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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27:26 作者: 錦亦樂
因著德坤宮平常甚少有人過來,這般裝扮在寢殿裡倒也不打緊。午膳後她用了盞茶便捧了這本古籍坐在了床邊的小桌前,可是書頁自始至終沒動過幾下,看著看著總會時不時想起旁的事。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上午的場景,沈凌淵修長的手指輕觸在她落了花瓣的肩頭,那似有似無的一下,令她身子微僵,許久沒能回過神來。
溫映寒隨手將書卷放置到一邊,纖細白皙的指尖輕輕捻了捻,莫名地心亂。
明明上一刻已經好好的了,怎麼頃刻間那人就像變了臉似的,又不悅了起來?
她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兩人未說過幾句話,只是在不同的宴會上偶遇過幾次。算起來當時他們之間交談的次數恐怕比她跟沈宸卿的還少,那時沈凌淵早已出宮建府,就算她時常入宮中見文茵也同他遇不到。
兩人不過是點頭之交,關於那人的事大多還是從文茵口中聽來的。
領兵攻北燕,南下平水患,運籌帷幄三探敵軍大營,布下迷陣不耗一絲兵馬,西戎大軍在他這裡遞了降書,水患百姓重建了家園得以修養。
如此的豐功業績不勝枚舉。那時的他在溫映寒的印象里是寡言少語,極重朝事的。
直到那年湖心亭雪,男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原來他也會靜靜地聽上一支曲,品上一壺茶。舉手投足間是斯文的貴氣,漆黑的鳳眸里是深沉與禮遇。
而如今,那人已是帝王。
芸夏覺察到了自家主子的心不在焉,回身取了件錦袍披在了溫映寒肩上,生怕她再受涼寒。
她抿了抿唇,輕輕開口:「娘娘在憂心剛剛在御花園裡的事?」
溫映寒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先前一時不願意去細想,這會子沉靜下來了,腦子裡總是會下意識地浮現起些畫面。
她頓了頓,隨即微微搖了搖頭,「無事,胡思亂想而已。」
芸夏怎麼瞧也覺得自家娘娘不像是個無事的樣子,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開口:「娘娘切莫多心,奴婢聽聞近來前朝戰事吃緊,今日上午特召了眾大臣入宮就是為了此事。想必皇上是為戰事煩擾。」
當時那場景,溫映寒身後那兩個小丫鬟全程跪在地上低著頭,半點都沒有見到皇上的神色,只以為皇上是從頭至尾氣未消,戰事不順在前朝動了怒,不巧正被不知情的皇后娘娘遇上。
芸夏服侍溫映寒多年,自然是向著自家主子。她生怕她多想,又開口勸道:「娘娘,皇上生氣只是一時的,不會同娘娘真的計較的。」
「嗯,我明白。」溫映寒微微笑了笑,似是在讓這個一直勸慰自己的小丫鬟也心安,「扶我回去歇一會兒吧,許久未出門,走這一趟身上還真有些乏了。」
芸夏見她是真的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娘娘一個冬天都沒怎麼活動,這是有些不習慣了。」
溫映寒聞言眼眸微動,手指撐著黑漆描紋的花梨木小桌緩緩起身,隨口般道:「我從前都不出宮門的?」
芸夏上前扶了她的手,「娘娘喜歡在殿裡待著,偶爾也在德坤宮的院子裡走走,倒是不常去御花園這些地方。」
她隨即笑了笑,「不過冬天裡天氣也冷,大雪紛飛的,還是待在屋子裡暖和些。」
溫映寒有些倦,半闔著眼靠在床榻邊聽她囑咐。
「這些日子天氣見好,御醫說娘娘可以多出門走動走動,沾了陽光,娘娘身子一定好得更快些。」
「好。」她長長地應了一聲,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芸夏不定還要哪般念叨,「吩咐小廚房晚上做些清淡的湯羹吧。」
中午御膳房送來的膳食油膩,晚上多半也還是這樣。
芸夏福了福身子,「奴婢這就去。」
……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院子裡的老樹上又生了些新芽,遠遠看起來鬱鬱蔥蔥。微風拂過,漱漱作響。
這幾日溫映寒起身的時候總覺得有些懨懨,身子倒是沒什麼不適的地方,就是精神不大好,不過倒也不打緊。
芸夏端著個小托盤進來,精緻的鬥彩描金花藤紋的瓷碗裡,盛著一小口小廚房剛煨好的金絲燕窩。她望著溫映寒坐在榻邊閉目養神的樣子,笑盈盈地開口道:「娘娘這是春困了。」
古語裡有「春困秋乏」,這個季節確實是容易使人睏倦的。
溫映寒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眨動了兩下,身上寶藍底的暗花祥雲錦緞衫,襯得她肌膚勝雪,袖口處的一朵牡丹紋栩栩如生,隱隱透了幾縷婉約出來。
「先放在小桌上吧,這會子沒什麼胃口,我一會兒再用。」
芸夏將小托盤放到一邊,福了福身開口道:「娘娘,還有一事。張御醫來請平安脈了,人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溫映寒斂了斂神色,微微頷首,「傳進來吧。」
張御醫一如既往地穿了件寬大的官服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小太監,手裡拎著診治所需的醫藥箱。
他上前行了個禮,「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溫映寒抬起胳膊免了他的禮數,「張大人無須多禮,請起吧。」
小太監適時在溫映寒手腕上搭了塊帕子,張御醫斂了衣袖靜心診脈。他抬頭望了望溫映寒的氣色,「娘娘近來身子感覺如何了?」
溫映寒聲音輕緩:「倒也沒什麼太大變化,就是這兩日倦得很,睡醒也沒太多精神,旁的倒也不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