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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15:01 作者: 朵朵舞
    子虞的胸口仿佛被堵了一塊大石,半晌才喘了口氣,「傷成這樣,就該回去休息,派人來宮中傳話也是一樣。」

    羅雲翦的眼中閒過一抹犀利的微光,「只有讓陛下親眼看看這些傷處,才不會失去原有的意義。」他搖了搖頭,「昨日要不是幾個兄弟拼命相護,今日不一定能面見御駕,殷泰為我擋了兩刀,至今生死未卜,我豈能在家中安心休息。」

    子虞伸手在他未受傷的左手臂上輕輕一拍,「只要他忠心對你,豁出命去博取的,我會補償給他。」

    羅雲翦吃了一驚,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看向她,細心地察覺她的神情與往常大不相同,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烏黑的眼眸里掩了一層厲色。

    「娘娘打算做什麼?」他放柔了語調,「今日你在後宮中的地位來之不易,可不要輕舉妄動。」

    「我不動,就任由他們對你刀劍相向?」子虞冷冷一笑。

    羅雲翦張了張口,予虞道:「退讓如果不能換來平安,那就毫無意義。墜馬一事我尚且還能忍耐,可是這一次,刀鋒已經懸在頸上,我決不能再忍氣吞聲。」

    「子虞,」情急之下,羅雲翦喚出她的名字,「事情還未查出究竟,你豈能輕啟戰端?」

    「刺客是誰派出,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何須查出究竟?」子虞拭去眼角的一滴淚水,「至於戰端,上一次僥倖逃脫,這一次僥倖輕傷,下一次,下下一次……我們難道要把性命託付給『僥倖』兩字?後家如今式微,尚且能做出如此囂張瘋狂之舉,若讓他們再勢起,這裡就沒有我們兄妹存身之地。」

    羅雲翦專注地看著她說道:「陛下已經得知內情,我們不妨等一等。」

    子虞抬眼望了一眼永延官的檐角,吐出一口白氣,微微苦笑,「靠他主持正義?」

    「娘娘不信陛下?」羅雲翦看看左右,輕聲問。

    子虞道:「昔日明妃、文媛都曾相信過他,可是結局如何?」

    羅雲翦緩聲道:「他待你和她們不同。」

    「有什麼不同,」子虞平靜地一笑,「我和她們都是一樣,不是他必選的唯一。哥哥,後官的妃嬪,寵遇都在他一念之間,可是誰也不會真正將性命交託給他,那樣與寄望僥倖有什麼分別。上一次三殿下墜馬,被後家暗中化解,打殺了兩個宮人就算交差,這一次決不能重蹈覆轍。」

    羅雲翦說不清這一刻是什麼心情,他曾經希望妹妹能入主後官,影響局勢。可當她真拿出這樣的魄力,他又覺得滿心酸澀。

    「哥哥回家好好休息,」子虞柔聲道,「只有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才會露出獠牙,行徑瘋狂。我看後家也看到了窮途來路。」

    喚來宮人,護送羅雲翦出宮。直到他的身影在官門處消失,子虞仍久久站立風中,經女官催促才回步壽官。

    將清晨打探消息的宮女召來,子虞問:「早上你去哪裡打探的消息?」

    宮女早知失言,忐忑不安了整個上午,立刻答道:「奴婢去了宮門,那裡正是換班的時候,打聽了幾句,他們就是如此議論的。」

    不但要殺害她的哥哥,還想將罪名掩蓋為醉酒私鬥,子虞心底的憤恨如火燒一般,臉上反而更加平靜了,冷眼看著宮女道:「我以為你們都是聰明人,現在看來顯然是我高估了你們的本領。」宮女在她的目光下瑟瑟發抖,仍咬緊牙關,「請娘娘再給一次機會。」

    子虞道:「別再讓我失望。」宮女應聲而去。

    午時才過一刻,宮女又折返回來,向子虞回稟,「奴婢打聽到,宮中有兩種說法。一說羅將軍遇到醉酒地痞,不小心被刺傷;還有一說是部的軍漢鬧事,為鳴功勞不平,這才行刺將軍。」

    晚間才發生的事,一個清晨流言就已充斥宮廷,顯然有人故意作為,而且用心險惡。聽信第一個謠言的人,只能在慶城治安上做文章。可若信第二個謠言,在問罪之餘,不免對羅雲翦南行的功勳心存疑問。

    子虞輕嘆,出手就是一擊必殺的行刺,行事周密。失敗之後,立刻又傳訊人宮,掩蓋事實。這樣的手法、速度,和在宮中的人脈力量,只不過再次印證了她的猜想。

    宮女見子虞放緩了表情,放大了膽子又道:「娘娘,那唯一一個刺客活口,已經被敕令送交大理寺。只是聽說審訊了一個多時辰,還上了刑,可還未開口。」

    「若真是尋常地痞軍漢,能有這樣的骨氣?」子虞冷笑。

    宮女自知交差過關,順勢退下。

    子虞一整日聽著各色的消息往來。其間殷美人聽聞兄長受傷未醒,哭哭啼啼來到步壽官訴苦,子虞安慰道:「付出總有回報,他的傷不會白受。」這才將她勸走。

    到了晚間,楊慈突然來到。

    子虞微詫,「公公怎麼不在御前伺候?」

    「陛下擔心娘娘,命人來看看娘娘的情況,」他笑道,「如此聖眷,小人在宮中多年,還未見過呢。」

    子虞招呼他坐下,等宮女上茶後,才開口道:「這樣的小事,公公何必親力親為。」

    楊慈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的神色,說道:「羅將軍特意囑咐我看望娘娘,現在一看,娘娘氣色還不錯。」

    子虞笑了笑,他又說:「娘娘可知,皇后剛才去了永延官。」

    聽他口氣別有深意,子虞心下一緊,「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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