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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15:01 作者: 朵朵舞
兩人各自去召集隊友,子虞和玉城上了主台觀戰。可她們即使坐在一起,也顯得貌合神離,倒是讓擊鞠場外的宮人們好奇,時不時就往這裡觀望。
羅雲翦和晁寅的身邊很快就聚集起一支隊伍,都是意氣風發的貴族少年,他們躍馬揚鞭,手執球杖,在場中耍鬧。直到鼓聲響起,少年們收起嬉戲,追逐起鞠球。
於虞昨日就曾遠遠看過晁寅的擊鞠,知道他身手不凡,此刻就近觀察,更是驚嘆,他精於馬術,性子沉穩,最難得的是有大局觀,並不一味急於求成,對追隨他的隊友指揮得有條不紊。即使面對老練矯健的羅雲翦,也不退卻。
兩隊互有往來進球,羅雲翦領的隊伍有一半以上從疆場歸來,有股凜然的氣勢,進退有度,稍稍占了上風,領先兩球。
眾人都被這場精彩的球賽所吸引。在主台觀戰的玉城卻有些不耐煩,她更關注的是結局,眼看駙馬久取不下,她霍然站起身,來到擊鼓人的身邊,不理會宮人的膽戰心驚,奪過鼓棒,擊起鼓來。
球場上的少年看見公主親自擊鼓,果然士氣大增,躍馬呼哨,很快扳回一球。
眼看時間無多,往來更顯激烈。
兩隊短兵相接,都往鞠球爭奪而來。不知是誰忙中出錯,球杖揮空,卻打到了晁寅的後馬蹄上。駿馬吃痛,揚蹄嘶叫,險些將晁寅掀下馬來。羅雲翦離得最近,此時也顧不上球,伸出手,將轡頭狠狠抓住,穩住了馬。
不過電光石火的工夫,眾人都看得驚險,紛紛上前照看。晁寅安撫住馬,轉身對羅雲翦一躬,「多謝將軍出手搭救。」羅雲翦原先不過是怕他受傷,惹公主遷怒,做個順水人情,此刻見他情真意切,且剛經險境,又鎮定從容,心裡也增添了幾分敬重,擺手道:「駙馬過譽,不過是舉手之勞。」
晁寅爽朗地一笑,「將軍的身手如此了得,我可不想再糾纏下去,就此認輸。」貴族少年們早已心服,又經歷這麼一件事,並不反對。反而有幾人呼喝道:「出了一場大汗,不如找個地方飲酒休息。」眾人皆說好。晁寅又招呼羅雲翦,「將軍何不一起去?」羅雲翦心道他是玉城的駙馬,有心推卻。旁邊的少年卻起鬨道:「將軍可不能不近人情,擊鞠輸了,還不准我們從飲酒上贏過來嗎?我等對將軍的身手都仰慕不已,將軍對我等卻不屑一顧,豈不叫人心傷。」
羅雲翦笑道:「我實不擅飲酒,既然諸位有意,過會兒可要留我幾分薄面。」眾人聽了都大笑起來,兩隊合在一處,浩潔蕩蕩地奔騰離去。
玉城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令官女去將駙馬攔下。宮女前去,在晁寅的馬前說了什麼.\n又沮喪著臉回來,玉城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也不和子虞打招呼,領著宮女就走了。
子虞又坐了一會兒才回營帳。
帳外站著一個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人。
宮女勸她,「娘娘出去觀球了,穆側妃真要謁見,不如等午後再來。」穆雪對著那宮女溫婉地一笑,「不妨事,多等片刻更顯誠意。」這樣說著,忽然看見宮女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身後,她轉身,目光與子虞在空中交匯。
子虞對她微笑,沒有一絲異色,穆雪忽然感到一陣害怕。
「進來吧。」子虞說道,步入帳中,卻發現穆雪一動不動,回頭瞥了她一眼,「難道你不是來見我?」
穆雪回過神,幾步趕了上來,一入帳就跪伏在地,額頭貼在地上。
子虞恍若未見,在屏風後換了一身衣裙,又飲了半杯茶。秀蟬不欲這樣的場景被人瞧見,將宮女遣走,回頭又拉了拉子虞的衣袖。
她曾經見過穆側妃一次,那還是在東明寺的時候。那樣的經歷,讓人一生也無法忘懷。有過這樣的恩怨,穆氏如今也能做出這樣低的姿態。她跪在地上的姿勢沒有一點猶豫,額發幾乎沾上灰塵。秀蟬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善於隱忍的人才會一鳴驚人。
子虞放下茶盅,揮揮手,秀蟬自發地離去。
「你來見我,就是為了跪在這裡一言不發?」子虞淡淡地問。
穆雪叩首道:「妾自知得罪了娘娘,特來向娘娘請罪。」
子虞輕輕笑出聲,在幽靜的帳內迴蕩,「穆側妃,每次你向我低頭,等待我的都不是一個好的結局,這一次,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記憶中的子虞決不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穆雪忍不住抬頭看去。子虞閒適地靠在榻上,穿著廣袖的煙紫襦裙,單純無一絲贅紋,卻襯得她膚美如玉,姿容豐澤,煙雨潤澤的芍藥一般。容顏絲毫未改,只是眼神已經截然不同了。
熟人變得陌生,這樣的認知足以讓穆雪感到無措,可她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說道:「娘娘,我們原是從南國一起出來,雖然不說親如姐妹,到底也曾相依相偎。」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宮中風波詭譎,那時過得有多艱辛,娘娘心裡也很清楚。身份卑微之人,要想脫離宮廷,除了依託貴人,再沒有其他方法。我從未想過要阻礙娘娘的前程,不過是無根浮萍,身不由己。」
子虞冷笑了一下。
穆雪繼續說道:「當年欣妃娘娘小產,我被捲入其中,能保全性命是皇后興起的一個念頭。為了這個念頭,我的餘生只能聽命行事。」
「都是陳年舊事。」子虞打斷她,「其中的機關你留著自己品嘗,我不想聽,也沒什麼可聽的,推諉過失用的理由不外乎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穆側妃,直接說你的來由吧,不要拿虛言來搪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