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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15:01 作者: 朵朵舞
楊都監又領人走了進來。他是御前的人,自然沒有人阻攔,徑直來到子虞的面前,拿出一捧冊子呈給子虞,原來是皇帝御賜的古玩珍物,還有為她下令趕製的翟衣宮飾,無不精美華麗,撩人耳目。
女官們紛紛奉承:「陛下對娘娘真是用心,這樣的寵遇宮中少有。」子虞聞言挑了挑眉:用心這兩個字用的真是恰如其分。
到了傍晚時分,天氣驟然陰霾,鉛雲垂垂欲雨。曲台宮忽然來人請子虞過去一敘,讓子虞大為驚異:自入宮來,因為她身份尷尬,除了欣妃,還沒有妃嬪宮眷願意與她交好。曲台宮的充媛是什麼樣貌,她搜腸刮肚都沒有想出個大概來。
子虞要換身衣裳,曲台宮的女官笑著攔住道:「玉嬪娘娘不必大張旗鼓,我家娘娘的意思是話話家常。」
子虞更加猜不透這其中的用意,就著一身廣袖襦裙去了。
曲台宮不及步壽宮那般廣闊宏偉,擺設也不見珍稀,瞧著樣子就知道聖眷不深。充媛雙十年華,樣貌不錯,正和宮女談笑,見到子虞來了,和另一位身著青衣的女子迎了出來。子虞的品級比兩人都高,攔住她們行禮後,好奇地打量兩人,依稀有些印象,是那日在交泰宮外對她微笑的。
充媛拉著青衣女子介紹:「玉嬪娘娘,這是殷美人。」
她的姓氏讓子虞明白了一些關鍵。
殷美人鵝蛋臉形,雖稱不上是天姿國色,但另有一股嬌艷動人,對子虞盈盈拜道:「若以私論,妾應該稱呼娘娘一聲姐姐。」
子虞心道:果然是殷家的人。含笑連稱不敢。
三人依次在殿中落座。充媛笑道:「這次請娘娘來是受人所託,娘娘莫怪我莽撞。」宮女都被支到殿外,有一個女官轉到殿後,領著一個身著朝服的外命婦走了進來,徐徐向子虞拜倒。子虞一看是殷夫人徐氏,只受了她半禮:「義母不可如此。」徐氏含笑道:「宮禮不可廢。」
殷美人道:「嬸母大可放心,此中都是自家人了。」徐氏和藹地微笑,態度謙恭平和,一如普通婦人。子虞卻不敢小視她,仔細問了殷府一些瑣事以示親熱,徐氏配合作答。其間也沒有冷落充媛和殷美人。
原來兩人都是出身殷家,是殷相的子侄輩。殷家人丁不旺,姑娘家更少。其中樣貌才智都過人的殷陵是殷相嫡女,早已許配了人家。充媛本名殷玫,早兩年就入了宮,只因各方面都不出眾,也沒什麼大本事,在宮中碌碌無為。
殷美人入宮時間短,只有大半年的日子,那正是子虞被誣與皇帝有私情之後,大臣們驚覺後宮妃位空虛,趁機往後宮中送人。殷府也挑了三個女孩送入宮中做女官,只有殷美人得蒙聖寵。殷府還想再挑選適合人選,這一輩的姑娘中卻沒有更出色的,從民間挑選,又是小門小戶,匆忙□也上不得台面。最後沒有辦法,這才又想到了子虞。
閒談了幾句,子虞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充媛和殷美人名義上是姐妹,兩人對子虞都是親熱地籠絡,不落痕跡的奉承,子虞自然不能沒有表示,興致濃厚地陪著她們東拉西扯。徐氏見狀笑道:「宮中人情哪及親情厚重,如今你們姐妹能在宮中攜手相助,也不怕受人欺負。」充媛一看就知道徐氏有私話要和子虞說,找了一個空隙就和殷美人避開。
徐氏轉過臉來仔細看子虞道:「今日見娘娘,氣色果然好了許多。剛才我入宮時就聽說陛下待娘娘極好,果然不假。」子虞微微臉紅,徐氏又道:「如今正在風頭勁上,娘娘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子虞道:「我理會的。」
徐氏見她態度從容,連連點頭,說道:「娘娘可知前些日子朝堂的一些事。」子虞道:「深宮婦人,只聞得一二。」徐氏道:「娘娘必是聽說了,大臣們都針對娘娘,我家相爺卻一言不發,未曾為娘娘辯駁。」
子虞笑眼看她:「哦?有這事?」徐氏緩緩道:「確是有其事。你可知,皇后當年能入主宮廷,並非完全靠母親惠順長公主的威勢,對她幫助最大的人就是倪相,這些年,後宮為皇后一人所掌,外朝又以倪相為群臣之首,互為依助很久了——要想在他們面前占到上風可不是件容易事。我家相爺這次一言不發,也是想讓陛下看一看——後黨的勢力有多大。」
子虞已想到這一層,並不吃驚,淡淡道:「相爺用心良苦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徐氏道,「娘娘在宮中有所成就,才是相爺想看到的。若是覺得宮中無人倒也不必害怕,自家人還是有一兩個的。方才充媛和殷美人都是娘娘的姐妹,有什麼事盡可吩咐的。」
子虞一笑置之,談話時就已發現,殷美人失之於輕浮淺薄,充媛為人畏畏縮縮,難有大志,真要有什麼事,這兩人是決計靠不住的。徐氏也是想到這一點,笑道:「有用之人自有有用之處,無用之人也別有妙處。退一萬步來說,大用處使不上,棄車保帥難道也用不上嗎?」子虞一陣心涼,看著她道:「到底也是殷家的小姐。」徐氏笑含深意:「若是只能有一人成功,有所犧牲也在所難免。」
子虞默默想了一會兒,點頭應了。
茶水漸涼,徐氏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子虞以為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知其用意。徐氏想了許久,才又開口:「有一件事,想給娘娘提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