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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15:01 作者: 朵朵舞
    玉城狠狠瞪他一眼:「假惺惺。」睿繹半分不動容,冷笑道:「生在帝王家,真不知是不是你的幸事。」

    兩姐弟吵架的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皇帝的耳里,皇帝皺眉對子虞說:「玉城只比你小三歲,又嫁了人,怎麼還和孩子一樣?」

    子虞心說,因為她只是罪臣的女兒,而玉城卻是皇帝的女兒。這自然不好表露,她笑道:「公主難得有真性情,陛下豈可因為這而怪罪。」

    皇帝點了點頭,仿佛對子虞的反應感到滿意,他側頭想了想,目光深邃,又道:「想不到睿繹也會有這樣的性子,竟和玉城吵起來。」

    評論公主尚且要小心言辭,評論皇子卻不是她該做的事了。子虞小心翼翼地保持微笑,不發一語。皇帝淺笑著問:「聽說他問你討茶喝?」

    「是啊,妾都嚇了一跳,」子虞道,「三殿下行事出人意表。」

    皇帝頷首,淡淡道:「睿繹……是個很特別的孩子。」

    皇帝在寺中多盤桓了四日,打算御駕回宮。玉城歡欣鼓舞,以為直諫起了作用,趁著眾人收拾行囊的時候,她走到子虞的身邊,以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過是殘花敗柳,還枉顧人倫,你是真不知道羞恥二字嗎?」

    子虞臉色稍稍一白,可轉瞬就恢復了過來,再惡毒的言語,她都有所風聞,又何況這麼兩句,看著玉城趾高氣昂的神色,她也悄聲說:「公主的教誨,妾銘記於心。」說罷,轉頭即走。

    她是這樣一種漫不經心,睿繹又是另一種漫不經心,玉城氣得渾身發抖,心裡念著「等著瞧」。

    子虞只覺得憋著一口氣堵在心裡,鬱鬱寡歡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御駕離開的動靜不小,她一直細心聆聽,直到有紫衣宦官奉著紫檀銀絲木盒來到她的面前,滿面笑容地對她說:「是陛下留下的。」

    子虞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套衣裙,櫻草色的衣裙,丁香的圖案以金銀兩線繡縫,朵朵在盛開。可貴的並不是精緻的繡工材質,而是飾物式樣,分明是嬪的規格。

    她輕輕摩挲著意料,在宦官一臉瞭然的眼神里,滴落淚水——她的犧牲,她的委屈,她的難堪,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補償的代價。

    第二十九章 傻子

    子虞並沒有完全放心,入宮一事對她來說,難度更甚於當年以宮女之身嫁做王府正妃,她也不能孤注一擲把未來交付給皇帝一人。想來想去,子虞不得不承認,殷相是她目前最能依靠的助力。

    她寫了一封家書遞於相府,義母徐氏立刻回了一封,不但噓長問短,還把京城的形勢大致描述了一下。就在御駕回宮不久,晉王府就傳來喜訊,側妃懷了身孕,這是皇家第二個皇孫,不管是男是女,都值得高興,皇帝立刻大加頒賜。唯一不高興的只有左武侯一家。他家三小姐尚未嫁入王府,側妃就已誕下子嗣,這個消息簡直如同噩耗,何況其中還牽涉到嫡長爵位的問題。左武侯當下坐不住了,進宮請求皇帝賜婚,皇帝當即允了。

    徐氏在信中最後道,讓子虞靜待好消息。

    過了幾日,果然有宮中使臣到,旨稱令子虞出家靜修,法號「儀真」,原本應削髮遷往妙應寺,卻一概含糊而過,沒有提及。

    六月末,左武侯的三小姐嫁於晉王。因側妃先有孕,皇家也覺得愧對新婦,默許操辦。左武侯便用了十足的精神,王妃出嫁當日,絲竹歌飛,十里紅妝。

    出家的詔書一下,子虞與王府已是徹底沒了牽連。幾個侍女伶俐乖巧,怕子虞憂思傷身,有意討好,就在王府辦喜事的那幾日,陪著子虞品茶賞花,鶯聲燕語,倒也熱鬧不少。有個侍女趁著子虞精神好,獻寶似的端出一盤桂花糕讓她品嘗。

    這個時節,桂花還未開,在清淨寺院中能拿出這樣東西,子虞都覺得驚奇,吃了兩口,軟糯微甜,留有清香。她頷首贊道:「糕點做得不錯,尤其香氣撲鼻,更是難得。」幾個侍女之間不由吃味,細問來處。那侍女著意賣好,說道:「娘娘別小看這樣東西,是去年九月的金桂,三洗三曝,壓成粉放入冰窖暗藏,等過了年,拿出用蜜糖浸漬,和米粉一起蒸熟,如此一來,糕中含桂,不分彼此,味道自是上佳了。」

    子虞含笑誇獎了幾句。

    世事就是如此,侍女要討好子虞鞏固地位,子虞也需要拉攏她們做為臂膀——誰也無法做孤家寡人。

    白天用足了精神,夜裡睡地就沉,子虞一沾枕頭就入了夢。

    夢中別無它物,一片蒼茫平野。她曾經也夢過這樣的場景,可這一次不同平常,費盡了力氣,都不能邁出一步,身子仿佛被層層束縛,用千鈞之力,都不能抬動手腕。她壓抑地嘶喊了一聲——怵然發現自己已醒了過來。

    身子酸軟麻木,胸口郁窒,似有巨石壓身,這個樣子太不尋常。

    子虞懷疑自己掉進了另一個夢裡,於是深深呼吸一口,一陣氣血翻騰,從胸口一直竄進腦子裡,她兩耳嗡嗡地直響。

    不對!她的身子已不聽使喚,但是腦子卻清明起來——是什麼時候中了暗算。

    她苦苦思索,口乾舌燥,整個身體已漸漸失去知覺。一種難言的恐懼從心底蔓延出來:難道要無聲無息地死在這裡?

    房門處突然有輕微響聲,子虞艱難地挪動脖子,也只能看到一角侍女的裙擺,她拼命地抬動手腳,想弄出一點聲音引起侍女的注意。侍女似乎發現了床帳里的不尋常,一直走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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