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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15:01 作者: 朵朵舞
「我是不是清白,憑什麼要給你們看個明白,」穆雪掃他一眼,寒聲道,「別以為你們今天領命就是得勢了,這裡還輪不到你們做主呢。」
眼見這話說地絕了,場面頓時僵持起來。幸好這時絳萼來了,她在很遠就聽見動靜,走近一看這架勢,頓時明白了幾分。兩個宮女低聲對她訴苦,穆雪見狀冷冷一哼。
絳萼溫和地說道:「他們也是奉命行事,你為難他們有什麼用?」穆雪道:「這事情古怪,我就怕有人在娘娘面前讒言,弄得合宮不寧。」絳萼柔聲勸道:「娘娘現在身體有損,你總不能這時候再鬧得娘娘不開心吧。」
她拉著穆雪說話,幾個宮女宦官早就趁著機會走進房裡搜查。剛才在門口都憋著悶氣,現下搜起來更加用心,一寸寸一分分搜的格外仔細。箱櫃,被褥,床榻,沒有放過一處。穆雪見了連連冷笑。這樣仔細的找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大抵是不甘心,一個宮女臨走時看見鏡奩旁擺著一個小香木匣子,隨手打開。
穆雪皺眉:「哎……」眼見宮女從匣子裡取出一個長頸細瓶時,她臉色驟然煞白,仿佛瞧見什麼不可置信的事。宮女把玉瓶交給絳萼,她輕輕打開,當桂花似的香味浮散開,她神情變得凝重,偏過頭來看著穆雪,眼露疑惑,希望得到解釋。
「不是……」穆雪心下駭然,聲音都顫抖起來,「這東西不是我的。」
絳萼看著她,仿佛已經看見了她的結局,惋惜道:「這裡不是給你犯傻的地方。」
穆雪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是我犯傻……是有人蓄意要害我。」她臉色如冰,銳利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不少人低下頭或者別開眼。只有絳萼神色不動地回望她,口氣依舊溫和:「不用浪費心機和時間了,留著你該說的話給娘娘聽吧。」
不消片刻,都監帶著幾個宦官來了,看到他們服色,是宮正司的人。穆雪周身冰涼,身子微微發抖,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一條落網的魚,竭力掙扎也避免不了垂死的命運。
子虞等到申時,內殿還沒有傳來訊息,心知欣妃今天不會要她服侍了,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憂。她走到殿外,卻發現宮內安靜,往來的宮人面色過於肅穆,氣氛十分古怪。
子虞拉住一個相熟的宮女,問發生了什麼事。那宮女神色慌張,訥訥說道:「是穆女史房裡搜出忌諱的東西了,宮正司查下來,把采穎和穆女史一起帶走了。」子虞心下一驚,忙問緣由。宮女眼神躲閃道:「女史別再多問了,我一個卑微小人,又怎麼知道那麼多。」
子虞知道問不出個究竟,只好去找絳萼。
絳萼在房裡做針線,嫻靜自如的樣子叫子虞一愣。窗紗透進的陽光極為淺薄,細淡的一道道,映在她秀美的臉上,神色平靜如水,唯有唇畔一點的微笑,似有似無。
子虞一陣心寒,怔怔看著她,輕聲嘆息。
絳萼轉頭來看她,瞭然地說道:「要是為了她來,就什麼也不必說了,知道那匣子裡放著什麼嗎——那種毒,南朝史上因此而死的有一後三妃,被宮中列為禁物,我沒有手眼通天,救不了她。」
子虞輕輕搖頭:「這毒肯定不是她的。」
「你怎麼知道?」絳萼笑著反問。子虞道:「穆雪是那種用了毒還會擺在身邊的蠢人嗎?」絳萼放下針線,悠然道:「是聰明還是蠢還真難說。她要是真聰明,也不會落到這一步了。」
子虞定定看著她,恍然明白,這宮裡除了她,所有的人都已經放棄了穆雪。她沉吟半晌,才嘆道:「我以為,兩年在一起總該有些情分在裡面。」
絳萼不以為然地笑笑,不急不慢地說道:「瞧你說的。我們是什麼身份,能有機會施展情分嗎?」
聽她這樣講,子虞雖覺得不忿,心裡深處卻知道是事實。
絳萼又道:「因為這情分,我也勸你一句,別在這裡做傻事,我們救不了她,能救自己就該知足了。宮正司帶兩個人,據我所知,采穎一早還去找過你……」
子虞皺起眉:「怎麼?懷疑我?」
「宮正司也不是無理取鬧的,」絳萼冷靜地說道,「不用再多想多做了——你不去想辦法救她,沒有人會說你不義,可你要是連自己都撘進去,只會有人笑你傻。」
翌日,宮正司的人請子虞前去問話。
領路的宦官神情古板嚴肅,讓子虞心裡暗暗打鼓。她對牢房的記憶深刻,雖時隔長久,一經想起就忍不住從身體深處感到戰慄。幸好宮正司並不是想像中那麼陰森可怕,倒也算得上是堂室寬敝,案明幾靜。
司正姜明在宮人們的心中地位特殊,那些進了宮正司再也沒有出現的人為他蒙上一層陰影,以至於宮人們聞姜色變,視為禁忌。子虞心懷忐忑地進入宮正司,正是姜明當堂問話。他將欣妃落胎前後事無巨細地詢問一遍,口氣平板,沒有絲毫起伏,子虞鎮定地詳細回答,也沒有遺漏一分。
等全部問完,已經過了近一個時辰,子虞鬆了口氣,目光稍一轉,看到了桌上擺著的小香木匣子——正是那日她帶去交泰宮的。
姜明似乎隨意提起:「這個你可曾見過,聽說是穆雪交給謝絳萼,後來又經由你的手送回給她?」
子虞的心瞬時提起,撲通撲通地直跳。她早已知道藏毒的藥瓶是從這個匣子裡被搜出,若她說出緣由便會牽涉其中,若她不說,穆雪將百口莫辯。來此之前,她曾設想過千百種模樣,卻唯獨沒有這樣的抉擇,讓她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