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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15:01 作者: 朵朵舞
「女史,」睿定見她不答話,緩緩道,「是不是身體不適?」
「不是,殿下。奴婢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子虞低聲道。
可等她說完,禁軍沒有絲毫動靜,也並不離開。睿定唇畔擒著一抹冷笑,淡淡看了她一眼。子虞望向他,喉嚨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她低下頭,燈火將地上照地一片明亮,從池塘上延伸的水印是這麼明顯,直通向門口。
寒冷的涼風透過衣衫滲入肌膚,子虞手足冰冷,微微顫抖。那個禁軍卻不等她反應,對著睿定一拜,睿定點頭,立刻有兩人衝上前把門後的小宦官抓了出來。
小宦官面色如死灰一般,路過子虞身邊時,他抬頭對她森冷的一笑。
子虞的心一抽,頃刻間明白了他笑里的意思——他要說出來,將聽到的明妃的話說出來,並且要將她也抖露出來。
子虞的心不住往下沉,剛才一片空白的腦子突然靈活起來,飛快地轉過千百個念頭,可想到的結果卻只有一種:小宦官會將她說出來,那個和明妃說話的禁軍會知道她也聽到了那些隱秘,也許明日就會編排出什麼罪名來抓她,也許……等不到明日。
這可怕的念頭從腦中出現,瞬間擒獲了她,讓她的臉色越加蒼白。
睿定剛才已覺得子虞面色古怪,現在見她在燈火下身子單薄,臉龐剔透如雪,一口氣幾乎能吹化了似的。
「女史,是不是有什麼為難事?」
子虞喉口湧上了濃濃的苦澀,口唇翕動,還未出聲,臉頰上一涼,眼淚已滑落下來。
睿定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霎有些失神。令身後的禁軍退開,他柔聲道:「寺里僧人說這裡的鯉魚池是許願有求必應。女史領路帶我去看看。」
子虞侷促地看了看周圍的人,禁軍退開站在遠處,想必聽不到他們的說話。她擦了擦淚,引著睿定走到荷塘邊。
睿定掃了一眼荷塘,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出,他輕嘆口氣:「女史臉色不好,難道是受到驚嚇了?」
「不是,謝謝殿下抬愛,奴婢沒事。」
睿定看著她道:「你的樣子可不像沒事,心裡有事不說出來,憋壞的可只能是自己……聽說這個池子許願靈驗無比,女史有煩心事,不妨也許個願。」
子虞心裡一動,訥訥地問:「真的這麼靈驗嗎?」
睿定微微一笑:「許一下不就知道了。」
子虞聽他話裡有話,心裡不由生出一絲希望,可又怕自己領錯了情,心底忐忑不定。她抬頭看向睿定,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他似笑非笑,眸色漆黑深沉,正等著她的回答。
看著他嘴角微微的笑,她心定下大半,輕輕將自己今日遇見的事說了一遍。
睿定原以為她煩惱的不過是宮裡的瑣事,想不到她說出的竟是這樣的大事。他漸漸斂去笑容,眼光移向禁軍。
子虞小聲道:「奴婢沒有其他願望,只求平平安安。」
睿定「嗯」地應了一聲。
子虞的心又再次懸起,她第一對大哥以外的人說出心事,可對方未必會像她大哥那樣盡力幫她。
「女史,」睿定沉默半晌,淡淡說道,「回去好好歇著,醒來後,你就會明白,今日所見所聞不過是夢一場。」
子虞暗暗鬆了口氣。睿定又朝她一笑:「女史的願望還真是最實在的。」
子虞回到院中,各個廂房已經點起了燈,兩個宮女守在欣妃的房前。子虞向兩人詢問緣由,可這兩人也是夜裡突然被喚醒,所知甚少,一個說「皇后宮裡突然來人」,另一個說「禁軍在搜一個人」。
等了一會兒,穆雪從欣妃的房裡出來,面色平靜,令守夜的宮人去休息後,她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對子虞道:「剛才有人來傳話,皇后娘娘那裡出事了……有人在糕點裡放毒,明妃去拜見皇后時吃了一塊,腹疼地連聲音都出不了,還驚動了聖上。」
子虞的心嗵嗵跳個不停:「有人要毒害皇后娘娘?」
「比這更狠,」穆雪道,「糕點本來是要給太子吃的——這是要毒害太子呢!」
子虞胡亂點個頭,心下惻然,可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又問:「是誰下的毒,查到了嗎?」
「才剛出的事,聽說是個小宦官,可誰知道呢,說不定要牽扯出更多的人。」
子虞心一沉,眉頭擰緊。穆雪打了個哈欠,嘆道:「還是去睡吧。明天起來可就有大事了。」
這晚註定不能安睡,到了下半夜,守夜的侍衛突然增多,來回巡視的腳步聲讓子虞難以入眠,只淺淺地打了幾個盹,就已經天亮了。
清早就有御前宦官來報:聖上取消了今日的進香和誦經。欣妃打聽事情的經過,那宦官只說了一句:「事情牽涉甚廣,娘娘且安心,宮正司會查出緣由並找出主事之人。」
欣妃聽了並不安心,卻也不好再繼續追問。御前的宦官才走,文妃又派了宮人前來,邀欣妃過去,言辭含糊,那宮人年紀尚輕,臉上的焦慮藏也藏不住。
欣妃心裡存疑,推託身體不適便打發了來人,她轉頭詢問子虞穆雪的意見。穆雪道:「宮裡想要毒害太子,並有能力這麼做的人,想來想去也沒有幾個,我想文妃娘娘正為此苦惱呢,娘娘還是不去的好。」
這一日氣氛顯得格外緊張,往來的宮人行色匆匆,怕做了多餘的事說了多餘的話。宮正司找皇后身邊的宮娥問話之後,很快將線索聯繫到文妃身上。皇后娘娘得到消息震驚之餘,神色哀泣地找聖上決斷。聖上多年來對文妃都是恩寵不絕,對這件事的態度先是有些疑慮,後是猶豫,可終於耐不住皇后和明妃的哀求——下令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