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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5:15:01 作者: 朵朵舞
子虞驚喜地望向布衣青年,他已經扶起樊睿定的身體,仔細地察看傷口,聽到自己妹妹的說話,抬頭憨厚地一笑:「姑娘不用急,你兄長的傷只有這肩膀一處,不礙事,等會將袖箭取出就是。」
「可是,」子虞問,「只有這一處傷他怎麼會昏迷,是不是箭上有……」
「迷藥!」布衣青年接口道,「看來傷你們的人並不是想奪你們的性命。所以他中了一箭就迷暈了。」
子虞高懸的心終於落定,緊皺的眉宇稍松。那小女孩抬起頭來說道:「姐姐,你們今晚可以在我家睡。」布衣青年也道:「姑娘如果不嫌棄可以我家留一晚。」
子虞正愁沒有地方可以稍作休憩,眼睛有些發酸,點頭道:「多謝。」
青年把樊睿定抗上馬背,一行三人牽著馬順著密林旁的小道走去。
轉過幾個彎,才來到一個小山丘下,春意朦朧,一棵老槐綠蔭如蓋,掩著半邊茅屋,如麗質天生的少女半遮容顏,山丘後,日隱西山,濃霞似錦,把那一屋一樹都攏在淺淡的微光中,更添色彩。
只一眼,就瞧地子虞出了神,這樣恬靜如畫的地方,真如畫中一般。
「姐姐,這就是我家。」小女孩說著,笑靨如花綻放。
布衣青年將樊睿定抬進屋中,子虞忙跟了進去。青年見了,勸道:「等會把那袖箭取出來時會見血,你不如避一壁。」
子虞輕搖頭:「不妨事,我總要親眼看著才安心。」
青年也不再勸,而是到柜子旁取出個藥箱,閒談似的提起:「姑娘是和兄長行商經過此地嗎?」
子虞坐在木椅上,轉頭四顧,發現屋中物什甚少,似乎處境並不好,眸光一轉,隨口應道:「正是這樣。」
青年拿出一把如指長的薄刀,放在火上煨烤片刻,坐到床邊,似乎為了不讓子虞見到血色,他用身子擋住床的大半。
子虞有些緊張地凝視著他的動作,並不見如何動,就聽見那青年沉聲道:「好了!」一小支帶著血的袖箭被他扔到一塊白布上,頓時如一朵血花盛開般染紅。
青年又用些金瘡藥為樊睿定包紮穩妥,回頭對著子虞笑道:「你兄長身體不錯,明日清晨就能醒過來了。」
子虞只一個勁地稱謝,布衣青年倒顯得不好意思起來,連連擺手。
那個小女孩極為乖巧,為子虞打來一盆水梳洗。子虞映水一照,發現自己鬢髮凌亂,不知從馬上摔倒時蹭到什麼,臉上好大一片污垢,如瘋婦一般。看到這個模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連忙重整髮髻,梳洗一番。
等她再次出房,外屋已備好了飯菜,點著一盞豆油燈,燈火朦朧。
布衣青年招待子虞:「姑娘請快來坐。」這一轉頭瞧見她的模樣,微一怔,神色稍顯迷離。
小女孩嚷道:「姐姐,原來你這樣漂亮。」
子虞淺淺一笑,便在桌旁的座位坐了下來。
桌上只擺著兩道菜,做地粗糙,油味也不足,子虞見這家中擺設已知清貧,想不到竟到如此地步。
小女孩夾了幾根菜放到子虞的碗中,說道:「姐姐吃這個,是我從林子裡采的,可香啦。」
青年道:「家中貧寒,也沒有好東西招待姑娘,讓你見笑了。」
子虞搖頭:「你們救我已是天大的恩惠,」她想了想,從頭上拿下玉簪,遞給青年,「這是我兄長的診金。」
青年眉頭皺緊,道:「不過舉手之勞,怎麼可以收這麼貴重的謝禮,姑娘請收回吧。」
「比起救命之恩,這個玉簪怎麼稱得上貴重。」子虞笑道。青年還是執意不收,子虞轉手將玉簪插在小女孩的頭上,說道:「要是你們不要這微薄的東西,我大哥醒來必然心裡不安的。」青年一嘆,不再推辭。
晚飯後,小女孩一直跟在子虞的身後,如影子般,纏著她說故事。子虞見她伶俐可愛,想起了文嫣小時候也是這般,心中一軟,挑了些宮裡的故事說給她聽。
女孩聽地出神,回頭對哥哥說道:「哥哥聽到沒,姐姐原來是住在天宮裡的。」
子虞臉一紅,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過了半晌才問:「這裡只有你們兄妹居住嗎?」
青年點頭:「本來還有我爹,但是在金河之戰時,他隨軍行醫,音訊全無,只剩下我和妹妹了。」
聽到金河之戰,子虞心猛地一跳,神色複雜。
那青年又道:「受金河一戰牽連的也並非只有我們一家,這碧絲城原先也沒有這樣亂,自從戰亂後就多了許多匪人,有些還是戰場上的逃兵,不敢回去受罰,只好成了流寇。」
子虞亦想起戰敗後全家近百口人全部送命,眸中一暗,沉吟不語。
接下來的談話東拉西扯,顯得索然無味。
到了夜間,子虞與小女孩同睡一室,本還有些不習慣,身子偏累極,一沾枕就熟睡了。
醒來已是天明,她梳洗後立刻跑到後室,樊睿定面容平靜地躺著,似乎還在沉睡。
子虞仔細地觀察他的臉色,發現並無不妥,輕輕嘆了口氣。
她才嘆完,樊睿定驀地睜開眼,看了看她,問道:「這裡是哪裡?」
「是碧絲城郊的一戶人家,」子虞見他醒來,不由高興,眉眼盈盈如月。
樊睿定動了動手臂,發現肩膀稍有些痛,劍眉微折,抬起眼看著子虞,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語氣溫和,說道:「昨天我似乎聽見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