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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4:11:34 作者: 玖年翡
當時他就想,如果就這樣,跟沈青青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日子應該也會相當和美順遂。
他的腦海中,甚至漸漸開始幻想出同沈青青在一起,日日夜夜的點滴場景。
他本是要走的,卻又不可控制的想要留在這裡,他去沐浴,進來時,她已經將準備好的甜品放在桌子上了。
她說是晚上做的,多出的幾份。
他嘗了一口便知道,微甜的口味這一定是沈青青專門給他做的,因為之前他提過幾次,自己不喜食甜。
她悄悄記住了他的喜好。
而沈青青自己,卻是嗜甜如命。
但這種細微的暖意,很快就冷下去了。
他從不糾結於瑣事。
之後,沈青青為他絞乾頭髮,他覺得,是時候該走了。
聽到她說去拿被褥的那一剎那,他的腿僵死在原地,徹底走不動了。
當熄燈躺下的那一瞬,他的眼前,卻突然出現皇帝叔叔拿著母親的畫像,大聲悲泣,厲聲告訴他母親一家,是因趙家而死的那個場景。
那個時候他才多大?
五歲。
那一日,他被孟棠嬴推進了御花園的池塘中。
之後他發著高燒醒來,看到了平日威嚴清冷的皇帝陛下就坐在床榻邊上,滿臉焦急的攥著他的手。
昏沉中,他聽著他溫聲叫自己的名字,又非常難過的喚著他「我兒」。
他生著病,喉嚨干啞,什麼都是不出口。
他問不出,皇叔是不是叫錯了。
他聽皇叔在耳邊反反覆覆講著母親一家死去的事。
他只能慌亂無措的嗚咽著,被迫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子思,你要記住,你同趙家有不共戴天的殺母之仇!】
【趙家一日不亡,你我父子便一日不得安寧!所以你要記得這份仇恨,不可忘。】
耳邊充斥著的,只有仇恨。
少年的淚一次次淌濕枕頭。
這一病,讓他留在宮中半個多月,而往日那個慈愛的皇帝叔叔突然成了自己的生父。
孟西洲白日裡被一眾人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夜晚,父皇來探望他,一遍遍的問過他有沒有記住母親是如何死的。
他記住了。
洛家與趙家不共戴天。
他小聲低泣,被厲聲呵止。
父皇說,男人是不能輕易落淚的。
那一日後,他便將自己的脆弱,善良,溫柔,將所有一切有可能阻止他復仇的情感深深掩埋。
他再也沒落過淚,即便孤身倒在雪地中,瀕死之時。
沈青青口中的阿洲,已經死在了乾元三年的盛夏。
孟西洲看到自己從兒時的記憶中驚醒,忽然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大口喘著粗氣。
他那夜驟然意識到,被他捨棄的「阿洲」,悄然間又回來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沈青青的存在。
她的溫柔,註定會阻攔他復仇的腳步。
這麼多年,他向著他與父皇的目標努力著,眼看星火已成燎原之勢。
他絕不能允許自己失敗。
他眸色漸漸冷下,做出了決定。
孟西洲快速起身,合衣離去,
可他對沈青青的心思不知何時已悄然生長,蔓延,嵌入血肉。
早就失控。
可他還是選擇了離開。
腦袋裡像是被人灌進沙子,沉甸甸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卻又不能自控。
此時此刻,像是有人在後面擒著他的後頸,強壓著他,讓他浸入回憶的這灘冷水中。
腦海中畫面一轉。
記憶切回他收到「阿洲」紙條來見她的那一日。
此刻孟西洲像是個局外人,看著面前的兩人碰了面。
沈青青大病未愈,身子單薄如紙,好像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
她紅著眼眶,站在他面前,那般羸弱,強壓著咳嗽的衝動問:「孟西洲,你是不是要成親了。」
他看著她淚水滾落,心口隱隱作痛。
他想說不是,這一生,只有青青一人為妻。
可另外一頭,他卻冷冷回答她,「是,聖上賜婚。」
她問他願不願意。
那時她眸色中帶著近乎祈求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差點就要動搖了。
可畫面中的自己,還是毫不留情的擊碎她的心。
「是的,我願意。」
這一瞬,孟西洲慌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她?!
看著她淚如雨下,他知道,這句壓倒了她心頭最後一根稻草。
孟西洲絕望的看向記憶中的沈青青。
他哭不出來,他只能承受著心口陣陣絞痛。
試圖把自己從這噩夢中剝離。
可他不能,他聽著自己冷言譏諷:「待我大婚後,把你塞進來做一房侍妾,如何?」
他毫不留情的給了她最後一擊。
最後,他又用潿洲那一夜,徹底羞辱了她。
可是到最後,他卻連哭都不讓她哭。
他摁著她,強制擦乾她的淚。
一幕幕的絕情徹底擊潰了孟西洲,他無聲的嘶吼,卻又無法掙脫夢境的束縛。
他孟西洲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是他逼著沈青青絕望,決絕。
逼著她逃走,逼著她流落街頭,最後被孟棠嬴那個混帳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