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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3:10:12 作者: 連薔
「別動。」應三語調深沉,瞳色鬱郁。
他的手帶著股溫熱的力量,動作極其輕緩地去拆了那個欲散不散的結, 祁宵月打得極為隨意, 剛才又跟惡鬼纏鬥了一番,現在幾乎一觸就散。
應三細緻地看了一會她的傷口,狹長一道口子, 那刀鋒利,皮肉朝兩側翻起,周圍紅黑一片都是凝結的血痂,還有點點鮮紅的印記,傷口有重新裂開的趨勢。
他慢慢對著位置,將那布條重新纏好,然後仔細打了個結,食指隔著布條順著傷口痕跡施了個簡單的癒合術,先勉強湊合著。
祁宵月偷偷抬眼看著他。
應三眉眼上還帶著急迫,微微抿起的唇角有些泛白。整張臉在灰土飛揚的背景下顯得有些黯淡無光。他在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靜的,平和得像潭深水,任誰也攪不起一絲波瀾。
只有現在,才能明顯看出他波動的情緒,和深深眼波下掩藏的怒氣。
祁宵月去勾他的手,蒼白的臉上有些笑意。
應三本還收著脾氣,看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差點維持不住表情。
「還有心思笑?」
他懲罰似的緊緊攥了一下她的手。
手裡細微的疼痛傳來,祁宵月的笑容更大,「看見你我就有心情笑了,之前還覺得可能見不到你了呢。」
應三定定地看著她,眼光浮動。
「怎麼會見不到。」他的聲音帶了分遲緩。
說這句話時,應三還能感覺到脊背上滲出的寒意。其實剛才若他來晚一秒,祁宵月怕是已經墜入山底,被摔得粉身碎骨了。
再見到,應該也是在地府閻王殿裡。
祁宵月捏了捏他的手,轉移了話題問道:「防護陣布好了嗎?」
「嗯。」應三點頭:「從山腳開始,整座山都在陣法範圍內,即使惡鬼要破陣出去,應該也能撐幾個小時。」
「那就好。」祁宵月繼續說:「曾天滎想要用幾位理事填陣,但暗陣有變,填陣估計也再難鎮住惡鬼了。我剛才砸了那暗陣,幾家的長輩也已經用陰氣送下山去,傳訊符燒了,估計惡鬼出世的消息應該已經遞到了閻王桌前。現在宜陵山被你封住,留在這裡的,只有你我和曾天滎了。」
惡鬼在身後嘶吼,滿含怒氣的聲音衝破樹木遮擋,陣陣入耳。
火勢蔓延,火光映亮了略顯昏暗的深林,飛灰四散,鼻尖都是灼燒的味道。
有雪花慢慢飄下來,極其微小,落在額上,瞬間化成一滴細細的水流滑下,涼絲絲的,令人清醒。
祁宵月的笑眼極為姣麗,眼睫顫顫,墜著零星水滴,晶亮如星。
她說:「現在能鎮伏它的,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祁宵月說得沒有一絲停頓,話音輕飄飄的,好像這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應三眼神一刻不停地看著她,話落,他靜靜頷首:「不能讓它走出這裡。」
他們不能預測地府的援兵什麼時候可以到達,目前能做的,就是把惡鬼困在這裡,能拖一秒是一秒,決計不能讓它走出宜陵山,危害人界。
祁宵月牽動了下嘴角,右手處再次幻化處那柄通體漆黑的長刀。
火光掩映下,其上更是純黑一片,分毫不透。
迫人的威勢漸漸波動開來,熱騰的空氣似有所覺地紛紛躲避。
應三比她動作快一步,先行挪動轉到右方,背部貼近樹幹,側臉向前方不遠處看去。
惡鬼正一步步慢慢向這邊掃蕩而來,剛才應三躲閃得太快,一眨眼的瞬間就沒了身影,它只能無頭蒼蠅似的亂翻。粗壯的手臂揮舞之處便是一排樹木橫腰砸落在地,轟轟隆隆震響不停。
泥土石塊四處飛濺,火勢順著樹木到處攀援,整個山腰都被灰煙籠罩。
這也給應三和祁宵月提供了便利。
祁宵月趴在應三的肩邊,聲音極小:「看見它的那雙眼睛了嗎?」
惡鬼瞳孔無光,渾身也是黑氣覆蓋,這讓它在漫天飛塵中宛若穿了隱身衣一般。可即使它再能如何隱蔽,剛才插入它眼眶的那柄尖利匕首卻是實實在在的寶物。
曾家壓箱底的東西,除了吹毛斷髮之外,其上符咒千百,靈氣四溢,連刀光都如日光奪目刺眼,是極佳的除鬼神兵。
這樣的東西,就像是黑夜裡的探照燈,實時、準確又顯眼地暴露著那惡鬼的眼睛位置。
祁宵月:「攻擊其他地方都收效甚微,只能攻擊眼睛,那是它的弱點,剛才被我刺瞎一隻,實力就有所減弱,若都刺瞎,實力大幅減弱,說不定防護陣就能徹底困住它。」
應三聽著,回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視線相交,心有靈犀地互相點點頭。
應三:「我先上,你小心,注意著點自己的傷。」
「知道。」祁宵月肅聲。
聽到她答話,應三的目光重新放回惡鬼身上。
濃重的煙霧中,只能勉強地看到一個巨大的略顯深色的模糊身影。
那個身影頭部的方位,有一簇極為明亮的銀光在閃著,那是利刃的刀柄處,正埋在惡鬼的眼眶處。
應三靜靜垂下的手心處,漸漸攢聚出一團更大的光亮,這光不如銀光逼人眼球,卻完全裹住他的整個手掌,猶如鐵甲護身一般,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他的手掌處。
未等風動,應三直接一側布,眨眼間,轉身即沒入飛騰起的煙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