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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3:10:12 作者: 連薔
    祁宵月眸子發亮,話音落在風裡,飄飄悠悠。

    她本來還覺得是這幻陣百年不用成了廢品,才會讓她重返一個無關緊要的地方,可看到應三出現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

    也許在這裡真發生過什麼令她恐懼的事,才讓幻陣將她拉進來,可閻王爺將她的一部分記憶鎖住,她不清楚,自然也不受幻陣約束。

    可該存在的,還是一直留在那裡,只是蒙了塵,暫時被壓進箱底。

    但祁宵月並沒有特殊的情緒,既不惱怒被封了記憶,也不怨恨這幻陣牽扯出來的潛藏的故事。

    她笑著,眉眼淡淡的,深紅的血染在眉間,平白鍍上了層瑰麗張揚的美,極為好看。

    她說:「我倒是很高興能再見一見百年前的你,現在覺得,我真是錯過很多。」

    祁宵月揚手,掌風化刀,犀利尖銳。

    在他對面站著的應三,對著她緩緩勾了勾唇,目光溫柔繾綣,似沒看見懸在頭頂的攻擊。

    風沙飛舞,遮天蔽日,披風獵獵作響。

    祁宵月輕聲:「但我不能留在這裡。」

    「所以,再見了。」

    話音剛落,她便揮手劈下!

    劇烈的靈氣裹挾著攻擊直衝應三而去,應三不閃不避,直接頂著她的攻擊。身體在被觸及到的那一刻,頃刻間化作零星碎片,四散開來。

    而隨著他的消失,地陡然震動起來。

    整個世界震盪不停,頭頂,無垠的天幕像玻璃一般,自祁宵月所在的中心處,蔓延出蜘蛛網似的裂紋。

    這個幻象世界被破了。

    祁宵月穩穩地站在原地,周圍景色接連坍塌,目光中,黃沙、荒土、橫屍、血流,均化作流光瞬間消弭。

    只聽「嘭」一聲響徹天地的轟然顫動,整個世界碎裂開來!

    祁宵月眼前驀地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墜落。

    神思恍惚中,她聽到有人在喊:

    「宵月宵月」

    「宵月!」

    是很熟悉的聲音,好像聽了很多年一樣。

    她好像被什麼裹著,暖融融的,發涼的指尖被攥住,自那熱源中,傳來足以讓人沉眠的安心。

    掙扎地睜開一條縫,視線模糊中,唯有那人的臉清晰可辨。

    他蹙著眉,瞳孔里全是她的影子,也許是自己真的流了太多血,連他的唇角都擦上了一點,奇奇怪怪,但不難看。

    祁宵月驀地想笑。

    她窩在應三的臂彎處,任他焦急的喘息落在臉頰,溫熱又舒服。

    微微靠緊,她的臉搭在他的頸側,只要開口,話就正好落在應三的耳朵里。

    她腦中回想的,都是那日洲際酒店,應三給予的答覆。

    「你喜歡我嗎?」

    「是。」

    應三答得坦蕩又真誠,他當時沒有展開任何追問,他守了數百年,全是私心裡的「一廂情願」,他不欲也不屑將自己的愛意強加給祁宵月。

    祁宵月該是自由的,肆意的,不該被他的愛束縛,也不必為他的愛做出什麼所謂的回報。

    這是他的想法。

    但現在,祁宵月卻想回應他。

    她嘴唇翕動著,湊到應三耳邊,用氣音,說了句話。

    應三在林間疾步,焦慮又急切,聽到聲,他下意識問了句:「什麼?」

    鴉聲嘶鳴,腳陷進深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一片雜音中,祁宵月一字一頓,緩緩重複道:「我說,我也喜歡你。」

    第52章 男朋友

    醫院人不多, 長廊上充斥著消毒味,牆白, 燈光也白,行走在燈下的人臉上也罩一層慘澹顏色,唯有急救室的燈是亮的, 猩紅得灼眼。

    應三在休憩區的椅子邊站著,背對過往的醫護人員,他的外套落在長椅上,上面沾的都是血。空氣很涼, 他就穿了一件單薄襯衣, 背脊寬闊,線條流暢有力,黑髮略有凌亂, 但身姿還是挺拔悍利。

    他眉眼斂著, 整張臉霜凍似的, 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勢,手上還有血,鮮紅一片。護士遞來酒精棉片,他接了,慢慢地擦著手上痕跡。

    曾靜白坐對面, 沉默平靜地看著他, 她兜里有煙有火,沉甸甸的,但現在沒那個心思抽。

    祁宵月剛被送進急救室處理傷口, 她來得慢,到的時候應三就是這番神情,空落落的,神思不屬,全身帶刺卻隱而不發,唯有手上的血扎眼駭人,任誰都能看出來應三現在心情極度陰鬱。

    她清了清嗓子,猶豫片刻,還是說:「是我和其他人先走了。」

    意思是她自責愧疚,並不準備在這件事上推脫自己的責任。

    應三微垂眼,看著她,目光中沒有壓迫為難。

    這個時候,他比曾靜白還平靜,語氣也無波無瀾:「應該的。」

    「她自己有分寸,這跟你們無關。」

    曾靜白靜靜吐出一口氣,消毒水為入鼻喉,熏得腦仁脹痛。

    她心裡清楚,祁宵月能力身份都不簡單,這一次能逃脫險境也全靠她。

    「我欠她一條命。」

    「慎言。」應三深沉的目光終於落在她眼裡,「她不稀罕誰的一條命,你也不欠她,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

    說罷,他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略微側側身,視線投向還亮著的急救室的燈,身形利落地站住,留一個側臉對著曾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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