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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3:10:12 作者: 連薔
    但曾靜白覺得那種方式太丟份,她有自己的驕傲堅持,又比任何人都看得通看得透。那種發狠的落話襯不上她的身份,又覺得為了男人而對另一個女人橫眉冷對是最傻逼的手段。

    應三不喜歡她,她心裡清清楚楚,並且比誰都更早知道這件事。

    她將手裡的菸蒂捻成飛灰,平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嫉妒或是仇怨的情緒。

    「你不必擔心,」她說,語調平平:「我沒工夫去陪你搞那些爭風吃醋的戲碼,對你,我也不好奇。」

    「應三那裡我不會再去,這件事之後我們也不會有什麼交集,彼此相安無事再好不過。」

    祁宵月手指蜷了一下,眼睫似有若無地擺,視線中灰濛的天色不甚明朗,身側曾靜白的喘息聲微微弱弱,但暖熱的溫度還是源源不斷地散發過來。

    她突然說:「夏寄纖說,我們是同類人。」

    「哪種同類?」

    「大概是眼光吧。」

    曾靜白不咸不淡地斜她一眼,嘴上無情:「我不跟同類人做朋友。」

    她模樣認真,祁宵月忽地想笑,憋著的笑意從胸口湧上來,滯於喉口處,最後只是在嘴角拉出一抹淺淡的弧度。風從指縫溜過,她合著掌,手腕露出來,細細白白一截,落在冷白的光線下,朝曾靜白伸過來。

    修長漂亮的指節在曾靜白眼前停了半秒,繼而往斜下方一探,曾靜白只感覺兜邊一抹溫熱靠近,下一秒,袋口被掀開,稍稍墜著的口袋細微一輕。

    祁宵月夾了支煙出來。

    她只夾著,不抽,曾靜白盯著她一會兒,然後掏出火機朝她遞。

    祁宵月不接,淡笑:「煙就夠了,我不會抽。」

    細長的煙身杵在兩指間,她站起身,挪開木凳,往後走,清亮的聲音盈盈繞,「不做朋友就罷了,當煙友也行。」

    曾靜白坐著,余光中是祁宵月的背影,她裝作沒聽見話,一聲不吭。祁宵月長長的黑髮順帖地披在肩後,略瘦削的身姿裹著厚衣服,不顯累贅,反而更為利落秀麗,忽的,她微微側頭,下頷拐了一個角,側臉露出來,唇角彎著,掛著笑,黑眸水汪晶亮,盛著滿滿碎光。

    曾靜白忽然意識到應三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女孩了。

    因為挪不開眼。

    身後,祁宵月上桌,夏寄纖嘟嘟囔囔地打她筷子:「剛才還不吃,餓死你!」

    「好狠心啊夏小姐。」

    「喏,吃這個,這個味道還行。」

    「你就是嘴上不饒人。」

    「還說?你吃不吃?」

    「吃,吃。」

    聲音起起落落,笑意隱在話里,曾靜白收回打火機,望著遠處的荒山流雲,忽的垂下眼,輕輕一笑。

    飯吃了七八成,老婆婆就嚷嚷著要收碗盤,一群年輕人懶得跟這個詭異的老婆子計較,任她一股腦地全桌收走,把她們往後院外趕。

    現在半下午,天色尚早,她們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坐以待斃,曾靜白提議分兩隊先去山上看看,一隊去查看暗陣,一隊去找陰魂藏身的地方。

    夏寄纖想讓曾靜白帶著祁宵月,她和應念水平都湊合,兩人聯手倒不怕什麼危險,反正總能保命,但祁宵月不行,畢竟她是目前這裡能力最「低」的,得有個厲害的罩著。

    曾靜白用眼神詢問祁宵月,祁宵月無所謂地聳肩,她沒意見。

    隊伍敲定,祁宵月由曾靜白帶著去查看暗陣,夏寄纖兩人分道往山內走。

    暗陣位置不算偏僻,順著山腰處的一個斜坡往林內走幾十米,就能看到栽得極為奇怪的一圈樹。

    樹成環抱姿態立著,個個枝節盡展,遮蔽天空。四周都是矗立著的墓碑,碑是空碑,無名無姓,墓碑後是墳包,鼓起一排,長著枯草,看起來十分荒涼。

    一眾高樹圍著的中央處,有一個數米深的大坑,坑內黑黢黢一片,擺著巨大的一塊大理石,上面落著土和雪,表面刻著繁複的花紋,是鮮紅的血色,多年不落。

    祁宵月探頭看,沒靠近,聽曾靜白講:「長輩們本來是想把這大理石運走研究的,但委員會提議說事情沒徹底查清,亂動不妥,說不定還會驚動幕後之人,白費功夫。所以就先用符陣先把這裡封了,等事情解決了再動這石塊。」

    祁宵月眯著眼看,空氣很涼,有股腥臭的氣味,像埋在地下的腐屍陡然被挖出來曝曬,其味道沖鼻難忍,而這股氣味,就是從這坑底散發出來的,源源不斷,跗骨之蛆般綴在鼻翼間。

    祁宵月驀地想起,之前在學校天台上,救走殺害祖凡慶的妖風身上,攜帶的也是這股刺鼻氣味。

    那件事她交代給了小黑去讓閻王爺安排鬼使來查,小黑之後報來的結果也是惡鬼陰氣作祟,暫時沒尋到源頭,她之後就沒再管這件事,如今看來,莫非這兩件事之間還有關聯,或者說,同屬一源?

    若真是如此,那這幕後之人所圖未免有些太大了,從京市到湛城,這囊括的地界可不是這小小的宜陵山可比的。

    她眸光忽閃,思慮深沉。

    她不知道應三知不知道這件事,但猜他怕是知道的,應三那幾個月一直留在京市未有消息,說不定就在查探這件事。

    只是有點奇怪,應三沒跟她提起過,又不像是存心瞞著,只是沒有特地跟她說。

    曾靜白問:「你看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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