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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3:10:12 作者: 連薔
    祁宵月抿著果汁,聞言頓了兩下,心想這老爺子還挺平易近人。

    她笑:「那我就先謝謝應老先生了。」

    「謝什麼,都是一家...咳不是。」應老及時剎住:「都是我玄學界後輩,更何況你還是應三的朋友,應該的應該的。」

    那轉折的地方微妙,祁宵月垂頭喝著果汁,掀了掀眼皮。

    應三頭往後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應老先生自覺氣氛有點奇怪,放下杯子,起身,抓了把鬍子:「那你們兩個年輕人繼續聊吧,我得去宴會廳看看。」

    「宵月不用客氣哈,有什麼需要的就跟這個臭小子說,讓他幫你操辦。」

    「好。」祁宵月配合,彎著一雙明眸,笑得可愛。

    應老先生點點頭,拿著拐杖就走,步伐迅速,王然緊隨其後,長腿邁開,大步流星。

    祁宵月端著杯子略有疑惑:「應老先生走這麼快幹嘛?」

    「怕管不住嘴吧。」

    應三疲憊地垮了身子,停了五秒,他坐起來,理了理褶皺的衣服,問祁宵月:「準備什麼時候休息,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

    祁宵月掃了一眼小桌上攤著的那摞文件,靜靜開口:「你處理完事兒了?」

    應三順著她的目光看,微搖頭:「本該解決完的,因為楊毅倒是耽擱了。」

    「那你繼續看吧。」

    祁宵月重又縮回沙發里,她拉著毛柔柔的袖子裹住半個手背,歪著腦袋側頭往外看。

    酒店堂內都是巨型的落地窗,隔著層玻璃,外面就是平靜濃稠的夜色,遠處高樹靜默,在黑夜裡只餘下一柱黑影,內里圍了一圈燈火,如珠成串,輕輕流泄在祁宵月黑亮的眸子裡。

    她說:「我在這兒陪你一會兒。」

    應三捏著紙的手狠狠一滯,他幾乎是瞬間就往看向祁宵月,但祁宵月沒看他。目光中只有一個清麗的側顏,光襯得她又白又美,呼吸清淺,睫毛微顫,纖細的脖頸上掛著串銀色項鍊,折射光彩後,宛若一泓月光靜靜沉在她身上。

    應三沒吭聲,祁宵月也不再說話,兩人之間,只有紙頁摩挲作響。

    周圍人來往匆匆,間或有眼神停留在這裡,隨即又不感興趣地移開。溫熱的氣息蒸騰發酵,外面夜沉如水,堂內琴音纏綿流淌,兩人如以往很多年那樣,一人做事一人陪,只是現在調換了個。

    祁宵月視線並無焦點,出神的片刻間,她想起之前的事。

    地府的花百年不謝,她經年就攢了一屋子,閻王爺說她血氣重,於是她閒了就插插花,權當修身養性。

    花瓶是應三給她從陽間帶來的,這次是白瓶,她挑著花色艷麗的往裡擺。

    她在窗口坐,窗外就是三途河靜淌的水,身後不遠處是藤椅,應三坐著,百無聊賴地翻書。

    「你呆在這兒就不無聊嗎?」

    不經意一瞥,就看到應三早已合上書,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看她插花。

    「不無聊。」應三說。

    「看了百年了,習慣了。」

    「習慣什麼?」

    「習慣了你這百年都沒長進的審美。」

    祁宵月就知道在他嘴裡聽不到好話,撇了撇嘴,呸了一聲,繼續埋頭修剪枝葉,沒想到幾秒後,身後又不疾不徐地跟了一句:

    「也習慣了什麼時候身邊都有你的存在。」

    回頭看去,應三又已經翻開書,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玩味地笑笑,隨之將這句話拋之腦後。

    數年過去,記憶翻新,她凝望著窗外,感覺這沉靜的一湖水似乎跟三途河也沒有什麼區別,身旁的這個人與數年前也沒有分別。

    而當初讓她琢磨不清的那句話似乎也有了絲縷頭緒。

    她挪動了下腦袋,看應三。

    這人百年都沒什麼變化,烏沉的眸子如漆星,眉眼鋒利,認真的模樣落在光中,比任何時候都勾人。

    骨節分明的手落在紙上,微微蜷著,祁宵月盯著看,驀地想起留在自己腕上的那圈暖意,於是不假思索地喊了聲:

    「應三。」

    應三動作頓住,聞聲側眸,眼神中微有疑惑。

    祁宵月眸子很亮,她放輕了語調,柔緩的空氣中,只有她一人的聲音在響:

    她問:「你喜歡我嗎?」

    第43章 未婚妻

    玄學大會正式開始於五日後, 自祁宵月到達的第二天始,有一場專門為小輩和各家年輕弟子設立的小型試煉。

    這次試煉由應家牽頭, 地點和任務由幾大家族共同商議決定,試煉前進行隨機抽籤組隊,祁宵月從木竹筒里隨意點了一根出來, 簽上標的地點正是宜陵山。

    應家派車來送大家去匯合,碰頭地點在一個廢棄的小型廣場。

    廣場空曠,偏僻,中間立著殘破的一尊塑像, 石皮脫落, 看不清模樣。周圍圍了一圈野草,覆著一層雪,壓著枯黃的草尖, 靠外側的地方有幾塊磚台, 半人高, 祁宵月站得累,挑了一個人群最外緣的,擦了擦坐上去。

    廣場上人不少,黑壓壓的人頭擠在一起,多是年輕人, 倒不吵鬧, 人人謹小慎微,攀談也都是細聲細語的。他們手上都拿著細長的竹籤,上面的篆字多不相同。

    祁宵月的竹籤在兜里放著, 沒拿出來,她自己一個人閒閒地在咬糖塊,嘴裡蠕動,咯吱咯吱的,臉埋在淺色圍巾里,露出的一雙眼睛,冷冷淡淡,像裹著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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