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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3:10:12 作者: 連薔
他慢慢地打掉自己身上的泥灰,血跡擦不掉,他臉上有些為難,但也只是嘆了口氣,沒太糾結。
臉上的腫塊看起來有些駭人,祖凡慶用手碰了碰,疼得嘶氣。祁宵月冷眼看著他收拾,輕聲說:「你就真準備這樣一直被常行欺負?」
祖凡慶拍著褲子,聲音有些啞:「他們不會動手太狠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他彎著腰,祁宵月居高臨下地看著,木著一張漂亮的臉。
「就這樣嗎?」
「嗯?」祖凡慶站直身子,注視她。
好像明了了祁宵月的意思,他不在意地笑了笑,牽扯到傷口,疼得眉一皺,「沒辦法,他們這些人,槓不過的,只能躲。我今天就是沒躲過去,才被他拽到這裡來的。」
「沒有別的解決辦法?」
祁宵月在高位幾百年,現在當人才當了不過一個月,祖凡慶的不反抗落在她眼裡根本是不能理解,即使他自己對付不了常行,難道老師、家長還對付不了嗎?
預想到的反抗沒有出現,祖凡慶只是沉默,半晌他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在祁宵月冷然的目光中,輕聲回答:「沒有解決辦法的。」
第20章 結束
祖凡慶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他的書包被扔在地上,灰色的外皮,上面都是凌亂的腳印,書包拉鏈都被硬扯開,從裡面掉出一個長方形的禮盒,打著蝴蝶結,看起來像禮物。
盒蓋被震開,露出裡面黑色的底,亮著一抹銀色,像是項鍊。
祖凡慶走得慢,與應三擦身而過的時候怔了下,好像是認出了這張臉。
祁宵月那張發在校園網上的照片被轉載得人盡皆知,能認出也不奇怪。
但他很快就收回視線,微頷首道謝,繼而彎下腰去撿書包。
還好書包雖然髒,但沾上的都是干土,一拍就掉。
禮盒上的蝴蝶結有些散,祖凡慶撿起來的時候明顯心疼了一下,咬了下唇,他小心翼翼地把東西蓋上重新放回包里。
「今天謝謝你們。」回身認真地半彎著腰道謝,祖凡慶淺淺笑了下,「那我先回去了。」
祁宵月還站在原地抱著臂,眸若冰霜,「嗯。」
祖凡慶步伐不利索,應三站在陰影里插著兜淡漠地看,任他越過自己走遠,也沒好心地上去幫一把。
男孩的身影並不高大,甚至異常的瘦削,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宛若一片伶仃的落葉,但他背挺得很直,髒兮兮的襯衫下是極為強勁□□的背,撐著一身傷慢慢走。
應三突然回過頭,側著臉認真看祁宵月,問:「你在生氣嗎?」
他的臉一半落在牆與牆夾縫的陰影中,一半落在午後透薄的日光下,側過臉的動作自然隨意,下頷劃出的弧線落在飄飛的細塵里,鼻樑上的眼鏡反射出一道光,從祁宵月的臉上滑過。
「沒有。」她答。
「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
「你見我什麼時候心情好過?」
「為這個男生?」
祁宵月沒回,盯著應三看,似有些不滿他自說自話。
應三從暗角里走出,慢悠悠插著兜往祁宵月這邊靠,「這孩子挺好的。」
「魂魄乾淨,心思純澈,可惜了,就是命不好。」
祁宵月瞥他:「你又知道了?」
「你臉上不就寫著這個意思嗎?」應三晃著食指隔空點了點她僵著的臉,還有心思開玩笑:
「喜怒不形於色啊大人,才當了幾天人啊就把基本素養給丟了?」
祁宵月沖他翻白眼,一直插著的手臂放下,兜在衛衣口袋裡直接掠過應三往前走。
走了兩步,聽到應三在後面徐徐說:「大人,人類之間的事兒沒那麼複雜,可也沒那麼簡單。」
「那孩子怎樣都是他自己選的,你還是少插手的好。」
祁宵月腳步停滯,心思百轉間,她猛地回頭看,恰好對上應三隱隱含著警告的眼神。
要說還是應三了解祁宵月,她眉頭一斂應三就知道她動了什麼心思。
祁宵月剛才確實有一瞬間想強行扭轉祖凡慶的命格,這種澈然的靈魂,不該活成這個樣子。
不過那也只是驟然閃過的想法,轉瞬即逝,但就是如此依舊被應三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們這種人,有權利就有限制,干不干涉人類行事或者干涉多少雖沒有明文規定,但大家心裡都有一桿秤,像祖凡慶這種獨立性自主性極強的魂魄,祁宵月無權為他隨意做出決定。
「想什麼呢,」祁宵月回他:「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
說罷她又轉回身,長發在空中倏地一轉,螺旋式地旋出一個漂亮的圓弧。
拐角外就是街道,零星的幾棵行道樹默默佇立,行人寥寥,環境安靜閒適,又有種獨立與鋼鐵森林之外的荒涼感。
祁宵月看著翩然落下的黃葉,沉吟道:
「各人有各命罷了,他既沒有反抗的心思,我想幫他也是白費勁。」
應三沉思,突然問:「你看清他的命格了?」
「我不是瞎子。」祁宵月的聲音有些微妙的低落,微風中她垂首搖了搖頭,臉頰邊的髮絲左右飄,「可惜了。」
應三眼神平和,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
恰好這時店老闆正好從街對頭匆匆趕過來,他來得急,圍裙上還站著芹菜葉,滿腦門上都是密集的汗珠,正連續不斷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