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悲傷的真相

    王家族長寬容的看著自家妻子，溫和笑道：「岳父大人和大舅兄那邊為夫去說，夫人不用擔心。」

    這些年和王大夫人生活下來，孩子也都大了，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妻子是怎樣一個人的。

    孟家出來的嫡長女，當年追求她的隱世家族的適齡男子能排的上隊，但最終還是選擇嫁給了他。

    並非是因為他是王家人，而是在她年少時，他就喜歡上了她，他這個妻子也不是王家長輩滿意的，但是他自己極其滿意。

    她偶有的小脾氣，他都能寬容著。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收起所有的凌厲，溫馴可愛起來。

    直到了年老還是如此。

    王大夫人聽丈夫願意替她去和她娘家人說這個事，她心裡一陣溫暖，接著又一陣酸澀。

    但還是點頭道，「夫君去找我父親和兄長說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我父親和兄長定能聽你的。」

    就算不想聽他的也不行啊。

    王家的地位不是孟家能比擬的，王家說什麼，孟家只能做什麼了。

    想到這裡，王大夫人心裡更加酸澀了。

    「想來，是也我的錯。我不得王家長輩的喜歡，連累的我父親和兄長便想著讓陽兒娶了青璇那丫頭，也算是將王家和孟家聯繫的更緊密一些……」

    王家族長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妻子的心事他一直是知道的，「這不是夫人一個人的錯，都是為夫的錯。是為夫沒有將夫人保護好，特別是母親在的時候，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有夫君這句話，我就不委屈。」王大夫人輕輕捏了一下王家族長握著她的手，接著話音一轉，「只是，我有些不甘心，你看不但是夫君您，家裡的長輩們都沒有見過那皇甫琳，就聽陽兒說了幾句話，就紛紛認可她做王家的媳婦，這……總讓人意難平！」

    王大夫人說這話，王家族長心裡一嘆。

    當年他也是看中王大夫人後，便一心想要娶她為妻，為此還特意等了她幾年才成親。

    但王家的長輩當時看上的卻是姬家的女兒。

    姬家除了王謝兩家，在隱世家族中排的上第三的家族，他們家的女兒也沒有差的。

    比起姬家的女兒，孟家的女兒少了一份大氣，這是王家人當年不同意他娶孟氏的唯一理由。

    但他鐵了心的要娶孟氏為妻，王家長輩最終還是答應了他，讓他娶了孟氏過門。

    但是王老夫人處處看孟氏不順眼，這倒不是因為婆媳不和這自古以來的難題，而是王老夫人認定孟氏心不寬，眼裡不容沙子。

    但人已經娶回來了，王老夫人再看現在大王大夫人不順眼，在明面上卻從來沒有為難過她，也沒有下她的面子過。

    王家族長只所以說孟氏以前在王老夫人手底下受了委屈，那是王老夫人為了教導王大夫人，私下裡教導十分嚴格。

    但事實上也如王老夫人所料，即便有王老夫人私下裡刻意教導，王大夫人依然沒有長進太多。

    對於皇甫琳一直耿耿於懷就是如此。

    王家族長雖心裡不贊成妻子對未來兒媳身份的斤斤計較，卻也不會讓他的妻子一直不舒服。

    王家族長聽了妻子的抱怨後，微微一笑，「夫人，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耿耿於懷呢？我說啊，誰對你什麼看法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在為夫心中是最重要的就好。你剛說家裡的長輩們聽了陽兒說了皇甫琳幾句就認可了她……可是你也沒有見到她，你為何就是不喜歡她呢？」

    王大夫人本來聽了丈夫的話心裡溫暖，只是聽了後面他的反問，她臉色又不好看了。

    「當年婆母也是那樣看我的吧……我現在對新媳婦不喜歡也沒有什麼。」王大夫人理直氣壯的說道。

    王家族長搖頭輕笑，「興許你見了皇甫琳的面後，就會喜歡上她了。為夫看過關於北戎皇甫一家人的暗報，那皇甫瑾一家人男俊女……陽兒喜歡上皇甫琳不奇怪，就像為夫當年喜歡上夫人是一樣的。 」

    真的說起來，王大夫人就是到現在依然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美婦人，只是王家族長相貌卻差了許多。

    也許是王家祖上的相貌都不顯，王家男人的相貌都算不上好，就是王舞陽也不是勝在容貌。

    但他因為有個容貌過人的母親，相貌倒還是比王家族長出色不少。

    王家族長呢，勝在氣質儒雅非凡，讓人一見有如沐春風之感。

    王大夫人聽到王家族長說這話，心裡又覺得不舒服了，「其實青璇那丫頭容顏也是極好的。就算不說青璇，謝家，李家，張家，哪家的女兒都是長得頂頂好看的。」

    王家族長見她又認真起來了，不由得輕笑道：「怕是那幾家的女兒都不如皇甫家的女兒相貌好。聽說皇甫瑾的兩位女兒可用傾國傾城，國色天香來形容都不為過。」

    王大夫人一呆，「傾國傾城，國色天香？」

    這兩個詞，連在一起用……可不是一般的姿色的女人敢用的。

    「對。」王家族長笑著點頭，「夫人也知道，咱們王家人的相貌就是一般，能娶到容顏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媳婦回來，將來的後代相貌都有益，極好的！」

    其實，也並不是只是相貌的問題。

    作為王家的當家人，王家族長還沒有這樣狹隘。

    主要是他們這些隱世家族的族長們在一起議事的時候，提過一個可怕的問題。

    那就是近親聯姻的壞處。

    一開始祖上都沒有注意，也沒想到這個問題。

    後來慢慢的發現了，但凡是近親聯姻的，大部分後代都出現了不尋常的現象。

    比如後代是近親聯姻的夫妻中，不孕不育的人數比較多。就算生了孩子的，孩子出現問題的，比如啞巴，比如傻子的也多。

    還有就是壽命短，年輕輕的就一身病的也多。

    還有就是像李家的李崇光那樣，心裡陰暗，狹隘自私……已經有人不遵守家族的族訓，判出了家門。

    但凡判出家門的，隱世家族都會不惜一切派人將人抓回來處決或者處罰了。

    這樣的事情積累到這一代，已經有了太多的不幸。

    也是該慢慢改變了。

    那就從他們王家來改變，王家未來的繼承人娶了外來血脈的媳婦兒，來改善一下這個家族的血脈，興許是一件大好事。

    但王大夫人依然不想她的長子娶一個外族血脈的女子為妻，她其實並沒有接受王家族長的說辭。

    「就算陽兒不娶那北戎的皇甫琳，那也可以在同樣是隱世家族中挑選啊，咱們陽兒將來是要繼承王家的祖業的，那些人家也樂意將他們精心培養的嫡長女嫁給我們陽兒為妻。」王大夫人又道。

    王家族長見還說服不了她，不由得暗暗嘆氣。

    想來也不得不和她說實話了。

    這要說實話，就得傷她的心了。

    「夫人吶，其實為夫也好，父親和幾位叔父也好，同意陽兒娶皇甫琳還有一個最大的考量。這個考量未必是有據可循的，可是我們也不得不防……」王家族長一臉不忍的看著自家夫人。

    王大夫人多年沒有見過身為王家族長的丈夫臉上有這樣悲傷的表情了，心中沒來由的一顫。

    「夫君……那是什麼？」王家大夫人不傻，她已經從丈夫身上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又令人悲痛的氣息。

    她其實很不想探究，但又忍不住。

    這畢竟是關乎於她最為驕傲的長子的未來妻子的大事。

    王家族長垂著眸子，聲音低沉，「長輩們都在猜測，我們這些隱世家族千百年來近親聯姻，在我們的血脈中滲入了不好的……所以，很多人無所出，很多人死胎，還有生出的孩子病弱早夭。甚至……有些孩子心性陰狠自私，嗜血殘忍。」

    王家族長每多少一句，他的聲音就沉重一分。

    王大夫人臉色已經如雪一樣白了。

    她想起了她那產出的一個死胎，還有早夭的兩個孩子。

    她又想到其實她和丈夫也可以說是不算太遠的表兄妹……

    而王孟兩家的祖上更是不知道聯姻了多少次了！

    就算不是這個原因讓她產過一個死胎和夭折了兩個孩子，她也要往這方面想了。

    再想一想她娘家孟家，每一代人中總有幾對父妻不孕不育或者產過死胎，夭折過孩子，還有生出過傻子……

    越想她越說害怕。

    「夫君，真的……這是真的？」王大夫人顫抖著身子，臉色雪白，嘴唇烏青。

    王家族長見她這個模樣，一陣心疼。

    他也不想這件事是真的，但是每個隱世家族自查時，那個數據真的觸目驚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也沒有辦法給妻子肯定的答案，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告訴我，不告訴我是怕我心裡難受？」王大夫人頹然的往後倒退了幾步，被王家族長扶住了，「是！我以前不敢告訴你，是怕你知道了難受。」

    王大夫人失了魂一般的點點頭，「難怪，難怪我也沒有從別家夫人的嘴裡聽到這個……是你們這些男人商量好了，不讓我們這些女人知道？」

    王家族長再次點頭承認了。

    男人們知道有可能是近親聯姻給家族後代子嗣帶來這麼大的痛苦和災難都承受不住，何況家裡的女人們。

    這些女人們多多少少都是親生經歷過那些殘忍痛苦的事情的，若是讓她們知道了這個殘忍的真相……

    後果，誰也不能承受。

    「我懂了……難怪最近幾對新人成親的，血緣都隔得老遠……」王大夫人喃喃自語。

    王家族長點頭，「是，從我們這一代開始，老族長們就特意干預了，但還是沒有什麼效果。」

    「我們這一代人就認了吧……」王大夫人臉色比哭更難看，「我答應了，我答應了。就讓陽兒娶皇甫琳！」

    王大夫人真是怕了。

    「讓澤兒今後也娶外面的女人，不要……不要娶我們隱世家族的女兒們了！」

    王家族長不忍心再刺激她，連連點頭答應了她。

    就算有意讓家族裡的男兒娶外面的姑娘又談何容易，合適的姑娘家本就難尋。

    特別是大魏，那些隱世家族還留有旁支一脈的現在都目光短淺的很，他們一心尋求榮華富貴，有幾人願意將家裡精心培養的貴女送到隱世家族為媳呢？

    這麼一看，王家族長就覺得北戎的皇甫家族特別的難得了。

    那長公主皇甫琳更是難得。

    她們那一家子明知道他們王家只能隱世而居，依然同意將皇甫琳這個金枝玉葉嫁給他的兒子。

    這也許就是老天眷顧，老天特別偏愛王家吧。

    王家族長親自將王大夫人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王家大夫人已經被王家族長告訴她的那個可怕的真相給打擊的只能躺在床上了。

    王家族長替她溫柔的掖了掖被角，眼裡都是溫情，「夫人你好好歇息一下，我先去處理一些家族事務，等晚些的時候再來陪你。」

    王大夫人點點頭，語氣無力的道：「夫君您去忙吧，讓人將陽兒請過來，我有話和他說。」

    「夫人有什麼話和陽兒說還是明日吧。你現在臉色很不好，還是先歇息歇息。」王家族長不想她勞神，拒絕了。

    王大夫人一想，也就答應了。

    「哎，也罷。我這個樣子，沒得讓他見了擔心，那就明日吧。」

    第二日一早，王舞陽被人請到王家大夫人院子裡。

    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算要好好的和王大夫人講講道理。

    卻沒想到見到王大夫人後，她臉色疲憊晦暗，王舞陽眉一凝。

    「母親，您怎麼臉色這樣差？可是身子欠安？」王舞陽一邊問，目光已經凌厲的掃向了伺候王大夫人的幾位僕從。

    這幾位僕從接觸到他凌厲的眼神後，都嚇得跪在地上，身如篩糠。

    王大夫人才朝他擺擺手，「莫要怪罪她們，是母親我昨夜想事情想得沒怎麼睡著，今日精神頭就差了許多。」

    王舞陽聽了她的解釋後，眉擰的更緊，「母親，您這是還在想兒子的婚事？兒子不是告訴您了，兒子的婚事已經決定好了，不會再更改了。您老人家想這個想得不好好睡，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