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我等著

    小皇帝看著她，目光有些複雜，但也只是一瞬間，隨即反問：「皇后認為寡人應該如何？」

    蔡問薇心裡一動。

    陛下每次稱呼她為「皇后」的時候，就是考驗她的時候。

    她也懶得斟酌用詞，目光溫和隨意，「臣妾以為陛下應該按照您思慮好的去做就是。至於那個幕後主使之人，臣妾也十分不恥。」

    小皇帝笑了笑。

    蔡問薇第一反應還是站在他這個夫君這邊的，即便作為女人她也十分不恥那幕後主使之人的所作所為。

    他也不恥呵。

    罷了。

    「皇后這樣說，也不過是安慰寡人罷了。寡人現在還真不敢得罪北戎皇，既然他親自在寡人面前開口，寡人也答應了，自然要給他一個讓他滿意的交代了。」小皇帝笑容有些苦澀。

    蔡問薇看了心中又是一陣不忍。

    再怎麼說，眼前的這位是她的夫君，這輩子她再怎麼不甘心，還是要和他綁在一起的。

    「臣妾想，天貴大長公主一定會感激陛下的。」蔡問薇最終只是說了這麼一句。

    作為離皇帝最近的女人她怎麼能看不出來其實這位皇帝陛下心中還是很在意以及敬重音姨的？

    只是作為帝皇，有的事情他不得不做吧。

    蔡問薇心中苦笑，高高在上的帝皇哪裡有那麼好做的，想要親近的人往往親近不得，想要剷除的人往往為了大局只能留著他，看著他活的越來越好。

    「陛下，您餓了吧，傳膳可好？」蔡問薇看著看著就有些同情小皇帝了，年紀輕輕的，眉頭一皺的時候，抬頭紋比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還重了。

    小皇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溫和一笑，「好，薇兒陪寡人一起用吧。」

    其實他根本不餓，哪裡還有心情用膳呢。

    蔡問薇聞言笑著應是。

    雖這回來到陪都被皇甫瑾破壞了幾日的心情，接下來的幾日裡，若水長公主親自帶著小皇帝微服私訪倒也讓小皇帝放鬆了心情。

    半月之後，小皇帝都不想回京城了。

    陪都沒有京城繁華，卻也不差多少，最主要的是陪都這邊民風淳樸。

    小皇帝後面和蔡問薇化妝成尋常人家的夫妻，吃喝逛街，看盡了街市繁華，突然就明白了林福音說過的一句話。

    若是能選擇，不再入帝皇家。

    只是他有選擇，也只能再入帝皇家。

    只因他不甘心！

    一個月之後，小皇帝帶著皇后蔡問薇回到了大魏京城。

    接著沒幾日林福音收到了文晟毅的人買通江湖殺手暗殺孟丞相被揭露，皇帝震怒，將文晟毅貶斥為庶民。

    這還是因為小皇帝手下留情，只有這麼一個嫡親舅舅的緣故。

    畢竟，公然買通江湖殺手暗殺朝廷命官，且還是大魏的左相的罪名實在是太大了。

    林福音接到這個消息只冷冷一笑，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畢竟在這之前，皇甫瑾已經派人聯手孟不凡將文晟毅整治的痛不欲生了。

    小皇帝的最後一擊對林福音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文晟毅成為庶民後，以前捧著他，跟著他身後拍馬的那些大臣們一個個做鳥獸散，恨不得不認識他才好。

    文晟毅整日以酒買醉，他的繼室夫人再也忍受不了這個落差，竟然在娘家的支持下提出了和離。

    這倒不是他繼室的娘家心疼女兒和外孫，而為了和文晟毅劃清界限才有此舉的。

    如今一直待在大魏，為了陪伴林福音的林芬和林芳得到了這個消息後也去北戎陪都找林福音說話去了。

    對於文晟毅此人，林芳雖然早就放下了，到底意難平。

    「他那個人，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一抖起來就發飄，有這樣的下場也是自然的。」林芳嘆息。

    林福音看著她笑，「你這是同情他了？」

    林芳搖搖頭，「我倒是同情他的繼室和他繼室的那幾個孩子，真是被他給害慘了。」

    林芬也點點頭，「是啊，可憐了他那個繼室和幾個孩子。本來文晟毅已經爬到了右相的位置了，那繼室也是當過右相夫人的，京城多少貴夫人巴結啊？還有她的那幾個孩子，不管是哥兒還是姐兒，都是那些京城貴夫人的心中寶，誰不想和她做親家？現在可好了，一下被廢為庶民，這落差一般人哪能受得了。」

    「這就怪不到文晟毅了，要怪就怪她娘家大家長。當初嫁女兒給文晟毅做繼室，本身就是看好文晟毅，想著日後借他的勢，倒也是借到了，只是沒多長時間就又倒下罷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林福音輕輕一笑。

    對於文晟毅也好，文晟毅的繼室也好，她是一點兒也不同情。

    每個人做的選擇都要有勇氣去承擔那個選擇所帶來的後果。

    「可不是，怨不得旁人，自己受著罷。他若是不來招惹皇后娘娘，北戎皇陛下都不會瞧他一眼。」林芬冷哼道。

    她和林芳都知道文晟毅有此下場是因為皇甫瑾出手了。

    林福音擺擺手，「今兒兩位姐姐來看我是喜事，不說他了。」

    「是，不說他了。」林芳也笑道，接著又說起她的大姐兒來，「大姐兒也到了年紀了，她爹催著我上上心，說是先尋摸著合適的人家，先定下好兒郎，等大姐兒十八才出嫁。」

    林芳說的她爹就是劉勤。

    劉勤是真的疼大姐兒。

    說來也是稀奇，林芳嫁給劉勤後的幾年裡一共給劉勤生了三個兒子，沒有一個是閨女。

    劉勤卻稀罕閨女，如今也只有大姐兒一個閨女疼，幾乎將所有的疼愛都給了大姐兒一個人了。惹的大姐兒腳下的三個弟弟十分的嫉妒大姐兒。

    林福音聽了林芳的話後一怔，隨即笑道：「時間過得真是快，沒想到我們的孩子都長大到了要定親的時候啦。」

    「可不是。」林芬笑道，接著又看向林芳，「妹夫也真是的，大姐兒若是現在定了親事，婆家最多讓你們將大姐兒再留兩年，想要留著等大姐兒十八再嫁？豈不是要將人家男方給急死了？」

    林福音卻點頭，「女孩子在娘家多留幾年是對的，你看我們三姐妹一個個的都成親的很晚，現在也不好端端的？你看我們生孩子時也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孩子還一個個的生。」

    林福音這話卻沒有說錯。

    三姐妹嫁的年紀在這個時代來說都很大了。

    就算林芳早點兒，也算是老姑娘了。

    而且生的孩子也都不少。

    林福音自己包括肚子裡的雙胎也是四個了。

    林芬也是生了三個孩子，林芳也是四個孩子。

    「聽娘娘這麼一說，果然如此。我得大姐兒多留幾年，我還怕大姐兒年紀大了嫁不出去怎麼的？」林芳立刻麻利的說道。

    林芬也點點頭，「那我將梅姐兒也多留幾年再說。」

    「你家梅姐兒才六歲，你急啥？」林芳很無語。

    林福音笑道：「你們都不著急，就是大姐兒也不著急，憑著咱們這樣的人家，家裡女兒留到二十幾都照樣能嫁。」

    不說大魏了，北戎的一些貴族這些年也有不少遷往北戎陪都定居的，見過林芬林芳的北戎貴夫人們不止一個像她打聽林芬和林芳家的閨女多大，可有婚配的消息。

    在大魏，林芬和林芳已經被小皇帝封為三品夫人了。

    林芬被封為「蘭德夫人」，林芳被封為「奉節夫人」。

    就光憑她們兩人，不說將家裡的女兒嫁到高門大戶去，嫁到殷實良善之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不著急，不著急。」

    林芬和林芳都笑了。

    接著林芬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看著林福音說道：「若水長公主一直在給念姐兒相看人家，娘娘您真的不插手了麼？」

    林福音想起若水長公主，一點兒也沒有受到影響，笑道：「我一早就和念姐兒說過了，不管是誰給她相看男子，她要自己喜歡的，那就嫁，不是她自己喜歡的，那就拒絕。」

    「可是……念姐兒能拒絕若水長公主嗎？」林芬表示很擔憂。

    若水長公主年紀越來越大了，以前的身子骨就不大好，到了年老更是不好。

    以前林念還經常跑北戎混跡大草原，如今只能留在若水長公主身邊照顧陪伴她了。

    林福音一點兒不擔心，「若是念姐兒連自己的幸福都抓不住，我這些年也白教她了。不用擔心她，她自己心中有數的。」

    聽了林福音說的這樣篤定，林芬也就不說了。

    倒是林芳笑眯眯的問林福音，「那念姐兒你不但心嫁人，總得擔心擔心思哥兒娶媳婦吧？」

    林思才算林福音和皇甫瑾一手教導的。

    「念姐兒一個姑娘家我都不擔心，還擔心思哥兒一個男子漢？」林福音笑著搖頭，「我呀，都不擔心。在孩子小的時候好好教導，給指引他們正確的人生方向，讓他們盡情的去增長見識，選擇都在他們自己手裡。擔心又有什麼用呢？」

    林芬和林芳見到林福音這樣，不免有些羨慕。

    「哎，我們都娘娘比不了，既沒有娘娘的見識，也沒有娘娘的豁達，對於孩子們總是放不開手。」林芬就道。

    林芳也接著說：「可不是麼，再看看咱們的祿兒和琳兒，看到他們我回去看到我生的那幾個野孩子我都想將他們扔了！」

    「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好好陪伴教導他們就是了，何必去羨慕人家的孩子。」林福音哭笑不得。

    三姐妹說起育兒經那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皇甫瑾已經等了太久，實在忍不住就進來了。

    林芬和林芳見到皇帝妹夫進來，忙不迭的起身行禮，又忙不迭的和林福音告辭。

    林福音更加苦笑不得了，看著她說：「一起吃個晚膳啊……」

    「不了，不了，娘娘還是和陛下一起用晚膳，我和芳兒一起用就好。」林芬忙道。

    林芳也連連點頭。

    離開林福音寢宮的時候，林芳忍不住笑道：「大姐，你說福音和北戎皇陛下怎麼那麼好，都老夫老妻多長時間了，眼見著就四個孩子了，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般。我一想這身上就起雞皮疙瘩……」

    林芬也笑起來，「我也想不通，我和你姐夫這些年也是恩愛的了，可沒有北戎皇陛下那樣片刻不見就急不可耐了。」

    說著兩姐妹一路笑著去了她們平常歇住的宮殿。

    皇甫瑾進了內室後，就伸手摸林福音的大肚子，聲音溫柔如水，「今兒兩個小傢伙乖不乖？可踢了疼你了？」

    「今兒可能聽著我和他們姨母聊天去了，倒是乖得不得了。」林福音笑道，接著又嗔了他一眼，「你也真是的，我們姐妹就多聊了一會兒，你就忍不住了啊？就急急的進來了，嚇的她們……」

    皇甫瑾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皺了皺眉，「我有事的時候讓她們陪著你倒是很好，我在的時候，我來陪著你就成。」

    這話說的，需要人家的時候就過來，不需要的時候就趕走，林福音也是服了他。

    「有時候我真的想不通，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那麼多話說，為何兩位夫人來了，你和她們就有說不完的話了？」皇甫瑾語氣有些酸的問。

    林福音沒有聽出來，笑問：「你沒有聽說過三個女人一台戲的話嗎？」

    皇甫瑾就道：「我也能和你搭戲的。」

    「去去去，你除了國家大事，百姓民生，哪裡還有什麼話題和我聊得？」林福音說者無意，皇甫瑾聽者有心。

    沉默了半晌後，他伸手抓住林福音的雙手握在手心裡，「音兒，等祿兒再大一點，我一定兌現我曾經對你的承諾。」

    林福音這些年陪伴皇甫瑾其實已經習慣了，雖是皇城高牆裡生活，但皇甫瑾給她的生活足夠的自由，從來也不曾讓她有煩心的事情，這已經夠了。

    人都是會成長的，年輕的時候嚮往自由，成熟了後就會想的更多更圓滿。

    只是，她每回聽到皇甫瑾和她說起這個，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悸動著。

    不管身份再高貴，生活再富貴，心中的那個自由夢一直都在……

    「好，我等著。」她溫柔的看著眼前一臉認真的男人，「你從來不曾對我食言過，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