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賞花

    阿美耷拉著眼皮，低著頭回道：「陛下派了很多武藝高強的暗衛在棲凰宮附近保護著殿下的，但是……」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雖然林福音之前在主子爺面前那樣說，是救了她和阿景一命，但她們都知道到底誰才是她們的主子。

    而且從主子爺口裡透露的意思，迷暈了她們姐妹的人不正是這位大魏來的公主殿下麼？

    阿美心裡對林福音其實十分複雜的，一方面應該她曾經救過她們姐妹兩人一命而感激。

    一方面又是因為她的關係，她們姐妹的性命差點不保。

    而如今這位殿下又這樣問她是什麼意思呢？

    林福音見阿美這幅模樣，哪裡不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心裡冷笑起來。

    口中卻懶懶的道：「你們北戎有這樣厲害的人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看來就是本宮的人想要來救本宮回去了。」

    阿美一愣，下意識的抬眸看著閉著眼躺在床上的林福音。

    沒想到她這樣隨意的就承認了那很可能是她的人，她心裡更複雜了。

    「連累了你和阿景差點沒命這本宮是知道的。」林福音又道，「不過，你們兩人也不要心裡不服，要是我的人不迷暈你們，直接殺了你們兩個的話，你們連不服的機會都沒有了。」

    阿美心裡一凜！

    這才覺得害怕起來，這位大魏來的公主心思可真是厲害……

    「是！奴婢們都明白！多謝殿下救命之恩！」阿美能被皇甫牧派到林福音身邊伺候，當然不是笨的，當下就明白了林福音的意思，自此再也不敢小看林福音了。

    林福音也不指望能收服皇甫牧的人，只是橫豎沒事，敲打敲打她罷了。

    總不能救了她們兩條命，還要被她們嫉恨，那就很膈應了。

    夜裡起了風，之後就大雨傾盆起來，林福音一邊聽著雨打在屋頂的聲音，一邊思念皇甫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過去了。

    第二日清晨，皇甫牧過來看她。

    「一夜大雨倒是崔開了滿院子的梔子花，我陪你去賞花？」皇甫牧一身五爪金龍袍，面容儒雅精緻，笑眯眯的看著她。

    皇甫牧喜歡梔子花，喜歡那純淨的白，喜歡那清雅的花香。

    在他眼裡，林福音就如那清雅純潔的梔子花，所以在棲凰宮裡的院子裡種滿了梔子花。

    林福音也是愛花之人。

    南方的梔子花這個時節早就開過了，但北方的氣候溫涼一些，這才是開第一茬。

    若是尋常，她也願意去賞一下那滿院子的梔子花，但想著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去賞花的話，膈應的慌。

    皇甫牧先是仔細瞧了她的臉色，見臉色還不錯，只是在他提議外出賞花時候臉色就沉了下來，頗有不願的意思，就笑了。

    「福音啊，你總是要在北戎待著的，總不能日日都躲在棲凰宮裡面不出去吧？這悶也要將人給悶壞了，我陪你出去賞賞花，走一走，你再恨我，也得為自己著想一下不是？」皇甫牧繼續好脾氣的勸說。

    林福音依然不搭理他。

    皇甫牧就嘆息了一聲，接著道：「說是我陪你出去走走，其實是我心裡有事，卻找不到人訴說，福音你就當我是一個老朋友，聽我說說朝堂上的事。也幫我參謀參謀，你好歹是大魏的攝政大長公主呢。」

    林福音本來打定主意不搭理他的，但聽到他說要和她說北戎朝堂之事，心裡就是一動。

    哪怕他是故意拿這話來誆騙她的，她也認了。

    她想要知道北戎的朝堂上是個什麼樣的動向，皇甫牧雖然心思深沉細密，但再謹慎的人，說話也不可能完全滴水不漏，興許能從他話里聽出什麼來。

    林福音最擔心的莫過於他對大魏出手，若是能探查出一些明確的信息來，她也能讓天一傳回去。

    想到天衛們，林福音心裡又止不住的慶幸起來：也幸好，天和子為她留下了天衛這樣的「王牌」。

    「那就走罷。」林福音淡淡的說道，也沒有刻意表現的對北戎朝政不感興趣。

    她就是感興趣怎麼了？

    她耍的都是陽謀，不像皇甫牧這個喜歡陰謀詭計的男人。

    皇甫牧見她果然上鉤了，俊眸里閃過一絲愉悅的弧度。

    他喜歡她的乾脆利落，更喜歡她的不加遮掩。

    就如一個在陰冷的地方生活了太久的人，總是喜歡陽光的。

    在皇甫牧眼中，眼前冷著臉不肯給他一點好臉色的姑娘就是他的陽光。

    每次見到她，哪怕被她厭惡，他都感覺到她就是那道暖洋洋的光，溫暖且照亮了他的前方。

    所以，他怎麼能放過她呢？

    「好。」皇甫牧回神，笑眯眯的點頭，然後轉身指著他身後兩個拖著精緻托盤的小宮女，我讓御膳房準備了幾樣糕點，等會你要是走的餓了，順便可以在外面用一點。」

    因為這個點已經用過早膳了，所以皇甫牧就特意準備了糕點。

    林福音心裡冷哼，準備的倒是齊全。

    她冷淡的越過皇甫牧，率先往宮門外走去

    皇甫牧勾了勾唇，抬步趕上。

    兩個托著糕點的小宮女大氣也不敢出，忙低著頭趕上了。

    新皇陛下強勢駁斥了朝堂上各位大人提議立後的摺子，原來就是在等著將這位大魏公主。

    宮裡伺候的如今誰不知道新皇陛下對大魏的公主極盡寵愛，在她面前連自稱都變成了尋常人一般，而且不管這位大魏公主怎麼不識好歹，新皇陛下對她永遠都是哄著捧著，捨不得說一句重話。

    北戎皇城內那些貴族的千金們誰不羨慕這位大魏公主？

    就是她們這些小宮女們看到新皇陛下對這位大魏公主如此溫柔，極盡寵愛心裡也十分的羨慕的……

    但，她們的新皇陛下對這位大魏公主偏寵到一個可怕的地步，誰要是對這位大魏公主不敬，也別想活命了！

    所以她們一定要小心伺候著，不能出任何一丁點差錯，甚至祈禱著希望這位大魏公主看在她們乖巧且用心伺候的份上多吃幾塊糕點，也好讓新皇陛下高興愛屋及烏也能多看她們一眼。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林福音對皇甫牧極盡厭惡，但皇甫牧卻是北戎皇宮內和皇宮外未嫁女人求之不得夢中情人。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夾雜著泥土和花草的清香，更是讓人精神一震。

    林福音跨出宮門的第一步，眉就揚了起來，心裡的沉重也被驅散不少。

    皇甫牧側面看了她一眼，她飛揚朝氣的容顏印入他的眼眸，他的眼眸里浮起一抹幽暗的光芒來。

    「我自小就喜歡梔子花，所以在棲凰宮種滿了梔子花，看來你也是喜歡的。」皇甫牧笑道。

    林福音未置可否。

    她喜歡很多種花，但也不屑和皇甫牧爭論這個。

    至於他說因為他喜歡梔子花才種滿了棲凰宮的院子裡，她心裡冷笑不已。

    他總是這樣，一切都為了他自己，表面上卻讓別人看到的都是情深意重。

    果然是情深意重呢。

    不過，這又管她何事呢？反正她是不可能待在棲凰宮一輩子的。

    「福音吶，我也不瞞你，對於五皇兄我是十分忌憚的。」皇甫牧拿著這句做開場白。

    林福音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回道：「你的皇位都是用本宮從他手上算計來的，你要是不忌憚他才有鬼了。」

    皇甫牧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並不以為忤。

    等停了笑聲，他又自顧自的說道：「說起來，五皇兄確實是厲害的很吶，在先帝時，他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發展豢養了那麼多私兵。我的探子報來說，五皇兄培養訓練那些私兵足足有五年以上了。五皇兄極善征戰和訓練士兵，那些私兵如今的戰鬥力可想而知了。」

    林福音眸光閃了閃，迎著皇甫牧艷羨的表情冷笑道：「那是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你和本宮說也沒用。」

    皇甫牧卻盯緊了她的臉，突然道：「我的探子回報，五皇兄是認識了福音後才豢養了那批私兵，且我的探子還有回報，五皇兄在認識你之後就突然變得極其會做生意，身上也有數不盡的銀錢了，這才是他能豢養訓練培養他那些私兵的首要條件！」

    他話音一落，更加認真的盯著林福音的臉。

    林福音心裡一凜，原來他要和她說朝堂上的事情是假，想要探她的話是真啊！

    果然，她還是不能小看他的，皇甫牧這人慣會用這樣的小手段，卻極其有用。一個不好就被他帶到溝里去了。

    她抿著唇，將心裡的震動給壓住，譏笑起來，「那照你的意思，原來你的五皇兄也沒有什麼可忌憚的，他的一切成就都是本宮幫忙的呢。要不要本宮也幫幫陛下提供些掙銀子的點子，然後您也拿著掙到的銀錢去徵兵？」

    皇甫牧見她如此說，只盯著她靜默不語。

    林福音頓了頓，繼續譏諷道：「陛下是一國帝皇，要為朝廷徵兵一道敕令就可以了，可不會像你五皇兄那樣什麼都要悄悄的做，以免被去了的先帝和你那幾位不好惹的皇兄們給抓住了小辮子。」

    皇甫牧見她越說越憤怒，反而打消了心裡的疑慮。

    再想想，那個時候的她年紀還小的很，就算再厲害，也不能想到幫皇甫瑾豢養私兵的主意。

    且，皇甫瑾豢養那麼多的私兵，光糧草就是個天文數字，但是他的暗衛們到現在都沒查出皇甫瑾是怎麼解決糧草的問題的。

    這麼大的問題也不是當時只是個小小少女的林福音能解決的。

    但……

    還有個問題他很是不解。

    「福音別激動，我只是想到你少年時候就能憑一己之力賺了那麼多銀子，有了那麼多產業，心裡好奇罷了。」皇甫牧笑了笑，對於她的譏諷依然沒有生氣。

    林福音唇角冷冷一勾，「你們後來看的都是本宮當時的風光，可不知道本宮吃過多少苦，求過多少人。」

    皇甫牧再次沉默了起來。

    這話，說的他能理解。

    「當時要不是因為有貴人相助，本宮可能一輩子就留在青蓮縣了。」林福音突然嘆息起來，低低道：「興許，那樣才是最幸福的。」

    她情緒突然低落下來，卻讓皇甫牧心裡一緊，忙岔開話題，「金鱗豈是池中物？福音你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個青蓮縣怎麼困得住你呢？」

    「是嗎？」林福音抬頭，冷冷的笑了一下，「可如果只在青蓮縣，至少陛下不會注意到我，我也不會被你下了那麼邪惡的巫毒，要終生以你的鮮血為生！」

    皇甫牧見她又提起不開心的話題，雙手握成了拳，臉上卻十分溫柔。

    「福音啊，你別動氣，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也會補償你的！」皇甫牧忙道，接著再次轉移了話題，他知道林福音如今只對皇甫瑾和大魏的問題感興趣，「話又說回來了，我對五皇兄的忌憚也不必瞞著你，所以我想調遣兩位大將軍去北戎南疆鎮守邊關，但北戎南疆大部分都是五皇兄的封地，而那兩位大將軍曾經是五皇兄的舊部，他們死活不願意去，真是愁死我了。」

    林福音瞥了他一眼。

    想讓皇甫瑾的舊部去鎮守北戎南部邊疆那還不簡單，他一個帝皇隨便動點手段，作為臣子的都沒辦法拒絕。

    皇甫牧懂林福音的眼神，苦笑著道：「那兩個是不怕死的，能有什麼辦法？」

    「誰沒辦法都有可能，陛下你的手段那麼厲害，還能沒辦法？」林福音冷笑。

    皇甫牧這回倒是沒有否認，直接點頭，「有辦法倒是有辦法，但是這個辦法我還在考慮中。」

    林福音懶得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蹲下身子去嗅一朵開的正好的潔白梔子花。

    皇甫牧站在她身後含笑看著她，繼續道：「說起來那個辦法也是簡單，但我不想委屈你！」

    林福音捧著梔子花的手一抖，隨即站起身來，轉頭看著他，「這又和本宮有什麼關係？陛下可不要什麼都拿本宮來說事，本宮現在還是大魏的攝政大長公主，和你北戎沒有一丁點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