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血脈不純

    但即便林福音阻止，林蘭還是急道：「姑娘，我們姐妹幾個此生就是保護服侍姑娘為己任，若是我們還讓姑娘去做如此危險的事情，我們怎麼向主子爺交代啊？」

    林福音知她說的是實情，但她也有她的考慮。

    而她考慮的就不只是個人的立場了。

    她面容一肅，「你們都別勸了，如今北戎的情勢嚴峻，一個不好，你們偌大的國家就要分崩離析，到時候各方仗著勢力各不相讓，烽煙四起征戰不斷，難過的還是你們北戎的老百姓，這絕對不是你們主子爺願意看到的！再說了，我其實更多的是為了你們主子爺，我可不想讓他名不正言不順的進京勤王，讓那些皇子王爺們藉機同仇敵愾共同對付他！」

    林福音說的是實話，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皇甫瑾，心裡真正想的也是去找北戎老皇帝做個交易，讓他最終將這北戎的江山傳給皇甫瑾。

    畢竟，如今也只有皇甫瑾才能拯救這即將分崩離析的北戎了。

    北戎戰亂的話，邊境必定不穩，大魏和北戎接壤的領土太多，到時候北戎流民常常跑到邊境騷擾大魏邊民，大魏也是煩不勝煩。

    林蘭和林荷被林福音說的沒話說，但心裡還是不願意林福音去冒險的。

    但林菊這個時候卻站在林福音這邊，「你們兩個就是磨磨唧唧的，多大一點事兒？咱們陪著姑娘進宮，自然是可以讓其他兄弟們在宮外接應的啊。再說了，這皇宮裡也還有我們的兄弟姐妹們，只要我們低調小心行事，應該不會出岔子的！」

    林菊這是對皇甫瑾安插在各處的勢力深信不疑，這倒是單純了。

    但林福音卻不介意，也跟著她的話說道：「林菊說的對，我們小心低調點應該沒事。」

    見林福音心意已決，林蘭和林荷最終還是沒再阻攔了，當夜幾人留了十兩銀給了收留她們的農家，穿著隱形衣就往城裡去了。

    如林福音所料，穿了隱形衣後進城十分順暢，雖然狐面男子的屬下確實守在林福音幾人進去的那個城門口也是枉然。

    但林福音並沒有打算當夜就進宮，她需要先聯繫一下皇甫瑾留在北戎皇城的屬下們，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他們，也請他們好好配合。

    皇甫瑾留在北戎皇城的人自然都知道林福音在他們主子爺心目中的地位，加上林福音一心是為他們主子爺著想，自然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幫林福音進宮做準備。

    是以第二日夜裡亥時三刻，林福音和林蘭主僕四人再次穿上了隱形衣去往北戎皇宮。

    這次也托賴隱形衣的福，即便皇宮被十幾股明里暗裡的勢力合力駐守，但主僕四人在黑夜裡還是如入無人之境的進了這北戎皇宮。

    林福音也不多耽誤，直接就去了北戎老皇帝的寢宮。

    去老皇帝的寢宮容易，但老皇帝的寢宮周圍同樣有各皇子王爺的人守著，想要說話卻不能了。

    所以林福音之前就做了布署，她直接去了安頓御醫的偏殿，因為皇甫瑾這一派的北戎御醫也被調在老皇帝的寢宮守著的。

    那位接應林福音的老御醫姓木，他一早就支開了其他的御醫，林福音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獨身一人。

    林福音見事情順利，就讓還是穿著隱形衣在她身邊保護的林蘭發出信號。

    於是，皇甫瑾留在宮裡的人故意鬧出了很大動靜，於是有宮人悽厲大喊：「有刺客……」

    這下後宮亂作一團，十幾股勢力雖然明面上配合抓刺客，但彼此心裡都在擔心是對方想要耍么蛾子，各自防備對方，對老皇帝那邊的監視自然就鬆懈了不少。

    正在這個時候，服侍病重老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尖細著聲音喊著「快請御醫，陛下被刺客驚擾了，現在不好了」等等讓人心理更緊張的話。

    不到最後一步，各方勢力自然不能讓還沒立儲的老皇帝就這麼死了，都命令去找御醫。

    這個時候木御醫帶著喬裝打扮成御醫院小醫徒的林福音低頭匆匆趕到老皇帝的寢宮裡，那些各方勢力的頭目們心裡焦急，對於老御醫帶著小醫徒前來診治自然沒有懷疑，只催著木御醫快點給陛下診治。

    木御醫以人太多，造成陛下情緒緊張，對陛下病情極其不好為由，讓他們離陛下寢宮遠一些。

    這些各方頭目們自然不同意，他們都要繼續守著皇帝陛下，以免陛下再次被刺客衝撞云云。

    木御醫也不爭執，淡淡的道：「各位大人派兩三人過來守著即可，這十幾人都在，實在對陛下病情有礙，若是陛下有個好歹，誰能擔待得起？」

    這些頭目們誰也不肯相讓，都要自己這邊的人留在皇帝陛下的寢宮，一時間再次爭執喧鬧起來。

    正在此時，也不知道是老皇帝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這下，將在場的人嚇了一大跳。

    就連木御醫臉色也變了，身子一軟，竟然是走不動道了。

    但那十幾個頭目們卻一直催著木御醫去給皇帝陛下診治，有的著急了的說要去請其他的御醫。

    但宮門戒嚴，那些御醫都在各自的家裡，這麼晚了去請人進宮不但麻煩，就怕病情瞬息萬變，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木御醫身上。

    木御醫卻只說自己也被嚇得動彈不得，無法為陛下診治，就在那些人吹鼻子瞪眼睛之時，木御醫卻將頭轉向林福音，「童兒，如今為師的真是不行了，你去幫陛下看診一下。」說完後，又轉頭看著那些急不可耐的的頭目們道：「只是各位軍爺，老夫這小童年紀小膽子小，你們都退遠點……這樣，就退出去依然守在陛下的寢宮。」

    林福音就趁機做出渾身打顫的模樣來，看來十分羸弱又膽小。

    事到如今，那些人也只好在心裡喊了一聲晦氣，只能各自對視了一眼，依次退了出去。

    林福音一接近老皇帝，就輕呼一聲：「陛下，我是大魏的林福音！」

    老皇帝聞言老眼猛然一睜，仔細打量了俯身看他的林福音後，老眼裡綻放出晶亮的光彩來。

    「是……你……」雖然老眼有精光，但他這身子確實不行了，已然是油盡燈枯之兆。

    「陛下不用著急，本宮先替你診治診治！」林福音在他面前並不想沒了自己的身份，對他也用起來大魏的自稱。

    老皇帝自然知道她如今已經是大魏的攝政大長公主了，聞言後卻搖了搖頭，聲音極度虛弱的問她，「寡人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見到你……寡人的小五……他怎麼樣了？」

    「他已經率大軍進京勤王，到最後站在您這邊的還是您平時最忌諱防備的小五！」林福音想到這裡就沒了好臉色，右手粗魯的搭在了老皇帝的左手上，凝神細品了一下後又換成了右手。

    「寡人……是不成了！這回是真的……不成了……」老皇帝虛弱的苦笑，盯著林福音的臉，「你已經是大魏的天貴大長公主了，為何這個時候來到了我們北戎的皇城了？」

    「若是本宮說本宮是被你們北戎的人脅迫而來，您相信麼？」診斷出老皇帝五臟六腑都已經衰竭不可治了，林福音心裡一嘆，到底還是和他說了真話。

    老皇帝根本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當下震驚的說話都沒停頓了，「你是被我們北戎的人脅迫而來的？」

    老皇帝瞪大了雙眼，深陷的大眼窩看起來十分的可怖，林福音眼皮垂了垂，沒有和他對視，只道：「千真萬確，只是不知道北戎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畢竟本宮身邊的人可也不是吃素的！」

    老皇帝當然知道這個，所以他才震驚。

    林福音也從他的反應中看出來，脅迫她的人和老皇帝沒關係，老皇帝也不知道有人脅迫她到北戎。

    那麼那個脅迫她的狐面男子的目的就很讓她戒備了。

    這一開始，林福音確實懷疑那狐面男子是北戎老皇帝的人，以為是他讓狐面男子捋她來北戎是為了威脅和控制皇甫瑾的……

    「看來……寡人實在是太自信了！」老皇帝再次苦笑，但接著面色一正，「可不管怎麼樣，你來了……寡人還是很高興的，比那些不孝子強多啦！」

    林福音皺了皺眉，直接道：「不是本宮別有用心，陛下你這身子真的不行了，有的事情還是要早做準備。」

    林福音話說的直接，這是讓北戎老皇帝趁著他還清醒，趕緊將北戎的皇儲給確定下來。

    「寡人也想啊……可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些不孝子和寡人那些不安好心的兄弟們可都還在虎視眈眈盯著寡人呢！咳咳……」老皇帝劇烈的咳嗽起來，林福音不忍心，忙拿手在他胸口給他順氣。

    雖然以前兩人幾次相處都不愉快，但如今他就是一個即將死去的遲暮老人，林福音對他再多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但她也不同情他，反正今日的一切都是這個老頭兒自己造成的，她也根本同情不起來他。

    「如今不是本宮來了嗎？」林福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這回北戎的形勢可比上次混亂嚴峻多了，您老人家以為本宮進來你這皇宮容易嗎？既然千辛萬苦的來了，自然不只是為你診治這一個目的。」

    老皇帝臉色一僵。

    他怎麼忘了呢，這是個修煉千年的小狐狸啊！

    如她所說，她既然千辛萬苦的進來了他的皇宮內，又怎麼沒有其他的目的呢？

    「你是為小五來的？」老皇帝雙目冷了下來，剛才那點對林福音的感激瞬間蕩然無存。

    林福音也不想和他虛與委蛇，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的老眼，「除了為了他，本宮還能為了誰來？」頓了頓，「若真說還有一點，那就是為了你們北戎的萬萬百姓和我們大魏的邊境百姓們！」

    「好！好……好個大魏的天貴大長公主！」老皇帝再次劇烈咳嗽，隨即又噴出一口鮮紅的血來，林福音拿起帕子替他擦拭了嘴唇，示意木御醫端來了溫水給他簌了口。

    「陛下，本宮以為，如今北戎亂成這樣，也只有皇甫瑾能平定這亂子了，若是你有其他的人選繼承北戎的大統的話，本宮自然也不會幹涉，只需你封皇甫瑾為北戎的攝政王即可。」林福音神色溫和，言語裡卻暗含雷霆。

    老皇帝愣了愣，看著她慢條斯理的將染了血的帕子放在一邊，神色疲倦的閉了閉眼，他真是不甘心啊！

    「呵呵……你是大魏的攝政長公主，若是小五是北戎的攝政王……你打的好算盤啊！」老皇帝還是開口了，「寡人怎能不知，若是讓小五成了這北戎的攝政王的話，和他是北戎的九五之尊又有什麼區別？」

    林福音冷笑。

    「可現在你的小五不管自己即將成為你的那些亂臣賊子們共同攻擊的活靶子，也要為保你進京勤王！你覺得若是你死了，他就算能全身而退，這今後的日子能安穩嗎？」

    「那你為何不將他帶到大魏去？你不是喜歡……喜歡他？那讓他做你的駙馬，在大魏和你安穩過一生不是極好？」老皇帝譏諷的道。

    「那是陛下的想法！但本宮卻以為皇甫瑾不能依靠女人過活，哪怕他再在乎本宮，他也不能丟下他的故國，丟下他的子民去大魏跟隨本宮過活！」林福音言辭犀利，她知道老皇帝的心裡是真的不想讓皇甫瑾做這北戎的下一屆九五之尊。

    「是……是嗎？你如此了解他了？」老皇帝費力的動著嘴皮子，「旁的就不說了，丫頭你以為他心裡真的不在乎寡人的這萬里江山？」

    林福音冷笑，「他在乎又怎麼樣？他的能力如此出眾，在陛下的子嗣中絕對能排到第一，這樣好的繼承人，本宮不知道為何陛下會拒絕！」

    若是她不能說服老皇帝，那麼就只能威脅老皇帝了。

    老皇帝定定的看了林福音半晌，隨即搖了搖頭，「怪就怪他的血脈不純……若是他成了這北戎的君王，寡人有何面目在地下見寡人的列祖列宗？」

    林福音沒想到，說來說去這老頭兒果然忌諱皇甫瑾不是純正的北戎皇族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