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故意戲弄

    站在林福音現在的立場上，畢竟眼前這位是新帝的親母，怎麼著也得給她留點臉面。

    但若是她還是要接著和她角力，那就再說了。

    太后娘娘畢竟也是聰明女子，剛才在和林福音的交鋒中已然落敗，如今林福音既然顧全大局沒有接著擠兌她，她也就順從下坡了。

    「嗯，哀家說的這第二件事，就是關乎公主的終身大事了。」太后娘娘臉上浮出和善的光芒，盯著林福音的臉，笑道：「說這個呢，也是我們女人間的話，隨意說說，也是哀家這位做舅母的關心之意，公主聽了不要怨哀家就成。」

    太后娘娘臉色越和善，林福音越是好笑。

    不過最驚訝的卻是林芬。

    今兒她前腳和林福音說文家干涉林福音婚事的事情，這後腳太后娘娘就找上了門來。

    真是夠急的！林芬鄙夷的想。

    「太后娘娘說的話本宮明白，橫豎是女人間聊得話，那就說說就算，就算有什麼不好的，本宮又怎麼會當真呢？」林福音先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這回太后娘娘雖然心裡再次不爽塊，因為話題還沒有開始聊，也不敢現在就和她暗掐起來，只好忍氣吞聲的笑了笑，道：「正是如此！」

    林福音就主動道，「太后娘娘是擔心本宮作為一個女子，年紀如此大了，親事還沒有著落吧？」

    太后娘娘本來以為是個女人對自己年紀大還沒有親事的事情會忌諱的，見林福音竟然不等她先說，她自己倒是先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一時間愣住了。

    她身邊伺候的兩個大宮女也愣住了，訝異的偷眼瞧了一下林福音，卻發現這位大長公主殿下一臉的和顏悅色，根本不為此生氣。

    「呃……看來公主還是不著急啊。」太后娘娘見先機已失，只好道：「哀家要是沒記錯的話，公主開過年就二十了吧？」

    「沒錯的，多謝太后娘娘還記著本宮的年紀。」林福音揚唇一笑，晶亮的雙眸里浮出一抹狡黠的亮光，「其實長輩們都以為本宮不急，其實也未必，懂本宮的人會懂的。」

    這話其實在暗示太后娘娘，她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就不必來討人嫌了。

    但太后娘娘本來就是為了她兒子的江山謀算的，林福音那位心上人她也知道是誰，就更不能讓她嫁了！

    眼眸里寒光一閃後，太后娘娘沉穩的端茶輕抿了一小口，木蓮忙將她的茶盞接過來。

    「公主，二十歲了親事還沒著落，這確實不像，你可是大魏堂堂的天貴大長公主啊！」太后娘娘看著林福音的眼睛，「就算是為了皇家的體面，公主也該早做打算，公主說是吧？」

    「不錯，本宮也是這樣想的。」林福音笑，所以她正在準備後路，但這些她不可能和太后娘娘說。

    太后娘娘聞言，臉上終於浮出了幾分真誠的笑容，盯著林福音的臉高興道：「哀家就知道公主一心為了大魏，必定能聽得進去哀家的勸的！」

    林福音笑著點頭，「自然。」

    「那，公主可對駙馬的明顯心裡可有數？」太后娘娘如一個熱心晚輩親事的長輩，笑眯眯的問林福音。

    同時，她心裡也鬆了一口氣，林福音心裡真是這樣想的，那就最好不過了！

    不過，她還是擔心，畢竟以前林福音和北戎國的那位瑾親王鬧得沸沸揚揚的，當時先皇還有那個心思讓林福音和親北戎……只是被若水那個女人給阻止了，才沒有了下文。

    如今，太后娘娘也慶幸當時若水給阻止了，否則林福音真的嫁給了一個北戎親王，那她就有的擔心了。

    女人嫁到夫家，大部分一顆心都撲在夫家那邊，誰知道林福音若是真的嫁給了那位瑾親王后，會不會幫著北戎人欺負大魏？

    「難怪先皇如此喜愛公主，公主真是識大體！」太后娘娘神思過後，看著林福音倒是順眼了幾分。

    林福音笑眯眯的回答，「太后娘娘謬讚了。」

    「你當得起！」太后眯著眼，眼睛的笑意似乎能流淌出來，她盯著林福音的清水杏眸，關心的問道：「既如此，那公主心裡可有駙馬的人選？」頓了頓，語氣更溫和了，「我們大魏出色的少年郎雖然多，但是能配得上公主的卻不多，公主放心，這些哀家都替公主考慮過了！」

    話音落下後，太后娘娘仔細的觀察著林福音的神色，見她臉上笑意依然，雙眸卻黑的深不見底，不由得又是一怔。

    這丫頭，像是個說兒女親事的那種姑娘家嗎？

    她這模樣，臉不紅心不跳的，也不害臊，也太沉得住氣了吧？

    林福音見她目光灼灼，幾乎能在她的臉上盯出兩個窟窿，不由得失笑，隨即搖了搖頭。

    她倒想看看太這後娘娘到底要不要將文家屬意的人選給說出來。

    太后娘娘見林福音搖頭，眼光猛地一閃，笑盈盈的開口，「那公主就聽聽哀家心裡為公主想的人選。」

    林福音依然笑著點頭。

    太后娘娘見她如此順從，心裡卻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開口了，「哀家想的這第一個人選自然是吏部尚書小孟大人！就從家世和身份上來說，小孟大人出自孟家，這就不用說了。再說小孟大人年紀還輕，得先皇看重，一下子升了吏部尚書，這樣能幹的英才，可是大魏少有的！」

    林福音見她先推出了孟不凡，心裡並不奇怪，接著這位太后娘娘一定就要說孟不凡怎麼怎麼不合適了。

    果然，太后娘娘見林福音沒有說話，眼神又是一閃，伸出套著指甲套的小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臉上神色也變的嚴肅起來。

    「只是，小孟大人再好，哀家尋思來尋思去，還是不合適啊。」太后娘娘說完這句後，特意看了一眼林福音。

    林福音依然在笑。

    太后娘娘見她不接話，只好接著道：「自古以來尚公主的駙馬只長得好，倒是不用重才，疼公主，愛重公主才是最好的人選。孟家家世就不用說了，哀家想著那小孟大人官運亨通，是決計不會尚公主的。就是他想尚公主，那孟家嫡長房就他這一根獨苗苗，也是不會同意的啊！」

    林福音聽到她這樣說，心裡倒是嘆了口氣，她倒是希望孟家不同意，也希望孟不凡不會同意尚公主呢。

    畢竟太后娘娘說的是事實，大魏歷來尚公主的駙馬，就算才華橫溢者，因為尚了公主也主動避嫌，不會追求官運了。

    哪怕是尚了若水長公主的桂駙馬，當年也是驚才絕艷的人物，若是當官，那至少也是一個主宰一方的封疆大吏，但是為了若水長公主，還不是生生的斷了科考一途？

    「公主，你說哀家說的可對？」太后娘娘見林福音依然不接話，皺了皺眉，還是沉住了氣，問的溫和。

    「哦！太后娘娘說的是！「林福音回過神來，笑著點頭。

    這讓太后娘娘眉皺的更緊了，說了這半天，硬是沒摸出這丫頭的心思。

    但接著，她又說了一位皇室的宗親郡王來。

    「海郡王雖然是皇室宗親，但和大魏祖皇帝那一脈隔得十萬八千里了。當年他先祖在戰場上救了祖皇帝，將受了傷的祖皇帝從死人堆里背出來，所以祖皇帝恩准他們家世代世襲郡王的爵位。而他這個輩分正好是和公主一輩的，長的也十分英俊，性格也溫柔的很，這京城裡的貴女們吶，也是極崇拜的，若是公主願意，倒也是良配！」

    林福音這回哼了哼，搖頭道：「本宮不嫁大魏宗親。」

    這不過是回絕太后娘娘的一個藉口罷了，

    不害臊的說，她有了皇甫瑾這麼優秀的男人，誰她都看不上眼，一個大魏的世襲海郡王算得了什麼？

    太后娘娘準備好的說辭都不用再說一遍了，她一下子有些懵。

    本來還有很多理由說這位海郡王也不合適呢，沒想到林福音一句話就解決了。

    說了這麼多，正好口也渴了，一個眼神示意下，大宮女木蓮忙給她端了茶遞過去。

    太后娘娘一邊喝茶，一邊順了一下要說的話，等放下茶盞後，她就笑眯眯的看著林福音道，「既然公主也不願意下嫁大魏宗親家族，那接下來的幾位人選正好是大魏宗親的身份，那哀家就都不說了。直接說這最後一位吧。」

    林福音不由得揚了揚眉，太后娘娘口裡的那幾位宗親人選怕是根本不存在，不過是見林福音說不嫁宗親，順口說出來湊數的罷了。

    至於這最後一位壓軸出場的人選，哼哼！

    「說來也是巧了，哀家為公主想了不少駙馬的人選也是生怕委屈了公主。不過，前幾日哀家母親遞牌子去宮裡看哀家，和哀家提起了哀家大舅舅家的二表弟因為長得太好看，文采斐然的，難免心高氣傲了些，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婚事一直拖到二十五六了，還沒個譜。」

    說完，太后娘娘頓了一下，接著喝茶潤口，順便觀察林福音的神色。

    林福音臉上笑意不減，也伸手端茶，優雅又從容。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太后娘娘和她說的不是她的人生大事，是別人的呢。

    「當時啊，哀家就想到公主了！我那二表弟眼睛長在腦門子上了，如此恃才傲物又天三撿四的，那是沒碰到一個能壓的住他的女子。」太后娘娘拿著明黃色的御製絲帕捂了一下唇角，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林福音一眼，「怕是只有公主這樣的人物才能壓服得住他呢！」

    「連翹，將二表少爺的小像拿給公主看看。」太后娘娘說完後立刻轉身對連翹說道。

    連翹立刻應是，轉身從她身後的小宮女手裡捧出了一副丹青畫捲來。

    林福音臉上的笑意深了些，唇角也微微的揚起，這太后娘娘可真是準備的煞費苦心。

    只是，她特意看了一下太后娘娘帶來的那些宮女和小太監們，也唯獨連翹身後的那個小宮女捧著畫卷。

    也就是說，太后娘娘準備的還是不齊全啊，這分明是來推銷她自己的二表弟的嘛。

    木蓮和連翹親自將畫卷打開，林福音瞥了一眼，上面畫著的確實是一位俊美不凡的年輕男子。

    只是俊美雖是俊美，哪怕是畫卷上，他斜飛入鬢的眉也是十分凌厲，眼眸里的神情又十分憂鬱，林福音一見就知道這個男子是個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

    難怪都二十五六了還沒成親。

    「嗯，這位公子俊美是俊美，不過他這年紀也不小了吧。怎的也還沒成親？」林福音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連翹和木蓮見她像是感興趣的模樣，還以為她對太后娘娘的那位表兄弟有興趣了，兩人飛快的對視了一下，唇角都有些得意。

    太后娘娘見林福音先前幾位都沒怎麼開口，對她這位二表弟倒是開口相問，心裡雖然覺得是好事，但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哎，哀家那位大舅母本就是高齡生的這位二表弟，哀家大舅舅也是中年再得嫡子，心裡難免疼了些。待他再大些，發現他不但長相俊美，文采更是不一般，這心裡就更疼愛了，諸事也不特意逼迫他，就讓那他養成了那個古怪性子了。他啊，覺得這天下大多女子都是庸脂俗粉，你瞧瞧，多混帳？」

    太后娘娘故意將她那位二表弟說的恃才傲物，狂放不羈。

    因為她覺得先前林福音既然對那位北戎的瑾親王不一般，那自然是看中了那位瑾親王身上的狂放不羈的性格。

    這點，在皇甫瑾出使大魏的時候，她也是親自見識過的。

    所以，她也是特意將她那位二表弟渲染的和她以為的皇甫瑾的性格類似。

    林福音笑著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可不是？」太后娘娘目光灼灼的看著林福音，就等著林福音再問些別的。

    哪成想，林福音捏嘴一笑，一句話就將太后娘娘的心情打落到深淵。

    「多謝太后娘娘抬愛本宮，只是啊，本宮也不能選令表弟了。若是選了他，本宮豈不是和太后娘娘同輩份了？那本宮是喊太后娘娘舅母好，還是喊太后娘娘表姐好？」林福音一本正經，接著又連連搖頭，「這不行，這太亂了！」

    聽了她嘴裡吐出來的話，太后娘娘一口鮮血差點給噴了出來，接著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也瞬間紅成一片。

    這什麼和什麼？

    不過，林福音說的也是事實。

    若是林福音真的選了她那二表弟做駙馬，被人知道了這個關係，還真是面上無光。

    先前她也是想過這個問題的，不過母親說無妨，這樣的親事民間多的是，她也就沒想太多了。

    但被林福音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真的是有些讓她無地自容！

    成功的將太后娘娘整成這樣，林福音心情舒暢。

    林芬也低著頭抿唇直樂。

    她雖然一直沒說話，也輪不得到她說話，但對太后娘娘明晃晃的算計林福音，她早就不爽了。

    太后娘娘咳嗽的沒完，木蓮和連翹兩人急的一個幫她順胸，一個幫她順背，兩人見她依然咳嗽個不停，急的都要哭了。

    而太后娘娘越想越怒，越怒咳嗽的越厲害，簡直停不下來，真的要咳出血來才甘心。

    木蓮見太后娘娘咳嗽的都快縮成一團了，終於想起林福音的醫術厲害，忙噗通一聲跪在林福音的面前，「大長公主殿下！太后娘娘突然咳嗽不止，都快咳出血來了，還請殿下幫太后娘娘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林福音一臉笑容的朝著林梅點了點頭，林梅立刻上前，伸手在太后娘娘的肩胛骨幾處點了兩下，太后娘娘終於不咳了。

    木蓮和連翹看著林梅的眼神里卻帶著驚懼之色。

    「我這個侍女也善醫。」林福音解釋了一句，就笑問，「林梅，太后娘娘身體無礙吧？」

    林梅卻一本正經的回道：「回姑娘！太后娘娘鬱結於胸，還是請御醫開藥調理為好！」

    林福音瞥了她一眼，隨即看著太后娘娘道：「我這丫頭就喜歡將小事說的太大，怪嚇人的。」

    但太后娘娘見她這樣說，卻再也坐不住了，剛才她確實氣的夠嗆，現在胃都隱隱作痛的。

    那丫頭說她鬱結於胸需要御醫開藥調理，那肯定不是小事！

    也不知道這林福音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竟然這樣說！

    太后娘娘越想越覺得林福音是想要害她，而剛才咳嗽的時候，也想明白了林福音是故意沉住氣聽到最後一個人選的，為的就是最後一個一擊必中，讓她這位大魏的太后娘娘日後再也不敢再插手她的婚事的！

    太后娘娘覺得她如今才看透林福音，將她恨得牙痒痒，先前積累的一點好感也就蕩然無存了。

    「哀家是知道了，公主並不想哀家插手你的婚事，既然如此，公主直說就好，實在是沒有故意和哀家虛與委蛇！將哀家的一片好心都辜負了！」說完這幾句泄憤的話後，太后娘娘猛地站起身來，冷冷的吩咐：「擺駕回宮！」

    林福音也沒分辨，笑眯眯的說了一句恭送太后娘娘，林芬趕緊行禮也跟著說了一句。

    「剛才，你真是故意戲弄太后娘娘的？」林芬想起剛才太后娘娘的模樣，忍不住再次捂唇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