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算計一切

    林福音見這位皇帝舅舅終於是正視了這個生死問題，心裡一松。

    隨即將阿香的話告訴了他。

    「只有十餘日了啊？」皇帝陛下喃喃自語，隨即又輕輕笑了起來，「這也足夠了。寡人的身後事該準備的早就準備好了，如今不過是要叮囑一些朝政上的事情罷了。不過這些寡人還是要先召你姨母過來商量商量。」

    林福音忙回道：「正好姨母今日身子要好上不少，皇帝舅舅需要福音現在派人請姨母進宮麼？」

    皇帝搖搖頭，「她身子也不好，今日就不召見她了，讓她好好歇息一下。明日，明日一早寡人派人去接她進宮。」

    林福音應下來了。

    心裡想的是這位皇帝舅舅到底還是有幾分在乎血脈親情的，或許這是將死之人，其心也善吧。

    「音丫頭，有句話，寡人很早就想和你說了。」皇帝偏頭打量了林福音一眼，突然道。

    林福音一驚，很快掩飾住了眼裡的驚色，低頭恭敬回道：「福音恭聽皇帝舅舅訓導。」

    皇帝陛下對林福音的態度很滿意，點頭道：「音丫頭這些年跟著你姨母后面長進很大，舅舅看著也為你歡喜。只是舅舅已經讓你姨母認你為女，你姨母也將你當做她親生的教養著，你也該當她是母親相待才是。」

    原來是為這個。

    林福音並不排斥皇帝為了若水長公主訓導她，若水長公主對她如何，沒有人比她感覺更真實。

    「皇帝舅舅說的對，福音記下了。對姨母，福音也是當親娘一樣相待的。」林福音聲音平靜道。

    自從父親林遠也去了後，她就想通了，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有著血緣的親人除了林芬就是若水長公主了，她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再者說，她已經查清楚當年母親的去世和若水長公主一點關係沒有，若水長公主其實真的是在暗中保護著母親和原主的。

    即便後來為了她的婚事有分歧，即便若水長公主不喜歡皇甫瑾，但不影響她對這位姨母的敬愛。

    更因為若水長公主是一位值得萬民敬愛的長者。

    但皇帝顯然不滿意林福音的表態，語氣不悅的道：「舅舅不是要你表態說記下了記下了，舅舅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該改口喊你姨母一聲娘親了？」

    林福音一愣。

    這位皇帝舅舅竟然是這個意思？

    這位皇帝舅舅嘴上說的是親情，恐怕真實的心思是現在就在布局了吧？

    若是一般的甥舅關係，林福音也不會想的複雜，可這人是皇帝，容不得林福音不往深處想。

    怕是這位皇帝舅舅想的是讓她和若水長公主聯繫的更緊密，讓她們姨甥一起兢兢業業的扶持五皇子，打理大魏的江山吧。

    林福音不是聖人，面對這位皇帝舅舅的算計，當然心裡還是不舒服的，不過那也是將死之人，也只得忍著了。

    「皇帝舅舅，其實福音心裡將姨母當母親了呢，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姨母如此聰明通透，定是理解福音的。」林福音拿了這麼一句話擋了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看了她一眼，見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臉紅，哈哈一笑，也不再糾結這個事情了。

    怕他說太多話給本就不好的身體帶來負擔，林福音再說了幾句，就提出回長公主府了。

    但皇帝卻擺擺手，雖然神色已見疲憊，還是強撐著道：「寡人還不累，還有一件事沒和你說。」

    林福音又做出恭聽的模樣來。

    皇帝深深吸了口氣，目光有些渾濁了，林福音皺了皺眉，到底沒有說什麼。

    「你知道你那位叫林芳的堂姐嫁到了文家吧？」皇帝看著林福音的眼睛，語氣有些飄忽。

    林福音點點頭，回答：「是，不過也是剛知道的。」

    聽林福音是剛知道的，皇帝陛下冷哼了一聲，眼裡的神色一瞬間凌厲起來。

    「文家這幾年私底下小動作不斷，寡人和長公主看在小五的面子上，只要他們不要鬧得太難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過，他們見寡人身子不好，動作越來越大了。」

    林福音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文家的人眼光還是不夠長遠，皇帝舅舅病的這些日子，可是寧王那些天獨霸京城，他們寧王能容得下他們麼？」

    「你說的是。」皇帝陛下目光閃了閃，「他們看得還沒有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看得遠。」

    林福音笑了笑，「所以，皇帝舅舅不用擔心文家日後會外戚專權。」

    皇帝陛下見林福音如此上道，滿意的點點頭。

    他擔心的是林福音的堂姐林芳嫁到了文家去了，日後林福音會幫著文家做一些對大魏江山有害的事情。

    林福音這樣直白的在他面前表示了自己的立場後，皇帝陛下就將這件事從心裡劃掉了。

    林福音回到長公主府後，也立刻將她和皇帝談的話告訴了若水長公主。

    若水長公主聽完後，神色很凝重，但心疼林福音這些日子過得太累，也沒有多留她說話了。

    第二日一早，皇帝陛下果然派了他的龍輦到長公主府接長公主進宮。

    有門路的朝廷重臣們已經聽到了風聲，陛下已經清醒，若水長公主身子也康健了，都鬆了口氣。

    倒是宮裡的成妃被皇帝陛下禁足本就心裡不忿，底下的人又來稟報說皇帝陛下派了他的龍輦去接若水長公主進宮，當下就炸了。

    她知道她陪了大半輩子的丈夫最終是信不過她這個枕邊人的，臨終前還禁了她的足，不許她耍小動作。

    成妃在她自己的宮裡摔碎了一套御製的紅瓷花鳥茶具後，瞪著雙眼惡狠狠的沖她身邊服侍的姜嬤嬤道：「可憐若水被那個人騙了一輩子，利用了一輩子還不知道！嬤嬤你看，她將在他死後還接著為他賣命呢！」

    姜嬤嬤聞言嚇了一大跳，立刻道：「娘娘，這話您可千萬不能亂說，小心隔牆有耳！」

    成妃睨了她一眼，譏諷的道：「怕什麼？那人都是要死的人了，就算有人將本宮說過的話傳到他的耳朵里，他能怎樣？難道還要殺了本宮不成？」

    五皇子還小，當然還需要母親的庇護。

    成妃看得通透，皇帝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殺了她的。

    姜嬤嬤聞言也只好不再言語。

    成妃就朝著她招了招手，「嬤嬤你來，本宮有事要交代你。」

    姜嬤嬤忙湊耳過去，成妃對著她的耳朵說了幾句。

    姜嬤嬤聽完後驚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半晌回不過神來。

    「竟然……陛下竟然做了那等事？」姜嬤嬤木木的看向了成妃，老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在皇宮待了一輩子了，卻也沒想到那位病弱和氣的九五之尊竟然做了那樣狠毒的事情。

    成妃見她不信，冷笑著挑挑眉。

    「嬤嬤連你這樣的老人都不信，可見那人的心機多深，這還是他身子不行，若是身子如平常人一般，這大魏哪裡有若水那個女人說話的份呢？」成妃依然冷笑，又嘲弄的道：「可惜了她精明了一輩子，為她那位好弟弟謀算了一輩子，最終她那好弟弟將她算計的那麼慘，真是*！」

    姜嬤嬤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臉上浮出苦笑，恭敬的對成妃道：「娘娘，您有什麼事兒要老奴做的，儘管吩咐，老奴必定肝腦塗地也要為娘娘完成！」

    姜嬤嬤想的明白，既然成妃將這樣大的秘密告訴她，不是白告訴她的，必定有事情交代她去辦的。

    成妃見她如此通透，讚賞的瞟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吩咐，「你親自去一趟文家，將本宮的打算告訴老太爺和晟毅公子，然後……」

    成妃說完後，姜嬤嬤神色凝重的答應了，隨即就出了宮。

    若水長公主到了宮裡後，直接被皇帝身邊的公公迎到了皇帝的寢宮裡。

    姐弟相見，都震驚了。

    都沒想到對方瘦成那樣了。

    特別是皇帝陛下，見到形銷骨立的若水長公主後，眼睛就紅了，「長姐你……怎的如此了？這次病的不輕啊！」

    幸好若水長公主的氣色還算不差，皇帝陛下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若水長公主少不得安慰幾句，至於皇帝的身子，都是將死之人了，她就釋然了。

    皇帝這回遣退了所有人，只留著若水長公主一人說話。

    這對姐弟從早晨只談到吃午膳的時間才完。

    若水長公主並沒有留在皇宮用午膳，而是一刻不停歇的回了長公主府。

    皇帝陛下將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若水長公主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隨即他讓服侍他的大小太監們服侍他起來，然後在御書房裡親筆寫下了幾道詔書，蓋上玉璽後，對著身邊的大太監常松吩咐：「挑幾道空白的詔書送到若水長公主府去，而這幾道真正的詔書你悄悄的送到太后娘娘那裡去，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常松是皇帝真正的心腹，自小長到大的交情。

    聞言，常松一臉難過的應諾，將幾道詔書當著皇帝的面用黃綾綁在他的腰間，「陛下放心，奴才這就將詔書送到太后娘娘去，親自交給太后娘娘！」

    皇帝陛下點點頭，「去吧，你辦事，寡人放心！」

    目送常松離開後，皇帝陛下眼裡浮出詭譎的光芒，他算計了一切，林福音到底還是會走若水的老路的……只有這樣，他才放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