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不甘心

    林福音忙喊林菊過來，讓她先送阿香回長公主府歇息。

    阿香離開後，成妃又想進來，又被林梅攔住了。

    成妃這下真是惱怒了，衝著裡面的林福音喊：「嘉和，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本宮又不是洪水猛獸，你怎地攔著本宮見陛下？」

    林梅待要說話，林福音已經開口了，她的聲音壓得很輕，但能保證門外的成妃聽得見。

    「阿香說，皇帝舅舅很快會醒來，在此之前要保持安靜。鑑於那日成妃娘娘太過激動，大力搖晃皇帝舅舅，福音實在擔心這回成妃娘娘更激動，所以……還請娘娘稍稍忍耐，等皇帝舅舅醒來，想要見娘娘，嘉和一定為娘娘通稟的。」

    林福音這幾句不軟不硬的話堵的成妃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

    拿她那日的作為來刺她，頂的她啞口無言，再惱怒卻也不敢在皇帝的寢宮門前失了儀態，成妃只氣的眼角嘴角齊抽搐。

    林福音守著皇帝陛下半個多時辰後他就悠悠轉醒了，看著林福音那雙關心的雙眸，皇帝輕輕笑了笑。

    「音丫頭是你啊？你怎麼在寡人的寢宮啊？」

    林福音也顧不得給他行禮，先拿著濕棉布為他潤了一下嘴唇，然後才將帶巫醫來給他診治的事情說了一遍。

    成妃聽到林福音和皇帝說話的聲音，眼裡戾氣一閃，隨即跪在地上大聲對皇帝行禮問安，表示要見皇帝。

    聽到成妃如此大聲，皇帝陛下嫌惡的皺了皺眉，對林福音道：「成妃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你去傳寡人口諭，讓她這幾日就在她自己個的宮裡待著，寡人現在不想見她！」

    林福音低頭應是，眼裡閃過一道譏諷的光芒。

    看來皇帝陛下早就將成妃看得清楚明白了嘛。

    林福音抿著唇角，依言給成妃傳了皇帝的口諭。

    成妃聽到後，一張臉瞬間蒼白，死死的咬著唇，硬是逼著沒有吭聲，那個病癆皇帝還沒死，她不能給別人拿住了把柄，還是忍為上策。

    只是心裡對林福音更是厭惡了。

    林福音懶得搭理她，傳完口諭轉身就走。

    「嘉和郡主！」成妃見林福音轉身就走，到底不甘心，出聲喊住了林福音。

    林福音腳步一頓，雖然是停下來，但卻沒有轉身，聲音淡淡問道：「成妃娘娘還有什麼事？」

    成妃盯著林福音的背影狠狠的剜了一眼，語氣卻輕柔道：「還望嘉和郡主好好照顧陛下，不管陛下有什麼叮囑，還望嘉和郡主記得派人到本宮那裡說一聲」

    林福音聞言心裡好笑，成妃當她是三歲小兒好哄騙嗎？

    皇帝陛下這個時候叮囑她的事情，必定都是大事情，除非有必要，否則她怎麼可能讓人去告訴她成妃一聲？

    說句不好聽的，當年有若水長公主在，皇后娘娘在後宮都如擺設一般，她一個妃子又算老幾？

    「成妃娘娘放心，若是皇帝舅舅讓嘉和通稟娘娘，嘉和一定儘快派人通稟的。」林福音頭也不回的邁步而去，留下成妃一臉晦澀的盯著她堅韌果決的背影。

    「成妃離開了？」皇帝陛下臉色好看了一些，靠在明黃盤龍織錦的大迎枕上，盯著林福音問道。

    「陛下放心，福音已經傳了您的口諭，成妃娘娘應該離開了。」林福音一邊回答，一邊在龍床邊的錦凳上坐了下來。

    皇帝陛下眼眸冷了冷，看著她道：「成妃的心思寡人明白，你姨母明白，你也應該明白。她熬了這麼多年，現在眼看寡人不行了，她生的兒子即將是這個王朝的主人，她急不可耐也是尋常的。」

    雖然皇帝陛下嘴裡這麼說，林福音見他神色還是看出了他的憤怒。

    「陛下不用想太多，好好將養身子。」林福音頓了頓，「等身子再好上一些，有些事陛下要好好想想怎麼安排了。」

    皇帝陛下聞言豁的一下抬頭看著林福音，顫聲問道：「這麼說，寡人的身子是真的不行了啊。」

    他還春秋鼎盛的年紀，當然是捨不得死的。

    還有這大魏的大好河山，他還捨不得給了別人，哪怕是給了自己的兒子。

    「陛下，您已經斷斷續續昏迷了數月了，大魏的太醫院都沒有法子了，但凡有一點法子，不光是姨母，就是太后娘娘和福音，也會讓御醫們全力救治陛下的。」林福音心裡一嘆。

    她能理解皇帝陛下的心情，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榮華富貴，越是捨不得死啊。

    皇帝陛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伸手摸了摸額頭，看著林福音眼含熱切的希望，「可是寡人覺得今日醒來，身子好了很多。以前每每身子輕鬆了，吃藥調理最後不都沒事嗎？」

    到底，他還是不甘心，也不想承認身子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林福音聽得出他的不甘，一個回答的不好，怕是要給自己招禍。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能出任何事。

    沉吟了一下，林福音打算實話實說，「陛下，因為瑾親王送了一個北戎的巫醫讓福音帶來給陛下診治，巫醫最終也無法，最多只能讓陛下清醒過來，以便您處理好身後事。」

    說實話，皇帝陛下能有這麼機會在還清醒的時候處理身後事已經是老天爺對他的仁慈了。

    林福音回答完後，看著皇帝陛下，若是他要震怒的話，她只能先封住他的穴道了。

    幸好，總歸是一國之君，皇帝陛下在她這個晚輩面前到底還是保持著身為帝皇的尊嚴，最終沒有做出歇斯底里的反應，只是臉色灰暗，半晌沒有出聲。

    林福音也陪著他沉默。

    「巫醫……寡人知道，若是連巫醫都沒有辦法了，那寡人是真的天命如此，命該絕了。」皇帝陛下苦笑了一下，卻比哭還看，「只是小五還那么小，寡人實在是不放心啊。」

    這也是事實。

    皇帝陛下考慮的事情自然深遠，只是人爭不過命。

    「寡人聞巫醫的手段通天……」皇帝陛下看了林福音一眼，將後面的話給吞了下去，他不該懷疑林福音的，自認為自家看人十分準的。

    林福音卻理解他的意思，皇帝說了這麼些話，目的還是一個，能延長他的壽命。

    而事情最終也朝著林福音擔心的發展了，皇帝還是將主意打到了巫醫的頭上。

    這也是阿香施法完後，哪怕阿香身子撐得住，她也會讓阿香儘快回長公主府的原因。

    當然，阿香身體不適被送回去，長公主府里的人都會知道，這樣更好不過。

    「皇帝舅舅。」林福音第一次在皇帝面前如此稱呼，皇帝也訝異的看了她一眼，愣神後卻笑了笑，「你這樣稱呼寡人很好，以後就這樣叫吧，寡人也就你娘生了你們三個能喊寡人一聲舅舅的。」

    林福音點了點頭。

    皇帝就問道：「你剛才有什麼想和寡人說的？」

    「是這樣，阿香雖是巫醫，但年紀太小，剛剛學成。若是她的祖父在，那興許有辦法，可惜的是她祖父被仇人暗算，一月前去了。」林福音清水杏眸里都是惋惜的意味，皇帝陛下看了眸子一點點的晦暗了下去，搖頭道：「也罷了，看來真是天要絕寡人，寡人應該早就看透了，不應該再做妄想了。」

    林福音忙道：「其實皇帝舅舅就是擔心五皇子年幼，其實姨母也一樣擔心。姨母的身子也不好，怕也……」

    「你姨母怎麼了？」林福音的話還沒說完，皇帝陛下臉色一變，聲音悽厲起來。

    他早就做好了自己身死的準備，但若水長公主不能死，至少不能去的太早了。

    否則，這個大魏真的有可能大廈將傾，林福音這丫頭就算聰明有悟性，畢竟也才學了三四年而已，歷練欠缺。

    「是不是寧王害的？」皇帝陛下一雙深陷的眼裡布滿了殺氣和煞氣，恨不得將寧王碎屍萬段。

    提起寧王，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他倒是忘了問林福音了，她是怎麼進宮來的？

    這皇宮不是被寧王控制的嗎？

    「音丫頭，寧王怎麼放你進宮了？還許你帶著巫醫來給寡人瞧病？」

    對上皇帝陛下懷疑和揣測的目光，林福音不由得苦笑起來，「皇帝舅舅，寧王已經被福音制住了，他現在正在刑部大牢關押著，等著您清醒過來後發落呢。」

    「什麼？那老賊被你關在了刑部大牢？」皇帝陛下有些不敢置信，不過到底還是一國之君，只呆愣了一下，立刻問道：「你是怎麼打敗他的？他可是得到了鳳凰令，身邊有鳳凰兵護衛著！」

    也是因為寧王帶著他祖上那麼多代帝王苦尋一生都不得的鳳凰令到他面前譏諷嘲弄，他才氣的一病不起……

    別人不知道鳳凰令的厲害，不知道鳳凰兵的厲害，他這個一國帝王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鳳凰兵的存在足以毀天滅地！

    所以他才得知被寧王老賊得到了鳳凰令才害怕恐懼的將將丟了這條命。

    「福音，你是怎麼打敗寧王的鳳凰兵的？」皇帝陛下也等不得林福音解釋，直接抓住了她的雙手，拽的林福音手背上瞬間出現了紅印子。

    「皇帝舅舅莫急，您不用擔心那個鳳凰兵了。鳳凰令認福音為主了，我就可以控制鳳凰兵，否則哪裡能那麼容易制住寧王呢？」林福音也不瞞著她被鳳凰令認主的事情。

    本來她以為皇帝會更加震驚的，卻沒想到這回他很平靜，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林福音，雙手一松。

    「原來，先皇告訴寡人的那個傳說是真的！鳳凰令最終是認了你為主人了。」皇帝眼神複雜，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林福音心裡疑惑。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皇帝看著她解釋道：「其實在寧王先讓人將小寶小貝抱到他府上，後又讓人抱著小五去他的府上時，寡人就猜出來了。」

    其實當時他清醒的時候，心裡還希望五皇子是鳳凰令真正的主人呢，可惜上天總歸有他的安排。

    不過是林福音，總比是別的人好。

    皇帝現在也想明白了，就算真的是小五，也許結果更差。

    就憑成妃和文家給寧王塞牙縫都不夠的，更不談能對抗寧王了。

    他眼神沉沉的看著眼前已經褪去青澀，一臉沉靜溫和的姑娘，今時今日，林福音才是最合適當鳳凰令的主人啊。

    雖然心裡不甘心，不高興，皇帝還是很冷靜的想到，不管林福音最終有沒有什麼不合適的野心，但天命向著她，即便她真的有那個野心，好歹她身上也流著一部分皇家的血脈了。

    林福音見這位皇帝舅舅的眼神逐漸平靜，心裡再次一嘆。

    皇帝想明白後，就讓林福音將制服寧王的事情給他說了一遍。

    聽完後，他冷冷的哼了一聲。

    「既然你從那位鳳凰兵首領嘴裡聽到了鳳凰兵的由來，那寡人就不多說了。倒是寡人終於明白了你皇外祖母為何一直以來最疼愛的就是你母親了。後來你母親蒙難，她也一直竭盡全力的護著她，也層逼迫寡人不許為難他，更是迫使你姨母暗中保護她。今日看來你皇祖母早就看出你母親要生出一個讓鳳凰令認主的主人孩子吧。」

    林福音沒有接話，見他說了這麼多話，拿著沾水的白綿卜再此擦了一下皇帝有些乾澀的唇。

    「只是寡人想不通啊，為何你皇外祖母要將鳳凰令的下落告訴寧王呢？她其實大可以告訴寡人或者你姨母，也該一開始就告訴我們，你娘親必須要保護好才行……」

    皇帝陛下對過去發生的失去耿耿於懷這是林福音沒想到的，但她也不想去深究。

    就勸道：「皇帝舅舅，福音想外祖母都是想要保護你們吧，那個時候寧王的實力太過強大，就算先皇在世時……」後面的話林福音沒有繼續說出來，但皇帝卻是知道她話里的意思的。

    「你說的是，你皇外祖母是想保護寡人還有你姨母以及你母親，否則寧王也不會直到現在才找到鳳凰令了。」皇帝陛下接受了林福音的說辭，還舉了證。

    林福音也只好附和，至於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怕也只有先皇祖母自己知道了。

    「音丫頭，不說那些了，你老實告訴寡人，寡人還有多少時日？」皇帝陛下最後看著林福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