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帶來聘禮

    林遠先是一愣，隨即釋然，笑道：「以前不知道，現在也該知道了，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皇甫瑾轉頭給老魏使了一個眼色，老魏忙低頭過來給林遠行了一禮，將手裡拎著的包袱恭敬的遞給林遠。

    「這是？」林遠看著皇甫瑾神色訝異。

    皇甫瑾聲音低沉的回道：「這是瑾為娶音兒準備的聘禮，因為來的匆忙這只是一小部分，先請林伯父過目。」

    林遠見他準備的如此周全臉色一喜，神色更見愉悅，又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皇甫瑾幾遍，一連說了幾個「好」字。

    「這聘禮你還拿著，我是沒福氣看你們兩人成親生兒育女了啊……以後好好待音兒，和她好好過日子，雖然作為父親也希望自己的兒女們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可話又說回來了，想要過榮華富貴的日子的代價太大了，若是可能，我寧願你和音兒此生沒有生在帝王家。」林遠在最後的這些日子裡，終於想明白了。

    皇甫瑾知道他還是放心不下音兒，畢竟她的身份和自己的身份擺在那裡，就算有這個父親的支持，真要成親哪裡有那麼容易？

    但他有信心，很堅定。

    「林伯父，您不用擔心，我皇甫瑾想要做的事情，沒人能擋得住，哪怕是大魏的皇帝或者是大魏的長公主殿下都不行！」皇甫瑾安慰林遠。

    他也知道林遠的心思，其實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原諒大魏皇室那些人。

    皇甫瑾的表態讓林遠心裡有了一絲慰藉，他伸手對皇甫瑾招了招，苦笑道：「我知道音兒現在和若水感情好，幾乎是母女一般，但你一定要替我多在她耳邊說說，若水待她再好也終究是姨母，她的母親是嘉樂，一定讓她記住了！」

    皇甫瑾鄭重的答應了，雖然他知道音兒在這方面心裡是有數的，但臨終之人的心愿他是一定會尊重的。

    林遠和皇甫瑾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讓皇甫瑾去將林福音找來，但林福音已經在姜夫人的陪伴下去了林家老宅了。

    林遠聽了這個消息後，欣慰的點點頭，對皇甫瑾道：「還是音兒孝順，還記掛著她爺奶，隨她去吧，等她回來我再叫她。」

    皇甫瑾點頭，親自伺候他躺下去歇息，林遠這油盡燈枯的身子在說了這麼多話後也撐不住了。

    林福音此刻剛到林家老宅，還沒進大門的時候就撞到了抓了一把瓜子磕的瓜子皮亂丟的趙氏。

    一段時間不見，趙氏除了腰身更壯外，和三年前沒什麼變化，這就是不操心的好處了，一點也沒見老。

    她穿著嶄新的花綾襖，細長的眉眼斜挑著，再見到林福音的時候顯然十分吃驚。

    接著也顧不得和林福音打招呼，將手裡的瓜子一撒，轉身就跑回了老宅里。

    林福音見她這反應，無奈的挑了挑眉。

    「姑娘，剛才那位不是您大伯娘？」姜夫人問。

    她自來葫蘆村照顧林遠後，林遠就吩咐她和老管家等人沒事不要跑葫蘆村，也不要和林家老宅人打交道，除了老管家日常送些銀兩給林家老宅，林遠也禁止林家老宅的人去嘉樂的墓地打擾他。

    一切還是因為林遠心裡對林家老宅的人也存了怨恨，就算心裡再不想承認，也會覺得是林家老宅那些人對嘉樂太過涼薄了。

    「嗯。」林福音淡淡的應了一聲，就聽到了趙氏的大嗓門嚷嚷起來，「爹，娘，福音回來了，福音回來了！」

    姜夫人聽了之後訝異的眨了眨眼，之前她可是沒少聽說這個趙氏一直看自家姑娘不順眼的。

    不等她多想，林家老宅里突然烏泱泱的湧出了一群人，老的，中年的，年輕的，小的，還有一個大肚子。

    林福音也愣了一下，其中有好些生面孔。

    「福音吶，你可回來了！」吳氏一個箭步搶上來，雙手握住了林福音的左手，一臉慈愛的盯著她看，眼珠子裡全是笑意，「我的大孫女呢，聽大郎來信說，你已經是朝廷封的郡主了哩，可是真的啊？」

    她的話音剛落，這老的少的都一臉期待的看著她，讓林福音覺得十分彆扭。

    本來吳氏的熱情讓林福音摸不著頭腦，但一聽她後面的問題她就明白了。

    想到自己父親都快不行了，老宅的這群人還在想著她到底是不是朝廷封的郡主這回事了。

    沒等她回答，趙氏就諂媚的搶著道：「娘您怎麼問這樣的話，咱們大郎來信說的，那還能有假？」

    趙氏心裡其實很不忿，怎麼好事都被林家三房的人遇到了呢？

    當初大郎來信說，其實楚氏那死鬼是大魏被人陷害流落民間的公主她還不信，可後來連新上任的縣老爺都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夜間來拜訪林老爺子，她就什麼都信了。

    「嗨，別說咱們福音現在是郡主了，就是小寶也是郡王了，小貝還是縣主哩，咱們老林家啊真是祖墳冒青煙啦！」趙氏嘚嘚說個不停，然後轉頭看向一直沒出聲的林老爺子，「爹，您老人家說是吧？」

    林老爺子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親自去找三兒子林遠確認過，想起以前對林福音的種種，現在倒是不敢見她了。

    林福音倒是先給林老爺子和吳氏見禮了，林老爺子拘謹的讓她不要多禮。

    而趙氏卻驚叫一聲，「哎呦，怎麼還能讓郡主行禮呢？應該是家裡人先給郡主行國禮，郡主再行家禮才對啊！」

    林老爺子和吳氏聞言臉色一黑。

    明明是自家孫女，怎麼反而要他們老兩口先給她行禮？

    趙氏其實就是別有心思，一方面是想要拍林福音馬屁，一方面是故意噁心林老爺子和吳氏老兩口。

    畢竟不管是林老爺子還是現在的吳氏，都看她不順眼。

    林福音皺了皺眉，不悅的瞟了一眼趙氏，趙氏只長肥肉不長腦子，她也懶得搭理。

    姜夫人見此，立刻從林福音後面走出來，一臉笑容的對趙氏道：「大伯娘，我家郡主說過，孝為先，一家人就不要這麼多禮了。」

    林福音點點頭，這才將尷尬給解了，接著又向林大山福了福，林大山也拘謹的點頭，兩人倒是沒說話。

    趙氏拉出那個二十歲左右大著肚子的婦人，對林福音介紹，「福音你還沒見過她吧？她是你二嫂子徐氏，三個月前你二哥帶著兩個丫頭和你二嫂子回家來了，你認認。」

    林福音就知道這個婦人是林二郎的媳婦兒，那婦人穿著打扮也算精緻，顏色也還好，細皮嫩肉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

    那婦人忙給林福音福禮，被林福音一把扶住了，看她那肚子估計也九個月了，怕是不久就要生了。

    「二嫂子不用這麼客氣，你可是雙身子的人。」林福音道。

    那婦人抿唇笑了一下，喊了一聲，「郡主妹妹。」

    林福音聽這稱呼倒是新鮮，也笑了一下。

    趙氏見林福音對這個二兒媳笑了，當下對二兒媳十分滿意，又將兩個梳著雙丫髻，穿著乾淨的小姑娘拉到了她面前，「這是你二哥的兩個丫頭，大的四歲了叫玉蘿，小的三歲叫雲蘿。」

    兩個小姑娘長得都很好看，又萌又羞澀的低著頭看著腳丫子，嘴裡喊著「姑姑」。

    林福音一向喜歡孩子，見了兩個可愛的小蘿莉臉上的笑意就深了，轉身看了一眼姜夫人。

    姜夫人十分老道，在跟著林福音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一些給孩子們的見面禮，接受到林福音的眼神，立刻從身上拿出兩個荷包來，兩個小姑娘一人塞了一個，笑眯眯道：「兩位小小姐這是郡主給你們的小玩意兒，拿去玩吧。」

    兩個小姑娘抬頭看了看自家娘親，見到娘親點頭，才奶聲奶氣的謝了林福音。

    林福音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卻見趙氏兩眼放光的盯著兩個孩子懷裡的荷包，笑道：「孩子小，別丟了，給祖母收著……」

    只是趙氏的手剛伸出來，就被徐氏擋住了，她笑眯眯的看著趙氏道：「娘，我替玉蘿和雲蘿收著就好，這可是她們郡主姑姑給的，得好好收著，將來給她們做嫁妝。」

    林福音從兩個小姑娘的名字里就能看出這個徐氏有幾分見識，她一定是看出了姜夫人給兩個孩子的精緻荷包不凡，才阻止了趙氏的截胡。

    不過看她說話也十分聰明，趙氏氣的嘴巴都歪了，剛想發火，就被林老爺子喝止了，「趙氏，你又胡鬧什麼？你侄女好久才回趟家，還不迎了你侄女進門喝茶？」

    趙氏沖徐氏冷哼一聲，才揚起笑臉請林福音進門。

    等進了堂屋後，林老爺子破天荒的請林福音坐在他的左手邊的椅子上，又吩咐吳氏去村頭割最好的肉回來，還讓趙氏去殺一隻雞和一隻鴨，完了又讓林二郎去隔壁村養魚的人家去買兩條魚回來。

    這雞鴨魚肉都有了，這還是林福音頭一次在林家老宅的上好待遇。

    這還是她現在的身份帶給她的，她不由得苦笑，也難怪那麼多人期待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了。

    「你今日怎麼回來了？在京城可還好？」林老爺子支使了眾人去做活後，才顧得上問林福音。

    原來林遠瞞著林福音去北戎的事情，林老爺子並不知道她去過北戎，這回是從北戎回葫蘆村的。

    林福音隨意扯了一個理由，又應了在京城都好，林老爺子「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林福音又掃了一圈林家老宅內里的布置，發現家裡添置了不少嶄新的木家具，甚至壁柜上還擺上了上好的瓷瓶。

    而那瓷瓶一看就不是林家老宅能置辦的起的，看來是有心人送來的禮物了。

    林福音杏眸眯了一下。

    林老爺子見林福音並沒有什麼話和他說，只好又問：「小寶和小貝可還好？」

    林福音心裡一嘆，這老爺子以前可沒多想起過小寶小貝，現在還記得問他們兩怎麼樣了。

    「嗯，都好，爺不用擔心。」林福音淡淡的道。

    想必是感覺到了林福音的態度冷淡，林老爺子身子不適的動了一下，心裡一直在後悔當初沒有對林福音好點。

    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只好又自己扯話題，「你這回回來怎麼沒帶小寶小貝回來？你爹他……身子不大好，該讓兩個孩子見見……」

    他人老成精，早就看出來三子怕是不行了，想說讓兩個孩子見他最後一面，但怕晦氣就沒有說出來了。

    林福音卻搖搖頭，「路途勞頓，爹不讓見。」

    這話林福音倒沒有糊弄林老爺子，林遠自己不止一次表示過不見小寶小貝。

    至於具體的原因，林福音心裡猜測林遠對兩個孩子也存了心結，但她尊重林遠的選擇。

    也不想兩個孩子這么小的年紀又經歷喪父之痛。

    林老爺子聽了林福音的回答後出了一回神，然後嘆了口氣，輕聲道：「林家娶了一位大魏的公主，真的不知道是喜還是憂啊。」

    林福音聞言訝異的看了一眼林老爺子，覺得林老爺子糊塗了一輩子，這個時候倒是說了一句清醒的話來。

    「我爹都已經安排好了他的身後事，爺你也不必擔心，我今日來見爺，一來是看看爺奶，二來也是要告訴爺奶，我爹怕是沒有幾天了，爺奶有時間多去陪陪他。爹說少小離家，後來又因為娘親和爺奶不睦，自覺愧對雙親。」

    「他真的這樣說？」林老爺子突然站起來，雙目通紅的看著林福音。

    林福音沉靜的點點頭。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說這些做什麼？」林老爺子又頹然的坐了下去，畢竟那是他親生的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痛苦還是擊倒了他，忍不住捂住臉老淚縱橫。

    林福音看著這樣的林老爺子，以前對他的厭惡也都煙消雲散了，這個時候他是個即將喪子的可憐老人。

    恐怕這偌大的林家老宅，除了林大河一家人，也就林老爺子對自家老爹有幾分真心了吧。

    「我這幾天都陪著他，陪著他……」林老爺子哽咽了一會後，摸幹了淚喃喃的說著。

    這個時候趙氏拎著殺好的雞鴨準備去小河邊清洗，特意看了一眼林老爺子，訝異的嚷嚷道：「爹呀，福音回來這大好的事，您哭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