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私心更重

    「這怎麼是本王變相的不遵守承諾呢？」寧王雙目緊鎖，似乎林福音這話是在侮辱他。

    而李青也轉頭狠狠的瞪了林福音一眼。

    「殿下，我們擊掌為誓的時候，說的就是保證長公主殿下十年不毒發，至於她要是真的因為身體原因怎麼了，只要不是毒發，福音也怨不得殿下，所以殿下現在推脫豈不是失了您的身份？」林福音並沒有因為他還是個接受手術的病人而妥協。

    寧王暗暗咬了一下牙，目光沉沉的盯了林福音半晌，「這件事等本王好些了再和你理論罷。」

    林福音冷笑，「不知道到時候寧王殿下還會不會再見福音呢？」

    李青覺得這位嘉和郡主真是咄咄逼人，就要上去和林福音理論的時候，卻聽林福音又笑了。

    「好，既然寧王殿下如此，那福音醜話也要先說了，福音也只保證這次殿下的腿能好轉，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惡化，那也不敢保證的。」

    李青瞬間將嘴邊的話咽下去了，寧王的臉色也瞬間難看起來，先前隱隱得意的神色早已消散殆盡。

    他腦子裡飛快的轉著，林福音這丫頭說的還真是個大大的隱患。

    「若是……以後本王的腿再有個什麼，嘉和你還願意幫我診治？」寧王到底還是軟了語氣，態度也緩和了不少。

    雖然他看著林福音的目光溫和又真誠，但林福音已經見識到了他的狡詐，所以這回她的臉色沒有絲毫軟化的跡象。

    「寧王殿下這話說的，其實我怎麼做，一切都取決於寧王殿下先怎麼做。」林福音見李一已經上好了寧王自己準備的藥，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一把手術刀，走到寧王另一邊。

    「小李太醫，麻煩你縫合，我來打開殿下這邊的膝蓋。」林福音並沒有因為寧王的態度影響心情，沉著冷靜的拿著手術刀飛快的劃開了寧王另外一個膝蓋的皮膚。

    刮骨的手術還是李一上的，這回倒是寧王自己要求的。

    林福音無所謂的坐在一旁吃著點心，寧王覺得這個臭丫頭是故意氣他的。

    但他一個長輩又不能和一個小輩計較，等他想到自己的情緒很久沒有這樣被人挑起波瀾了，他又有些怔愣。

    林福音覺得寧王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將手裡沒有吃剩的點心放在了碟子裡，看著寧王笑問：「寧王殿下盯著福音這樣看做什麼？」

    她一點都不怕寧王，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可能是下意識的心理反應，總覺得寧王再兇殘狡詐，都不會真正傷害她。

    「我看著你吃東西的時候，想起了一位故人，你吃東西的樣子像極了她。」寧王沒有被抓包的尷尬，反而臉上浮出了一絲微笑來。

    別人倒罷了，李青一聽自家王爺說這樣的話，心裡大驚失色起來。

    他下意識的抬頭去看眼前冷靜睿智的少女，突然覺得自家王爺說的沒錯，她果然和那人極其相似。

    以前他怎麼沒有往這方面想呢？

    李青現在終於明白了，先前他私底下就和朱元討論過，覺得自家王爺對這位嘉和郡主比對安平郡主好的多，還以為是嘉和能替他治腿的原因，原來真正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林福音當然不知道寧王口中的故人是誰，其實她這回沒有相信寧王說的話。

    以為他是隨便找了個藉口。

    但接下來，寧王痛呼聲頻繁了起來，林福音洗了手，湊上去一看，「右腿的膝蓋骨情況要比左腿好很多，倒是萬幸了。」

    這和昨日她外檢的結果一致，也是右腿的痛感比左腿強烈。

    「恭喜寧王殿下了，若是殿下的藥物真是寶藥，福音雖然不敢保證殿下日後如平常人一般站起來走動，但拄拐前行應該不成問題。」

    林福音在李一將寧王右膝蓋也上好了膏藥後，笑眯眯的對寧王說道。

    作為一名醫者，為病人高興這是本能了，這個時候林福音並沒有多想其他。

    也許是她真誠的態度感染了寧王，寧王擺手支開了李青和李一，房內只剩下他和林福音兩人。

    「嘉和丫頭，本王想問問你，你不希望若水死，是因為朝堂上的原因，還只是你的私心？」

    林福音不妨被寧王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她有瞬間的怔愣。

    寧王卻依然盯著她的臉，等待她的回答。

    「兩者都有吧。」林福音沒打算撒謊。

    但她這個回答顯然沒有讓寧王滿意。

    林福音想了想，臉色認真了許多，「若真的要細究起來，我私心更重吧。自從我母親去了後，我就成了一個沒母親疼的人，下面還要承擔母親的身份照顧一雙嗷嗷待哺的幼兒。不知怎麼的，自從認識了長公主殿下，她就當我如她女兒一般，讓我覺得我的母親還在，這種感覺寧王殿下並不理解吧。」

    寧王同樣沒想到林福音後面又說出這番話來。

    這讓他想到了他自己。

    其實他幼年喪親母，雖然他算是從先太后身邊教養長大的，但真正如母親般關懷照顧他的那個人卻不是先太后，更不是先帝的那些妃嬪，而是比他年紀大八歲的皇嫂……

    往事不可追，寧王想起那早已逝去的紅顏，兩滴淚悄然滑出了眼眶。

    幸好他一直低著頭，林福音並沒有察覺。

    「本王知道了，你回去罷，本王想歇息了。」寧王沒有任何徵兆的開口趕人。

    林福音雖然覺得這位寧王果然是喜怒無常，但她和他的交易還沒結束，「寧王殿下，你對福音的承諾還沒兌現，該到福音請您兌現承諾了。」

    寧王皺了皺眉，還是告訴她了。

    原來一開始，若水長公主中的那毒本來就是慢性毒，先開始沒有任何症狀，三年後才會慢慢發作。

    但若水長公主三年後，毒雖然發作了，但症狀依然不明顯，寧王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開始派人去調查是不是若水長公主已經找到了奇人配製出了解藥。

    當然，後來查探之下，發現若水長公主根本沒有找到解藥，本來那就是無解之毒，怎麼可能有人配出解藥呢？

    雖然若水長公主沒有配製出解藥，但她的毒發症狀依然不明顯，除了她自己能感覺到，旁人根本不知道。

    寧王更加奇怪，派人去問了一些毒術大家，得出結論，一定是若水長公主因緣際會下吃了什麼或者是用了什麼延緩了毒發的可能。

    寧王開始暗中派人去查若水長公主的吃穿用度。

    「本王的人發現，長公主府里後院的水井裡的水渾濁，長公主府里的人在下雨之都會投放一塊礬石進去。每次放進礬石的那段時日若水的身子就康健如常，若是她府內的人長時間沒有放礬石進去，她的毒就發作了。後來本王為了驗證到底是不是礬石起作用了，接連幾個月十五都派人丟一大塊礬石進去，事實證明果然是這樣。」

    礬石就是明礬，水太渾濁放一塊進去確實是能淨化水源的。

    沒想到卻是延緩若水長公主毒發的關鍵之物！

    但寧王說的輕鬆，林福音卻心尖一顫。

    難道現在長公主府毒發是因為府中沒有人放明礬進去了？

    這個她要回去查一下。

    「你一定很奇怪為何若水現在突然毒發了。」寧王像是看出了林福音的心思，他陰冷的笑了起來，「本王覺得若水的大限來了，本王確認完是礬石起作用後，就不再派人投放大量礬石，就憑長公主府時不時投放的那一小塊礬石根本沒有多大的效果，若水能撐到現在已經算老天厚待她了。」

    寧王雙眼血紅，老天就是不公平，他的雙腿被廢十幾年坐在輪椅上，但若水卻能因緣際會平安活了這麼些年！

    林福音知道了緣由後，福禮謝了寧王，依禮告退。

    只是在她走到門邊的時候，寧王又開口了，「本王不能保證若水還能活多久，這取決於你們自己和她的命。」

    林福音已經了解了，明礬用的量不好控制，確實如寧王說的那樣，他是不敢保證若水長公主還能活多久。

    「福音知曉了，無論如何，福音謝寧王殿下！」林福音的語氣真誠了許多，「福音也祝福殿下有朝一日能健步如飛，還請好好休養。」

    頓了頓，她又多說了一句，「殿下可多喝一些骨頭湯，用藥方面若是殿下信得過福音也可以按照福音特意為殿下開的方子服藥，我帶來的藥就不帶回去了，您看著辦吧。」

    本來林福音是打算將帶來的藥物和藥方都帶回去的，可最後還是改了主意不打算帶回去了。

    算是報答寧王最後一刻的善意吧。

    林福音和李一一起離開後，李青進了屋。

    李青遲疑的問道，「王爺，好容易熬到若水長公主毒發，您今兒又……」

    寧王睜開雙眼，精光一顫，「你懂什麼，若水現在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嘉和郡主，她……要是成長起來，可是比若水更難纏的存在。」

    李青聞言卻笑了，「王爺說嘉和郡主啊？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娃娃，說話做事都不老練，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如何就難纏了？王爺好好歇息，養好腿傷，不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