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失去孩子的母親

    若水長公主氣勢一起，讓孟老太醫再次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林福音見此就笑著給他解圍，「也是巧了，我和李老御醫的嫡長孫是朋友，且李老御醫最小的兒子正在我們鎮子上定居。」

    林福音這樣一說，其實也是解釋給若水長公主聽。

    但若水長公主聽了林福音的解釋後，心裡卻更加的唏噓了，這難道就是上天註定的？

    但她此刻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因為聖上身邊的大太監此刻匆匆趕了過來。

    那大太監一見到若水長公主就跪下來給她請安，林福音看他臉上帶著焦急之色，想著怕是出了什麼事了。

    果然，若水長公主讓他起了後，他著急的對若水長公主請求道：「殿下，您終於回來了！陛下自您出京了後，天天念叨您，這回見您回來了，就忙要起來見您，可他的身子最近不爽利，太醫都叮囑陛下多臥榻休息……所以奴婢斗膽請殿下移步去見見陛下！」

    若水長公主聽了這大太監的話，秀眉緊緊一皺，她這回回京，因為心裡裝得都是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所以都沒來得及去問陛下最近怎樣，卻沒想到他又病倒了。

    若水長公主心裡一急，這回也顧不得什麼李御醫了，站起來就逼視著那大太監，「小全子，你們這些陛下身邊的老人兒是怎麼伺候陛下的，怎的陛下又病了？太醫們怎麼說？」

    那大太監名叫滿全，年紀也有四十左右了，在皇宮內院裡十分有權利，就是若水長公主這樣大大咧咧的喊他小全子了。

    頂著若水長公主的怒氣，滿全又噗通一聲跪下去領罪，接著又複述太醫們說過的話，原來陛下心裡焦灼成妃娘娘的病，又擔心若水長公主外出不安全，加上若水長公主離京了後，皇宮後院某些不安分的妃子們又讓陛下煩心了，陛下這才又病了。

    若水長公主聽得臉色陰晴不定，直接走下來對滿全道：「本宮這就隨你去看望陛下。」

    林福音眉一皺。

    若水長公主要是就這麼離開了，那李御醫的事情怎麼辦？

    但見若水長公主一點沒有回頭再吩咐的跡象，林福音只好大著膽子在後面喊住了若水長公主，「殿下請留步，福音知道李老御醫的住址，殿下可要派人去請他過來？」

    若水長公主這才想起來，她這次進宮是為了成妃來的。

    伸手撫了撫額，她就對林福音道：「你再和孟老太醫商量一下，然後唐嬤嬤送你回長公主府，你吩咐她派人去接李老太醫回來就是。」

    和林福音說完這句，才轉頭看向唐嬤嬤，「你留在林丫頭身邊伺候！」

    唐嬤嬤恭敬應是，幾人行禮目送若水長公主離開。

    孟老太醫摸了摸汗濕的額頭，對著林福音拱了拱手，「多謝姑娘了！」

    因為若不是林福音大著膽子提醒若水長公主，耽誤了去請老李，那還得是他背鍋，所以孟老太醫是真心對林福音道謝。

    林福音擺了擺手，「孟老太醫客氣了，只是除了李老御醫，您還能想起還有誰有可能善毒嗎？」

    對於林福音一口一個御醫，孟老太醫有些不習慣，他們雖然都是御醫，但平時都被稱為太醫，所以林福音說李老御醫的時候，他還有些發蒙。

    「孟老太醫？」林福音伸手在他眼前搖了搖。

    「哦……」孟老太醫這才回神，「林姑娘，老朽仔細想了想，除了老李那老傢伙，是還有其他人，但現在已經作古了！」

    那這就沒辦法了。

    林福音想了想，就朝著孟老太醫點點頭，然後給唐嬤嬤使了一個眼色，這是打算回去了。

    唐嬤嬤點了點頭，就笑眯眯的看著孟老太醫，叮囑道：「還請孟老大人對今日的事情守口如瓶，至於對成妃娘娘的診治，先還是讓其他的老大人們來吧。」

    孟老太醫忙點頭，「嬤嬤放心，老朽明白，老朽明白！」

    唐嬤嬤滿意，然後讚賞的看著林福音，「林姑娘，時候也不早了，老奴陪姑娘回長公主府。」

    「有勞嬤嬤了。」林福音福了半禮，然後又和孟老太醫告辭。

    看著林福音離去的背影，孟老太醫這才若有所思起來。

    他感覺，這小姑娘年紀小，但卻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林福音一回到長公主府就和林芳回了安置她們的院子，在路上她就將李老御醫家的地址告訴了唐嬤嬤，她知道唐嬤嬤一定會按照若水長公主的吩咐派人去接李老御醫來京城給成妃娘娘看診的。

    「福音，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竟然去了一趟大魏的皇宮！」林芳這一路上一直壓著她心裡的興奮和震驚，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上，終於忍不住的和林福音分享這些了。

    林福音聽著她興奮的嘮叨，只是微笑著聽著。

    但她心裡卻因為李老御醫的事情而激動起來。

    這次若是李老爺子能抓住這次機會給成妃娘娘將那詭異的奇毒給解了，李家重返大魏太醫院的機會可能就來了。

    那麼李一大哥也許日後也能進入太醫院任職呢，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福音，你說成妃娘娘到底能不能撐過來啊？」林芳突然轉移話鋒，一臉擔憂的盯著林福音的臉。

    她實在是替成妃娘娘擔心，也為文公子擔心……她在想若是文公子知道成妃娘娘是遭人下毒暗害的，還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麼事來！

    林福音聞言只是皺了皺眉頭，隨即堅定的道：「事在人為，孟老太醫不是說了嗎，李老御醫比他還強一些，也許真的有辦法呢！」

    林芳點點頭，「是啊，就指望李老御醫了。」說完她又看了一眼林福音，認真的問道：「可是，若是李老御醫也沒辦法那怎麼辦？」

    林福音這才抬頭，深深的看著林芳，「若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我只能保孩子了。」

    那就只能不管大人，唯有剖腹取子一途了。

    但在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總歸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就等李老御醫來了再說了。

    很快，又到了用晚膳的時間，唐嬤嬤親自來請林福音和林芳去陪若水長公主用膳。

    兩人飛快的對視了一眼，然後跟著唐嬤嬤去了。

    用完晚膳後，若水長公主單獨點了林福音陪著她散步消食。

    此刻，天色還沒黑透，長公主府里的後花園子裡各色的菊花開的熱烈，菊花特有的濃郁藥香雖然不是那麼怡人，但卻有個很大的好處，能趕走蚊蟲，讓那些蚊蟲不敢靠近這偌大的後花園。

    林福音覺得這樣挺好，微風陣陣，讓人十分舒爽又愜意。

    「福音丫頭，關乎成妃中毒的事，你怎麼看？」若水長公主突然開口，她的眉從回到長公主府後，哪怕是用膳的時候，就沒有舒展過。

    林福音想了想，卻覺得若水長公主這話不好回，沉吟了半響，才緩緩道：「總要讓李老御醫過來看看再能做下一步的決定。」

    本以為若水長公主對她這樣的說法會不滿意，但沒想到若水長公主卻點點了點頭。

    她伸出左手疲憊的揉了一下額角，聲音里都帶著疲憊，「今日本宮去看望了陛下，陛下他……他不想成妃就這樣走了，希望本宮救活成妃……但本宮又不是掌管生死的閻君，哪裡能想誰不死，誰就不用死？」

    林福音聽這意思，是大魏的那位聖上給若水長公主施加壓力了，但她卻不能說什麼，只能認真傾聽。

    「呵，本宮為了大魏費勁心力，實在是……」若水長公主將後面一句「撐不住」了生生給吞了下去。

    這才驚覺，自己怎麼將這樣的話，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面前說？

    難道自己真的累了，也老了嗎？

    林福音感覺到了若水長公主的尷尬，她笑著上去伸手扶住了若水長公主的胳膊，若水長公主沒防備林福音會做出這樣的親昵動作來，一時間愣住了，腳步也是一頓。

    她也沒想到林福音敢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殿下，百姓們和史書會記住您的！」林福音說了這麼一句，其實多的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說了。

    但她看清楚了，對若水長公主來說，再苦再累，只要大魏王朝強盛永固，她拼命也會撐下去的。

    想要一個王朝強盛，必須愛戴它的子民，這點若水長公主也十分清楚。

    若水長公主看著林福音半響，然後轉過頭去，長長的嘆了口氣，有的話她不會對林福音這樣一個小姑娘說。

    但，很明顯，這小姑娘是懂她的，這對她來說是個很特別的體驗。

    「看到你，本宮就想起了本宮那無緣的孩兒。」若水長公主伸手拍了拍林福音的手背，顯然對她這樣親昵的動作並不反感。

    林福音卻一愣，她注意到若水長公主口中那無緣的孩兒幾個字。

    京城的人都知道，若水長公主沒有子嗣，和駙馬大婚後不過思念，駙馬就因病早世了，若水長公主拒絕了聖上再次給她保媒指婚的好意，一直為先駙馬守著，連都做母親的資格都放棄了。

    但，林福音卻不知道原來若水長公主曾經有過孩子，只是那孩子也沒了。

    她心裡有些悶悶的疼，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若水長公主真的不容易啊！

    「若是本宮那孩兒還在，也和你一般大的年紀了。」 若水長公主看了一眼和她並排走的林福音，臉上浮出了一抹夢幻般的微笑來，「本宮做夢的時候，常常夢見她，也是個女孩兒，在夢裡她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她朝著我招手，親熱的叫我娘親……」

    說到最後，在不知不覺中，若水長公主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兩行淚，林福音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

    沒來由的，心也跟著狠狠一痛。

    但她卻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安慰這位失去了孩子的中年母親，一切安慰的語言此刻在這位傷心痛苦的母親面前，都是蒼白的吧……

    她唯有緊緊的握緊了若水長公主的手，似乎這樣能給這位失去孩子的母親一點點力量。

    這個時候林福音也沒有將眼前的人當做那位高高在上手握重權的長公主殿下了，就當她是一位普通的長輩。

    「好了，本宮不是那麼脆弱的人。」若水長公主感受到了林福音的好意，高傲的仰著頭，並不去擦眼淚。

    林福音點點頭，真誠的道：「殿下，您為天下萬民費心勞力，天下萬民就都是您的子女！」

    「好，我記住你這句話了。」若水長公主似乎聽了這句話很高興，或者說很欣慰。

    林福音知道，這位真的沒有她想的那麼脆弱，在她的眼裡，若水長公主可是一位鐵腕手段的女政治家，就算經歷過再多的磨難，都不能打倒她！

    其實越了解若水長公主，林福音就越欽佩起了她了，對她的好感也與日俱增起來。

    「本宮和你說實話，本宮也不希望成妃歿了。」若水長公主話音一轉，看著林福音道：「其實本宮和她私交不錯，自然不希望她沒了。但，若是真的保不住她，本宮定要保住她的孩子，這也算是幫她一把了，不枉本宮和她好了一場。」

    林福音知道，若水長公主讓她陪著散步目的就在這裡。

    她在告訴林福音，若是李老御醫來了也沒用的話，就讓她做好剖腹取子的準備了。

    就算再不忍，林福音也知道該怎麼做。

    「您放心吧，殿下！」林福音鄭重的點點頭，「在李御醫來之前，福音會做好剖腹取子的一切準備的。」

    若水長公主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深深看了一眼林福音，突然又問道：「丫頭，你是不是覺得本宮很殘忍？」

    林福音一愣，不知道為何若水長公主會問她這樣敏感的問題，但她倒真的不認為她殘忍。

    但這個問題回的不好，也會惹麻煩。

    「下毒害成妃娘娘的人才殘忍！」林福音咬牙回道，陷害孕婦的人，她是不能忍的，所以就帶著七分的憤怒。

    若水長公主倒是沉沉的笑了起來，看著她道：「丫頭這性子，要是留在皇宮可是要吃虧的。」

    這皇宮內院什麼齷齪沒有？

    只是憑著若水長公主的心智，她也想不清楚，這陷害成妃的幕後黑手為何只害成妃，對成妃腹中胎兒暫時倒是放過一馬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