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若水長公主

    「我這次去京城還有兩個最重要的事情。」林福音聲音沉穩，思索著用詞，「我一直懷疑我娘不是自然難產，她死的有蹊蹺。而她的死應該是和京城的某位大人物有關。」

    「啊？」林芬林芳兩人初一聽，齊齊震驚的發出聲來。

    林福音沒有解釋，接著說道：「我爹跌入深水河被人救走下落不明可能也有隱情，所以我勢必要去一趟京城查探一下。」

    一種凝重的氣氛凝結起來，林芬和林芳姐妹兩人腦子都不夠用了。

    先前還是簡單又單純的農村家庭，為何一眨眼就和京城那邊有聯繫了？

    且，這樣的聯繫不是好的方向，而是有可能是血海深仇啊！

    林福音沉著俏臉將事情簡單的交代了一遍。

    林芬和林芳越發的心慌意亂起來。

    「福音，不至於是那樣吧？三叔和三嬸怎麼可能和京城的人有關係呢？」林芬試圖讓她自己冷靜下來。

    林芳也驚訝的點頭，「福音，我姐說的是，你想想看，我們祖上往上數十代那也只是平明百姓啊。」

    林福音淡淡的看著她們，「那我娘呢？她的祖上往上數也是平民百姓嗎？」

    林芬深吸一口氣，認真的看著林福音，「我想說三嬸的身份可能真的不一般，但是……」

    「你們都想說的是，我娘也許是罪人之女，逃到葫蘆村來的，是嗎？」林福音語氣平淡，只是她的心裡並沒有像表面這麼平靜。

    甚至，她腦子裡有些混亂。

    因為就是她自己也不敢想，她的娘親很大可能和大魏的皇族有關。

    但若是沒有關係，她的那個鳳凰涅槃的命格怎麼來的？

    除非，她的鳳凰涅槃的命格是假的。

    但很顯然，她的重生就證明，這就是事實，不是假的。

    林福音甚至想過，難道原主根本不是楚氏的女兒，而是楚氏從皇室裡帶出來的某個小公主不成？

    所以，楚氏才可能因為難產而死，而父親也下落不明，而她重生後，趙半仙幾次算計她……

    「福音，福音！」林芬見林福音眼珠子半天未動一下，緊張的伸手搖晃著她的胳膊。

    「嗯，何事？」林福音回神。

    「你嚇死我了。」林芬嘆了口氣，然後抓緊林福音的手腕，「福音，你要是想要去京城給人接生那就去吧，人家找上了你，我知道為了人命你一定會去的。但是你不要想太多，你女孩兒家在京城能做什麼事呢？」

    林芳想了想，就對林福音道：「福音，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林芬文言眼神一亮，她覺得林芬的提議十分好。

    「福音，就讓阿芳陪你一起去京城，你們兩人在一起還有個照應。」林芬想了想後，眼裡閃過堅定之色，「至於生意，我都清楚，我先管著就是。」

    林芬現在的能力，多管一兩個生意那是不在話下的。

    林芳連連點頭，一臉希冀的看著林福音，盼著她答應。

    林福音仔細一想，要是帶著林芳在一起，至少一路上有人陪著說話，且林芬性格潑辣大膽，有的事情她去做，有的話她去說反而效果好。

    「好，那芳姐就和我一起去京城吧。」林福音答應了。

    林芳高興的拍了一下手掌，年輕人就是忘性大。或者說是遇到事情心大，林芳已經不想林福音說的那些秘密了。

    她高興的拍著手，「真是太好了，我這剛到省城待了一天呢，就馬上要去京城了！」

    這要是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別說想了，以前連飯都吃不飽，恐怕現在已經被林家老宅那幫人不知道找了個什麼破落戶賣過去了。

    見她高興，林福音也被感染了，唇角微勾起來。

    三姐妹這邊在繼續商量著。

    趙半仙已經趕到了省城郊外一座山清水秀的村莊裡。

    這個村莊裡沒有幾戶人家，倒是在良田阡陌中間最好的位置上建里一座大四合院。

    這座大四合院子在外面看除了大，也沒有什麼打眼的，就如富人家的田莊差不多。

    但進去後，就能感受到裡面肅穆的氣氛，特別是院子裡面一排排站著的黑衣肅殺的錦衣人。

    趙半仙走到院子大門前，輕輕拉動了黃銅鎖環輕輕扣動著。

    扣了三響後，半新的朱漆大門嘎啦一聲就響了起來，大門被拉開，一位麵皮白淨討喜，嘴上無須的中年男子將門拉開了。

    「啊喲，是趙先生回來了，快請進！」那中年男子穿著考究的絲綢夏衫，一邊笑著打招呼，一邊警惕的朝趙半仙身後張望了幾下。

    看見趙半仙一個人過來的，他才猛地一把將趙半仙拉進了院子裡。

    門砰地一聲被關起來了。

    站在院子裡的錦衣人齊刷刷的在趙半仙臉上，身上，特別是手裡掃了一遍，然後才垂下了眸子。

    「快跟雜家進來，殿下都等了先生好久了。」那中年男子自稱雜家，這就表明他是個無根之人，也就是皇室里的宦官里。

    「哎，黃公公，我這就跟你過去參見殿下。」趙半仙低眉順眼的道。

    黃公公卻問道：「先生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可是事情不順利？」

    趙半仙知道那位殿下對這位黃公公 十分信任，到哪裡帶著的不是隨身的嬤嬤，反而是他，可見得這位是個有大本事之人。

    他不想瞞他，更不想得罪他。

    「公公猜測的對，那位姑娘實在是不好對付！」趙半仙想起林福音清淡卻銳利的眉眼，心裡還是有些發顫。

    那黃公公一邊引著他走，一邊皺眉，「怎麼就如此了呢？那位姑娘可只有十四歲！都還未及笄呢，就有如此厲害了？」

    趙半仙心裡也是窩囊，只好苦笑著搖搖頭。

    黃公公的臉色越發的凝重了。

    「這麼說，趙先生被她？」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成妃娘娘的事情，一句都沒能瞞下她。」趙半仙再次苦笑。

    黃公公一怔。

    「是夠厲害了，不可小覷啊……」他又點點頭，隨即看了一眼趙半仙，「若只是成妃的事情，這倒是沒什麼。」

    這話就是在警告，也是在試探趙半仙。

    趙半仙忙將頭垂的更低，「黃公公，這個我還是曉得的，當心著呢，除了這個我什麼都沒有透露。」

    黃公公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趙半仙，「這就好，還是趙先生心裡有譜，不枉殿下這樣相信你。」

    趙半仙心裡一抖，但還是恭敬的道：「是殿下抬愛，老朽萬死不辭。」

    兩人一路上你來我往，一下子就到了一處大氣又奢華的明亮大廳里。

    趙半仙突然一陣緊張，隨即直了直脊背，放鬆了下來。

    他低垂著頭，跟著黃公公進了大廳，連大氣也不敢出，看到地上有個黑色鑲著金絲邊的絲綢跪墊，蒙頭就跪在了地上。

    「殿下，趙先生回來了，求見殿下。」黃公公低頭哈腰的稟報著。

    半響，才聽到有上好衣料摩擦的沙沙聲傳來，「起。」

    聲音輕輕淺淺，帶著一絲威嚴，也帶著一絲疲憊。

    只是，這聲音的尾音戛然而止，強勁有力，也昭示著聲音的主人是個乾脆利落殺伐決斷的人物。

    趙半仙本來想應聲而起，可那從上座的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壓讓他不但不敢起身，反而四肢伏地。

    這個動作，和在林福音面前做出來的一模一樣。

    趙半仙此時心裡倒是有些奇怪，按理說自己面對這位大魏國軍政大權在握的長公主殿下四肢伏地是正常的，可是當初他為何要在林福音那個小丫頭面前也是這樣？

    可是，當初他好像就是憑著本能這樣做的，還沒想自己為何要那樣卑微吧？

    甚至，在面對長公主殿下的時候，他的腦子還能想問題，但是當初在林福音面前，被她的震怒所震懾，腦子裡似乎是一片空白了吧？

    這個時候，趙半仙其實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本宮說了起，你還趴在地上做什麼？」威嚴的女聲響起，聲音里不再有疲憊。

    「是！」趙半仙這才手腳並用顫巍巍的爬了起來。

    他用眼尾的餘光偷偷瞧了一眼坐在上首太師椅上的女人。

    她是若水，大魏歷史上最為傳奇的軍政大權一把抓，卻又沒有讓在位的皇帝忌諱的大長公主殿下。

    她身上穿著金黃色的錦緞夏衫，除了用黑金絲線鑲邊，夏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也沒有任何的刺繡。

    就是普普通通素色的衣料。

    這位大權在握的當朝尊貴長公主穿著倒是極其樸素，除了上朝，

    這位尊貴的長公主殿下已經三十多歲的婦人了，雖然大魏的軍政財民大事讓她操碎了心，可她依然保養的像是才二十多歲的花信年華的女子。

    典雅的鵝蛋臉上紅潤有光，一雙丹鳳眼墨黑有神，眉如遠山不點而翠，一對小巧厚實的耳朵上戴著圓潤光澤的黛綠色的珍珠，眉宇間更是上位者的自信與霸氣。

    但是她身上那份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威嚴與尊貴讓人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第一次去見那丫頭吧？」若水長公主眼神平和的看了一眼低眉順目站在堂下的趙半仙，淡淡的問道。

    趙半仙立刻拱手，「回殿下，小人這回是第一次見林姑娘。」

    他無權無官職，在長公主殿下面前只能自稱小人。

    若水長公主眼裡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流光，輕聲問道：「她，可還好？」

    趙半仙猜不透長公主殿下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敢猜，只老實回道：「回殿下，林姑娘很好。」

    「哦？怎麼個好法？」她問，聲音尾音顫顫，讓趙半仙心裡也七上八下起來。

    「回殿下！」趙半仙差點又跪了下去。

    「站著回話。」若水長公主道。

    趙半仙不敢下跪。

    他站在原地，死命的咬了一下舌，讓他自己時刻保持冷靜。

    「殿下，林姑娘在短短的一年多的時間裡，已經成了青蓮縣甚至省城最出名的女科聖手，且她十分會做生意，一年掙到的銀子，怕是不比采脂齋少了！」趙半仙找了半天，還是決定找了采脂齋來做比較。

    因為采脂齋就是若水長公主駙馬家的產業。

    若水大長公主的駙馬早逝，但她對駙馬家族確實很好，雖然她和駙馬並沒有孕育子嗣。

    也許，這也是當朝皇帝對她放心的原因之一吧。

    「哦，竟然這麼有本事了？」說實在話，雖然若水長公主還是有些驚訝的，她身子側了側，掃了一眼趙半仙，「照這麼說，那丫頭可是在她娘走了後開始發跡的？」

    「是！」趙半仙點頭。

    「嗯，挺有意思的。」若水長公主聲音溫溫和和的，臉上也是溫和的表情，只是誰都猜不出她此刻心裡的想法。

    這話趙半仙不該接，得她信任的黃公公是不知道該怎麼接，所以氣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來。

    「剛聽你說她擅長女科，你可有把握她能替成妃平安接生，且保小皇子平安？」若水長公主這話的意思倒是有希望成妃和小皇子都能保住的意思。

    她不想成妃死。

    但這個趙半仙卻是不敢應的，就是林福音在若水長公主面前也不敢應。

    趙半仙不敢應，是因為成妃壽數到了，要是林福音不敢應是因為她連病人見都沒見到過，哪裡敢多說？

    「哎，知道你不敢回答。」若水長公主無奈的輕笑了一下，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解釋，「本宮自然不希望成妃死的，她死了，這剛生下就沒了娘的小皇子就是後宮中的香餑餑，誰都想養著他，麻煩啊！」

    也許麻煩還不止是這個。

    沒有親娘庇護的小皇子，想想都知道後果。

    「殿下心善，可也要看成妃主子的命啊。」黃公公這會才接了這麼一句，似乎是在勸慰。

    若水長公主點點頭，「嗯，能保住小的也算不錯了。」說完後她又看了一眼趙半仙，「那丫頭就那麼容易的答應了跟你去京城？」

    要是那丫頭真的這麼傻大膽的答應了，她倒是不用擔心以後的事情了，就怕她並不是那種傻大膽兒。

    「回殿下！」趙半仙頭一沉，抖著聲音道：「林姑娘並不願意，還是小人將事情如實和她說了，將殿下抬出來才壓服的她答應了！」

    雖然趙半仙這話暗中拍了若水長公主一記馬屁，但是若水長公主的眉還是犀利的一挑，聲音里的平和也不見了，威嚴的問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