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皇家密辛

    林福音凝視著趙半仙，眸光堅定又犀利。

    這樣堅定犀利的眸光反倒讓趙半仙心裡有了主心骨一樣。

    「姑娘，最麻煩的是，成妃腹中的孩子命格極其貴重，是九五之尊的命格啊！」

    林福音雖然心裡有所預測，但真的聽到趙半仙這樣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心裡一震。

    九五之尊的命格！

    那就是下個大魏的皇帝，是大魏未來的主人了！

    也難怪，這才是能影響大魏國運的人吶！

    但林福音還沒被震傻，她仔細思索了一下，還是覺得有問題。

    「這個命格是你一個人測算出來的嗎？」林福音看著趙半仙問，若只是他一個人測算出來的，那就認定成妃腹中的孩子是九五之尊的命格也太武斷了。

    「不，是欽天監所有的大家都測算出來了。」趙半仙垂著眸子道，「只是這件事還是秘密。」

    只是大家誰也不敢說出來，所以就是當今的聖上也不知道，也不敢讓他知道，這可是天機，不可泄露的！

    可他已經泄露了……

    趙半仙很無奈，不泄露也沒辦法，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那你是誰的人？」林福音突然話音一轉，眼神也冷冽了起來，不是誰都敢說出誰是未來的九五之尊這個天機的。

    趙半仙被林福音的天馬行空弄的長大了嘴巴，怎麼好好的問起來這個？

    「老朽……老朽就是一方外之人！」趙半仙還是回答了，只是臉上的假笑很勉強

    不過，這老兒還是自信林福音雖然懷疑他，但根本不會知道他是哪方的人。

    但接下來他的嘴巴就長大了，一臉的震驚，眼珠子也大大的睜著，因為太過吃驚，他的臉都有些扭曲了。

    因為林福音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是大長公主的人，別裝了！

    沒有一點疑問，是個再肯定不過的肯定句。

    林福音一看趙半仙這滑稽可笑的模樣，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找猛地抬頭，「姑……姑娘如何知道大長公主的？」

    「你不是應該問我為何知道你是大長公主的人的？」林福音勾了勾唇，唇畔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淡笑。

    趙半仙聞言又將頭低下去，不敢看林福音那清亮幽黑的雙眸。

    他心裡十分奇怪，他本以為楚氏是死也不會告訴這丫頭關於大長公主的一切的，因為楚氏是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

    不管怎麼樣，楚氏這樣藏著這丫頭，怎麼可能會告訴這丫頭那種催命的密辛呢？

    趙半仙困惑了。

    雖然他自信自己的本事，但是這回他終於明白他老祖父離世時，對他說的話：你能算出這世間萬物，但永遠算不出人心，要時時敬畏……

    算不出人心啊，他確實算不出楚氏的心，越是那樣單純純淨的人，越是算不出她的心，所以他現在反而越來越沒有把握，楚氏到底有沒有將那樁密辛告訴林福音這個小丫頭？

    「姑娘……你……」趙半仙沉吟起來，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他又猛地抬頭，雙目緊緊的盯著林福音的小臉，「姑娘，您母親離開之前和你說過她的身世麼？」

    趙半仙在決定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已經像林福音承認了，她母親楚氏的身份有問題。

    林福音搖搖頭，楚氏有沒有告訴過原主她並不知道，因為關於以前的記憶，她根本記不起來太多，特別是關於楚氏身世這個問題，記憶里毫無印象。

    但趙半仙見她搖頭，就認為是楚氏沒有告訴過她。

    他心裡一松。

    但林福音卻抓住這個機會問道：「那先生是知道我娘親的身世的了？她不是一般逃難到葫蘆村的女子對不對？」

    「對！」趙半仙咬了咬牙，卻耍賴道：「但是老朽卻不能告訴姑娘你母親的真正身世，這件事若是可以，最好隨著你母親的去世永埋地下。」

    林福音眉一凝，想得美！

    趙半仙卻接著決絕的道：「若是姑娘還是要逼迫老朽，老朽寧願一死！」

    呵！還以死相逼是麼？

    林福音知道，趙半仙越是這樣色厲內荏，她娘親的身份就越不簡單。

    她是想現在就挖出娘親楚氏的身份，但她也明白，要想從這個趙老兒的口裡挖出來是難於登天了。

    怕是娘親的身份牽扯的太多太多不為人知的隱秘，否則趙半仙這樣的人不會以死相逼。

    果然，趙半仙見她沒有說話，又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動了動，說道：「姑娘，若是你以後越來越強大，能強大到和很多人很多事對抗的時候，那個時候你想去查什麼都可以。」

    林福音聞言，眼裡寒光一凜。

    趙半仙這話里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但林福音也明白了他這是好意，也許還有保護她的成分在裡面。

    她是個惜命之人，特別是重生一世之後。

    所以，林福音決定在娘親楚氏的事情上再等等。

    「好了，我知道了。」林福音點頭，語氣頓了頓，「那你說說那位成妃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趙半仙聽她將話題又拉回到成妃的身上，老眼轉了轉。

    「別在我面前耍花招，我要聽實話。」林福音看著趙半仙。

    趙半仙這才苦笑了一下，也不想再死撐著瞞林福音了，輕聲道：「老朽和趙家人測算過，成妃這次會難產而死，且是一屍兩命的命數！」

    「一屍兩命？」林福音再次暴怒。

    都這一屍兩命了，還讓她去接生？

    就是為了碰那個萬一的運氣？這不是要害死她麼！

    她這次的聲音太大，門口守著的林芬和林芳都著急了。

    「福音，發生了什麼事情？」林芬問。

    「要我們進來嗎？」這是林芳的聲音。

    林福音深深吸了口氣，死死的瞪了一眼趙半仙，只將趙半仙瞪得心驚肉跳。

    然後，林福音終於移開了眼神，衝著門外沉聲道：「不用進來，這裡沒事。」

    門外就沉寂下來。

    趙半仙鬆了口氣，忙著解釋道：「但是一屍兩命的命格中帶著破綻啊，又是有驚無險的格局啊，所以老朽我才不得已請姑娘去啊，因為姑娘能剖腹取子！」

    說道最後幾個字，趙半仙唇都是抖著的。

    林福音眼一閃。

    原來，趙半仙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應該說趙半仙身後的大長公主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這就暗示了幾個信息。

    一，大魏那位大長公主是真心為大魏著想，為了大魏的將來，為了大魏的傳承是用盡了心力。在聖上無力也無能的這個王朝，她確實是大魏的主心骨。

    二，那位大長公主對趙半仙信任非常。

    三，那位大長公主似乎和她母親有什麼關係？

    最後一條，林福音並沒有把握。

    因為也有可能和她失蹤的父親有關係，當然也可能完全沒有關係。

    佐證就是趙半仙對她娘親和父親的事情那樣冷漠。

    但不管怎麼說，幾件事情放在一起，都是疑點重重，似乎事情中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是仔細去理，卻又發現無處下手。

    但林福音現在能肯定的是，那位成妃的事情是真的，且是真的兇險。

    「你們膽子真大，成妃這件事是大長公主做主的？」林福音心裡其實也很玄幻，沒想到那個一直被大魏人民當天神一般膜拜的大長公主，她也有接觸到的一天。

    且，還是大長公主派人來找她的……

    「姑娘請放心，老朽將姑娘的本事對大長公主稟報了，大長公主親自下令讓老朽來請的姑娘。」聽到林福音問起這個問題，趙半仙就知道這件事成了。

    她的語氣十分乾脆平靜，林福音知道趙半仙沒有騙她。

    這大魏除了她給娘親楚氏做過剖腹取孩子的手術，還沒有聽到其他的人能有這個本事，這就是大長公主想要保住成妃腹中的小皇子只能派趙半仙找到她的原因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針對成妃剖腹取子的事情，大長公主一定是早就安排好了。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林福音看著趙半仙。

    趙半仙滿臉歡喜，立刻殷勤的說道：「只要姑娘同意，我們連夜就起程去京城！」

    「這麼急？」林福音皺了皺眉。

    「成妃主子等不得了！」趙半仙聲音凝重的對林福音說道。

    林福音看了看他。

    趙半仙忙又道：「成妃主子其實現在已經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了，出氣多進氣少，不過是御醫們聯手扎針讓她不至於現在就去了。畢竟孩子能在母親腹中多待一天都是好的！」

    從醫學上來說，趙半仙的話有道理，那些御醫的處置也是正確的。

    但實際上，趙半仙不敢說出來，自古以來，生孩子有個說法，七活八不活。

    所以，不管怎麼樣，在大魏當權者的干預下，但凡有一點辦法，御醫們都會盡力保住母體的生命，讓孩子最好能從八個月份拖到九個月份。

    「我知道了。」林福音點頭，「我去安排交代一下事情，然後和先生起程去京城。」

    「哎，好好好！」趙半仙連聲說好，伸起手袖將因為緊張，額頭上沁出來的汗水給擦拭掉，「那老朽先回去準備，今日傍晚時分趕馬車過來接姑娘。」

    見他這樣喜形如色，林福音唇角微勾，唇畔綻出一抹嘲諷，「若是去年我真的被燒死了，不知道今日要怎麼辦才好？」

    趙半仙神色一僵，儒雅的臉上喜色盡去，額間也沁出了密密的細汗。

    這丫頭還是不放過他，非要他給她一個交代不可啊！

    可他不能說，也不敢說啊！

    但林福音就那樣淡淡的看著他，讓他心裡壓力陡增。

    不說點什麼是不行的……

    趙半仙腦子飛快的轉著。

    「姑娘，其實那件事我可以解釋的。」趙半仙突然眼神一亮，然後抬頭看著林福音，他眼裡討好的神色太過明顯。

    林福音看得秀眉就皺了起來，這個狡猾的老狐狸，看他要說出什麼花來。

    和趙半仙交手這麼長時間，給林福音一個很直觀的感覺就是，這老狐狸雖然也算有幾分風骨，但是那口裡謊話也是連篇累牘的。

    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真的很難分辨。

    但只要他開口，總能找到他話里的漏洞來。

    「你說吧，我聽著。」林福音端起白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

    「姑娘，我也先喝口茶潤潤喉嚨？」趙半仙老眼直轉。

    林福音頗具壓力的瞥了他一眼，「喝吧。」

    趙半仙的茶盞已經空了，他自己動手沏了滿滿一大盞，這回倒是小口小口的喝著，和他先開始的牛飲對比太強烈了。

    林福音再次看了他一眼，心裡冷哼了一聲。

    這老狐狸分明是想借著喝茶的時間，在心裡尋思著怎麼說話才不讓她抓把柄吧。

    趙半仙喝了大半盞茶，終於將茶盞放到茶几上，然後一雙眼看著林福音的眼睛，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垮了下來。

    甚至帶著些許後悔和懊惱。

    「姑娘，那次趙氏慫恿村民燒死你的事情，雖然不是老朽本意，但確實是老朽和她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造成的。老朽給姑娘陪不是，請姑娘看在老朽一把年紀的份上，原諒了老朽！」趙半仙深深作揖，態度虔誠。

    「不是你本意？那是誰的本意？」林福音哼了哼，趙半仙嚇了一跳，忙道：「老朽的意思是老朽也不想燒死姑娘，只是太過好奇！」

    林福音淡淡的問道：「那你好奇什麼？」

    「老朽知道姑娘不一般，為了驗證姑娘的命格，才一時糊塗！」趙半仙頭垂的更低。

    這話半真半假，但現在他能在林福音面前低頭，也是因為他真確的感受到了，對於命格奇異的人，還真的不能去算計她們。

    否則報應很快就會來的。

    就像這次，要是不是出現了成妃母子的事情，他也不用來在這小丫頭面前這樣低聲下氣求原諒啊。

    趙半仙覺得這就是現世報。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就是因為你想要驗證我鳳凰涅槃的命格？」林福音嗤笑一聲，臉上浮出憤怒之色，「要是我當時真的被大火燒死了呢？我是一條命，你這種方外之人竟然拿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來驗證，你還方外之人，你簡直是劊子手！」

    被她的憤怒震懾的動也不能動，趙半仙腦子裡一陣空白。

    這叫什麼？

    雖然不是天子，這一怒也讓他嚇得魂飛天外……

    趙半仙心裡也很委屈，其實當時他也是不得已的啊，大長公主下的命令，要驗證一下這丫頭到底是不是鳳凰涅槃的命格。

    其實他心裡明白，大長公主那是害怕了，大長公主哪裡是想要驗證這丫頭的命格啊，她是真的想要這個丫頭死啊！

    大長公主殿下是不想讓大魏再出一個像她那樣手握大魏軍政大權的女人！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有的人就是上天註定的。

    所以大長公主殿下下了那個命令後，差點將命都丟了，這才心裡敬畏……也就暫時放過了林福音這丫頭。

    「姑娘，千錯萬錯都是老朽的錯，等姑娘這回完成了這個任務後，不管姑娘怎麼發作老朽，老朽絕無二話！」趙半仙閉了閉眼，是該做出決策出來了。

    林福音見趙半仙一臉的視死如歸，知道事情還有貓膩。

    「姑娘，這事兒是大長公主殿下親自交代的，不管是你還是老朽都是逃不掉的！」趙半仙又提醒了林福音一句。

    林福音心裡一動。

    趙半仙一再提醒她，成妃母子的事情是那位權傾朝野的大長公主親自干預的，她現在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好，我知道了，你不必再多說什麼了，只記得你說過的話就好。」 林福音警告他。

    「是，是，是！」趙半仙連聲答應了，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福音，「姑娘大義！」

    林福音臉上帶著一抹不耐煩，朝他擺了擺手。

    她才不稀罕別人說她什麼大義，只是她也有自己的目的罷了。

    趙半仙一臉輕鬆的背著雙手從書房裡離開後，林芬和林芳瞪了他一眼，立刻奔進了書房裡。

    林芬看著站的筆直，眉目清朗，若有所思的林福音怔了怔。

    林芳卻幾步跑到林福音面前，著急的問：「那趙神棍和你關在書房這半天，到底都說了些什麼？他是什麼意思嘛？」

    「是啊。幾次你都急了，我們在外面守著也急了。」林芬走過來溫柔的看著林福音。

    現在她和林芳早已經能獨當一面了，反倒是林福音現在除了看診管的不多，所以她們姐妹兩人也逐漸進入了照顧保護林福音的角色。

    林福音見她們實在擔心，心裡一暖。

    「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林福音笑了笑，語氣一頓，「不過是趙半仙求我去京城給一位身份高貴的貴婦人接生。」

    林芬秀眉微微一蹙。

    去京城給人接生？

    總感覺不會這樣簡單。

    林芳沒有想太多，直接問道：「這去京城給人接生也沒什麼，可是為何剛才你在書房裡幾次好像生氣了呢？是不是那趙神棍威脅你了？再說，他一個神棍還管人家婦人接生呢？」

    她氣呼呼的，擺明了對趙半仙不信任。

    林芬也道：「是啊，福音。那趙半仙靠譜嗎？」頓了頓，眼裡閃過一抹擔憂，「我怕他會害你！他都害過你一次了……」

    這才是姐妹兩人真正擔心的。

    趙半仙有前科，他害過林福音，還差點害死她了。

    「今非昔比，我現在能製得住他，你們不用替我擔心了。」林福音安撫的看了她們一眼，她打算對姐妹兩人說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