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兄弟鬩牆

    北戎大都城。

    大都是北戎的皇城。

    北戎在前代帝王在朝的時候，就開始採用了大魏的紀年法。

    也稱呼每年的農曆一月為正月。

    正月初八這日，是北戎國二皇子皇甫霆納右側妃的大喜日子。

    北戎國皇帝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

    皇子親王有一正妃，兩側妃，四夫人外加八位美人的配置。

    皇子和親王的正妃雖然最大，但左右側妃的地位也十分高，幾乎能與正妃比肩了。

    這也是為了壓制正妃的氣焰，要是正妃娘家人太過厲害，那一左一右兩側妃就能制衡正妃。

    但一般正妃老實，兩側妃也不會太過厲害，這也是北戎帝皇平衡朝政的手段之一。

    大皇子皇甫翎已經有一正妃，左右二側妃。二皇子也娶了一正妃和左側妃，今年初八又娶右側妃，三大妃也齊了。

    三皇子皇甫宇雖然還沒娶兩側妃，但也有了一正妃和幾位美人。

    四皇子皇甫焱也娶了正妃了，即便是比皇甫瑾小一歲的六皇子和七皇子也多娶妻生子了。

    唯獨皇甫瑾孤身一人。

    二皇子娶右側妃大喜之日，皇甫瑾自然也要去賀喜。

    初八這日一早，皇甫瑾換了新衣坐上馬車去了二皇子府。

    皇甫瑾此去還是額外帶了北戎老皇帝的祝福去的，所以對於皇甫瑾的到來，二皇子府全府之人都十分恭敬小心。

    一般來說，若是兒子娶正妃，北戎皇是會親至的，但側妃畢竟是身份高貴的妾罷了，北戎皇自然不會降下身段去賀喜的。

    大皇子皇甫翎見了皇甫瑾很沒有臉，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堆酸話，皇甫瑾也只當是空氣，理也不理這個腦子厲害但卻嘴碎的大皇兄。

    而二皇子皇甫霆則油滑的多，他這人還陰的很，見到皇甫瑾帶著聖意前來，雖然心裡也很不舒服，但臉上一點神色也不顯，恭敬的將皇甫瑾請到了府里。

    婚禮進行的時候，先是皇甫瑾代替北戎皇說了祝福之詞，然後就是他自己恭喜了幾句。

    一對新人雖然算是兄嫂，但因為皇甫瑾代替了老皇帝，二皇子皇甫霆和新娘子先是要跪著聽的，直到皇甫瑾自己祝賀，一對新人才站了起來。

    等兄弟們賀喜的時候，按照北戎習俗，新娘子是要給夫家的兄弟敬馬奶酒的。

    可在皇甫瑾伸手接新娘子的馬奶酒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新娘子不知怎麼弄的，既然直接撲向了皇甫瑾懷裡。

    事情太過突然，二皇甫霆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就眼睜睜的看著新年子往皇甫瑾懷裡倒去。

    按照道理，皇甫瑾應該應該避嫌，後退幾步避免新娘子撲到他懷裡，新娘子身邊的人反應過來也能拉一把，但站在皇甫瑾身後的一眾皇子貼的太緊，皇甫瑾竟然沒有躲開。

    千鈞一髮之際，皇甫瑾不想新娘子撲到他懷裡，伸出一腳將新娘子踢得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這一腳控制了力道，並不重。

    但有心人看他的臉上卻是帶著嫌惡之色的。

    這也讓某些有心人更加認定五皇子皇甫瑾不愛女人這一傳言了。

    當時，新娘子被踢翻坐在地上嚇得尖叫一聲，雖然很讓新娘子丟臉，也讓二皇子皇甫霆丟臉了，但到底沒鬧出小嫂子在大婚之席上撲到小叔子懷裡的笑話。

    但事情就是這樣不巧，新娘子尖叫後，臉色就是一白，然後就抱著肚子痛的滿地打滾，這下賓客們都嚇傻了，還是皇甫瑾沉聲喊請御醫。

    等御醫來了後，這一番診治之下，竟然發現黃花大姑娘的新娘子竟然有了身孕了。

    幸好新娘子的身體強健，雖有小產的跡象，但孩子倒地還是保住了。

    二皇子皇甫霆見自己娶妃的大喜之日竟然丟了這樣大的臉，嘴巴度氣歪了，心裡更加將皇甫瑾恨上了。

    眾人又見二皇子對右側妃懷孕沒有一點意外，就心知肚明這對新婚夫婦早就是暗度陳倉導致了珠胎暗結。

    也難怪去年年底提親，今年正月初八就娶親了。

    原來是右側妃肚子裡的孩子等不及了。

    要不是五皇子這一腳，二皇子和右側妃這一層遮羞布還真的沒人知道呢。

    只要先成了親，這孩子月份才一月有餘，到時候說是早產了一月，誰能知道真假呢？

    因為右側妃有孕又出了這樣的事，婚禮也進行不下去了，二皇子冷著臉吩咐抬著右側妃去休養，識時務的都紛紛和二皇子告辭。

    皇甫瑾也像二皇子告辭。

    「五皇弟，你這一腳差點踢沒了我一個孩兒和一個側妃，就這樣想要離開了嗎？」皇甫霆攔去皇甫瑾的去路，一臉森冷的盯著皇甫瑾。

    皇甫瑾俊眉微微一皺，臉色冷靜的看著皇甫霆，「二皇兄不是傻子，有人做局主導了這一切，我想你不會想不到。」

    穿著大紅喜袍的皇甫霆臉色一凝。

    如皇甫瑾所說，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來是有人做局了。

    但那又如何？

    要是能在這場陰謀中幹掉皇甫瑾這個唯一的皇后之子，他也願意丟這一個臉。

    「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五皇弟想要推卸責任，這事情想得挺容易。」皇甫霆冷笑，目光逼視著皇甫瑾，「五皇弟，那也得看看皇兄我答應不答應！」

    皇甫瑾早就算到皇甫霆不會善罷甘休，他絕美的鳳眸笑意譏諷，淡而冷靜的問：「那，二皇兄想要怎樣？」

    他那一腳並沒有將右側妃踢的怎麼樣，孩子也保住了，這歉也道了。

    看起來二皇子皇甫霆是不能將皇甫瑾怎麼樣。

    但是有一點，二皇子成親也有五六年了，後院裡的女人也不少，但就是沒有一個為他生了一兒半女的，這位右側妃還是第一個跟他懷了孩子的女子。

    所以，雖然這位右側妃只是一般小官家的女兒，也只是皇甫霆在野外打獵時偶然救下了的，因為這女子騎馬出去遊玩，驚了馬。被皇甫霆所救後才有了露水姻緣。

    皇甫霆目光閃了閃，心裡想到了他這位右側妃查卡木雅，當時他也愛她天真活潑，就將她安置在了郊外時時私會，卻沒想到幾月後，木雅有了他的骨肉，這可叫他歡喜的差點暈了過去。

    也因此，皇甫霆這才迫不及待的將此女娶回家，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

    但既然已經出了這樣的醜事，那不利用這事翻出幾朵浪花來，他心也不甘啊！

    「老五，你也知道我一直沒有子嗣，木雅肚子的這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皇甫霆目露凶光，逼視著皇甫瑾，「要是你沒別的意思，你為何要一腳將木雅踢倒？你一個大男人，這一腳的力度有多大，你自己心裡沒數？」

    見皇甫霆糾纏，皇甫瑾俊眉皺的更緊緊，他看著皇甫霆眼裡滿滿的惡意，心裡也十分的膩歪。

    親兄弟做到這個份上，也是無趣極了。

    皇甫瑾淡淡的看了他這個二皇兄一眼，淡淡的道：「怎麼，現在你府上發生了這樣的醜事，想要我來背黑鍋？」

    見皇甫瑾言辭犀利，不像以前那樣面對兄弟們能忍讓的時候就忍讓了，皇甫霆心裡也是一驚。

    難道連皇甫瑾也不在乎兄弟情了？

    雖然他自己是個不在乎什麼狗屁兄弟情的人，但他私心裡還是無恥的希望皇甫瑾繼續像以前一樣重視兄弟情義的。

    因為重情重義才是皇甫瑾的弱點，要是皇甫瑾沒了這個弱點，誰也沒辦法鬥敗了他吧……

    「這不是找你背黑鍋，老五你要清楚，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是你實實在在的一腳將木雅踢倒在地動了胎氣！」皇甫霆幾乎是咆哮了。

    皇甫瑾唇冷冷一勾，目光犀利的掃了一眼皇甫霆，冷笑道：「那二皇兄怎麼不問問木雅側妃為何突然會往我身上倒過來？」

    「我自然會問的！你先解釋你為何要踢她！」皇甫霆怒道。

    「嗯，那也簡單，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的，我很討厭別人的女人碰到我。」皇甫瑾淡淡的道。

    他這個怪癖在大都貴族中幾乎無人不知，就算那些看中他盛世美顏的郡主之類的北戎貴族少女，大部分都是因為他不喜歡被女人碰，最後哭著嫁了別人。

    皇甫瑾將這個理由擺出來，皇甫霆一時間也沒了言語。

    因為，皇甫瑾這個理由他沒法反駁。

    不喜別的女人碰，一腳踢掉投懷送抱的女人，這樣的事皇甫瑾往年做的又不少。

    「這件事，我會和父皇說清楚，讓父皇為我做主，為他的孫兒做主！」最後，沒有占到半點便宜的皇甫霆氣呼呼的道。

    皇甫瑾聽了反而淡定的點點頭，「這件事可大可小，二皇兄是該和父皇稟報一下。順便查一查，是誰在二皇兄隱瞞的那樣嚴密的情況下還得知了木雅側妃有了孕事，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挑唆我與你的關係。」

    聽了皇甫瑾這番直接的分析，皇甫霆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臉如沉水一般看著皇甫瑾淡定離去的背影，雙拳越握越緊。

    皇甫瑾離去後，四皇子皇甫焱突然從一根柱子後面走出來了。

    「誰？」聽到腳步聲，皇甫霆怒喝一聲。

    「是我，老四。」四皇子皇甫焱聲音溫潤的答應著。

    「老四？你怎麼還沒走？」皇甫霆眼神不善的看著突然走出來的皇甫焱，「你一直躲在一邊看本皇子的笑話？」

    「不，不。」皇甫焱忙好脾氣的擺手，「二皇兄你誤會了，我之所以留下了，是在木雅側妃撲向老五的時候，我看到木雅側妃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我想二皇兄是誤會了老五，故此留下想要幫著老五解釋一句。」

    聽了老四幫老五解釋，皇甫霆偏著頭冷笑著打量了一下皇甫焱。

    皇甫焱也淡定的站在一邊隨他打量。

    「呵！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皇甫霆諷刺的道，「怎麼老四你現在替老五著想起來了？好像那些暗殺老五的刺客，老四你沒派出過一樣！」

    皇甫霆今日的心情實在是又窩囊又氣怒，所以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和謹慎了，這話說的也就沒遮掩了。

    但皇甫焱一聽他這話，臉色立刻就變了，眼裡也飛快的閃過一抹陰冷，嘴裡卻驚訝的道：「二皇兄你這是何意？什麼刺客暗殺老五？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你又是怎樣知道的？」

    皇甫霆冷冷的看著皇甫焱，見他一臉驚訝的問了這麼多問題，皇甫霆只是不屑的冷笑，「大家都不乾淨，何必裝呢？」

    「四真是不知，還望二皇兄仔細告知？為何老五會遇到刺客暗殺？這件事父皇可知？」老四雖然心裡將皇甫霆罵的狗血淋頭，但嘴上是不可能承認什麼的。

    見他一味地裝傻充愣，皇甫霆也不想花費精力去應付他，做出送客的姿勢，「我還要去看看木雅側妃，老四要是沒事的話，我就不奉陪了！」

    見老二趕人，老四也知道自己將他氣著了，心裡正暗自高興，卻伸手攔住了皇甫霆。

    「哎，二皇兄慢走，除了替老五說句公道話，弟還有另外一件事和二皇兄說。」四皇子皇甫焱突然臉色正經起來，看起來十分認真。

    「什麼事？」皇甫霆見皇甫焱臉上的神色變了，也認真起來。

    見他願意聽，皇甫焱心裡鬆了口氣，朝著屋內使了一個眼色，道：「我們屋裡說話。」

    皇甫霆就帶著他到了一間小暖閣里，「有什麼事快說！」

    他心情實在是不好，所以也懶的裝了。

    皇甫焱聽他語氣霸道，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但為了大事，還是忍下去了。

    「是這樣的，大皇兄最近喜歡上了樓宵部的第一美人，伽羅馨兒。他和父皇提了幾次，都被父皇拒絕了，大皇兄的意思是希望二皇兄和我們幾個兄弟都幫他求求情。」

    皇甫焱的話音剛落，皇甫霆的眼光就是一閃。

    老大看上了樓宵部的第一美人伽羅馨兒？還幾次和父皇稟報了？

    狗屁！

    他怎麼不知道？

    且那伽羅馨兒是樓宵部的第一美人不假，也是樓宵部的草原明珠！但那也是老五娘親一母同胞的胞弟的嫡長女！

    今年才十五歲的少女……

    這分明是老大忍不住朝堂上就要動老五了呀，呵呵這下有趣了！

    老大一方和老五先鬥起來，他就坐收漁翁之利好了。

    所以，老大現在想將他一起拉下水，也看他傻不傻！

    「老四，樓宵部的明珠，伽羅馨兒可不是一般女人。就算要嫁到我們皇甫家來，那最少也是個正妃的名頭人家樓宵部才有可能將女兒嫁過來吧？」皇甫霆眼珠子一轉，已經恢復了冷靜。

    他的意思很簡單，一來皇甫翎年紀已經大了，二來他一正妃二側妃已經滿了。

    難道還得委屈樓宵部的明珠嫁到他的後院當美人？

    那不說樓宵部那個老東西，就是伽羅馨兒叔伯兄弟那也不能答應了！

    那幫都是草原的頭狼一般的人物，一個個的驍勇善戰的不得了，不說別的，就是伽羅馨兒那才十幾歲未成年的弟弟上場，老大也未必打得過人家！

    皇甫焱其實心裡也很無語。

    但沒辦法，誰叫老大貪花好色，自從無意中看到了樓宵部明珠伽羅馨兒的畫像，那還真是認真了。

    「我也知道二皇兄說的都是實話，但是大皇兄他這次是認真的！」皇甫焱認真的看著皇甫霆，他眼神堅定中帶著些許的無奈。

    這樣的眼神讓皇甫霆一愣。

    他眼珠子也飛快的轉了一轉，傾了傾身子湊到皇甫焱的面前，低聲問：「你說的是真的？」

    「嗯。」皇甫焱無奈的點點頭，低聲道：「老大看到了伽羅馨兒的小像，那幾天如痴如醉的盯著那畫像幾乎不吃不喝，然後私下裡真的去找父皇，想要父皇賜婚……還說，將大嫂休了也行，只為伽羅馨兒騰地方！」

    「荒唐！」皇甫霆突然一手拍著桌子往起一站，然後想想自己還不是皇帝呢，對於老大的那種發瘋的行為，他還沒權利管呢！

    但大嫂可也是他正妃的表姐，要是老大將大嫂給休了，連帶著他臉上也無光！

    「所以，我來和二皇兄商量一下，你主意多，你看到底怎麼辦才好？」皇甫焱這回將自己擺放在弟弟的位置上，好像是以皇甫霆為主一樣。

    對於他的態度，皇甫霆是十分滿意，但私心裡他是一點都不想管。

    「我看這件事你找我沒用，你們最該找的難道不是老五嗎？」皇甫霆唇角揚了揚，「伽羅馨兒是老五嫡親的表妹，老五對樓宵部的影響力是誰也比不上的，只要你們求得老五幫忙說合這樁姻緣，還怕不能成嗎？」

    皇甫焱聽了就湊過去問：「二哥的意思是，只要老五願意說合，哪怕是後院的美人，樓宵部都能願意嫁女？」

    「據我所知，以老五對樓宵部的影響力，只要老五開口，樓宵部都會同意。」皇甫霆看了一眼皇甫焱，話音一轉，「可你要是說老五會同意伽羅馨兒只有個美人的名分，你們是不是想的太好？老五那人最是護短，你覺得他能同意？」

    「可是……」皇甫焱還要狡辯，卻被皇甫霆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冷笑著諷刺道：「沒什麼可是！你真的以為你和老大派出刺客刺殺他，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