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回村吃年夜飯

    小二立刻樂顛顛的恭敬應了一聲。

    雖然每到過年的時候生意是要好於平時不少，但像林福音這對姐妹這樣豪氣的客人還是不多見的。

    這就意味著他今日最少有一兩銀子的抽成了。

    至於那些富戶官家的夫人小姐們，大部分都是直接上三樓，那個層次的客人，像他這樣才來銀寶樓兩年的新人是接觸不到的。

    最少也得做了五年以上的小二才能服侍那些貴客們。

    且，那些貴客也都是有數的。

    就連大掌柜的心裡都有本帳，到了年關了，哪家的夫人小姐該添置新首飾頭面了，或者哪家的夫人要嫁女娶兒媳了，要採買首飾頭面了，這些在大掌柜的心裡都像明鏡兒一樣。

    到了櫃檯結帳的時候，櫃檯掌柜湊頭看了一眼小二手裡的竹籃子，見裡面裝的滿滿當當的，對林福音和林芬也特別和氣。

    林芬要求和林福音分開付的銀子，林芬該付的銀子不多，她和林芳的銀耳環一共才六十文錢，風氏的耳環八十文錢，給風氏的一對銀鐲子三兩銀子，給林老爺子的金戒指一兩銀子又六十文錢。

    所以一共是六兩銀子。

    林芬從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來六兩銀子付掉了。

    到林福音這邊，有兩隻一模一樣的長命百歲的銀鎖，一共是三兩銀子。

    三對金鐲子一共是二十六兩又四十文錢，一對給李奶奶的大金耳環二兩銀子又八十文錢，一隻給秦嬸子的金簪子二兩銀子又三十文錢，給吳氏的金鐲子七兩銀子。

    共計四十一兩銀子又五十文錢。

    「這位姑娘，就算四十一兩銀子好了。」掌柜的主動給林福音免掉了五十文錢，給她湊了一個整，然後又殷勤的道：「還希望日後二位姑娘時常光顧咱們銀寶樓呢！」

    林福音笑著點點頭，「東西好，一定會多光顧的。」

    「我們的東西沒的說，姑娘戴一戴就知道了。」掌柜的立刻說道。

    林福音和林芬就笑了說了聲好，林福音拿了一張五十兩小面額的銀票遞給了那掌柜的。

    那掌柜的見她出手就是銀票，臉色更加殷勤了。

    林福音拿了找零的九兩銀子，和林芬拿著買的金銀首飾離開了銀寶樓。

    「本來還想買幾套新衣服的，聽說江南那邊新出了一種貢緞，好看的很，可惜我們時間來不及了，得到明年開春抽時間來逛吧。」林福音笑道。

    「我和芳兒這些年過年都是穿我娘年輕時候的舊衣裙過年的。都不計較那個了。」林芬笑道，眼裡到底還是浮出了一抹酸澀。

    林福音聽了也覺得心酸，「哪裡真的沒有新衣裙穿呢？我可是開成衣鋪子的，成衣我帶了十幾套回來，等回去了你和芳姐來我家挑兩套。」

    林芬抿唇點了點頭，又說起了今日買的首飾。

    林福音也覺得銀寶樓的首飾不錯，想著明年有時間，得去三樓看看。

    至於四樓，她暫時還沒想法，只知道四樓的必定都是一般人買不起的珍品了。

    至少是青蓮縣這座銀寶樓鎮店之寶了。

    林福音和林芬坐上了馬車，因為這些天都忙的厲害，兩人坐上馬車還沒說幾句就一人抱著一床羊毛毯子睡著了。

    等馬車停在葫蘆村林福音的家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林福音是被鞭炮聲炸醒的。

    「姑娘，已經到了家了。林大姑娘已經在她家門口下去了。」小田恭敬的對車內的林福音說道。

    林福音伸了個懶腰後，拿著包裹下了馬車，「小田我知道了，你幫我將馬車後車廂里的大包裹拿出來拎到家裡去，今兒大年夜你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

    小田一愣，然後低聲說了一聲是，

    他倒是真的沒想到林福音會親自邀請他和她們一家人吃年夜飯的。

    聽到外面林福音的說話聲，李奶奶和秦嬸子都出來迎接了。

    「哎呦，福音你可算回來了，李奶奶都快將嘴巴念叨出了老繭子了。」秦嬸子笑著從林福音手裡接過她的小包袱和小藥箱。

    又看了一眼跟在林福音身後，低眉順眼的小田一眼，問道：「這位是？」

    林福音回頭看了小田一眼，笑著道：「哦，這位是我請來幫我駕馬車的小田，家裡沒有了長輩，我就讓他跟著我們一起過年了。」

    皇甫瑾說小田是孤兒，說他家裡沒有了長輩也沒錯。

    秦嬸子自己沒孩子，見到沒爹沒娘的孩子心腸就特別柔軟，立刻招呼小田道：「好孩子，那就跟著我們這些人一起好好過個年吧。」

    小田就亮出了一口白牙，羞澀的笑了笑。

    林福音見他其貌不揚的，但笑起來還真的挺好看的，也笑了笑。

    李奶奶就拉著她的手，噘著嘴道：「我一大早就將年夜飯準備好了，和小寶小貝以及你秦嬸子千盼萬盼的啊，兩個娃兒都睡著了，你才回來。怎麼弄到這樣晚呢？」

    林福音這些天都在縣城裡，李奶奶和兩個孩子都快小十天都沒見著她了，心裡也是真的想的慌了。

    「奶奶讓你們著急了，都是我的錯。」林福音將李奶奶的手抓著，笑道：「那奶奶你打我一下。」

    李奶奶笑嗔了她一眼，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我哪裡捨得喲，快進屋裡來暖和暖和，可以吃年夜飯了。」

    秦嬸子就笑著對林福音說道：「奶奶還特意托人買了一掛鞭炮回來了，正好田小哥在，讓田小哥去放鞭炮，請祖宗回來吃飯。」

    林福音忙說好，轉頭去看小田。

    小田也笑著點點頭，他自小在主子身邊訓練，這雙手是握刀殺人的手，這還是第一次放鞭炮呢。

    「去放鞭炮吧，放完了就可以吃了，這飯菜我剛熱出來。」李奶奶也道。

    大魏北邊的風俗習慣就是飯菜先擺開來，在吃年夜飯之前，得先燒紙請了先祖吃飯，然後才能開動。

    但林福音對於這個風俗沒什麼感觸，因為老林家的祖宗和她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但還是隨著小田去燒了紙錢。

    她心裡請的也是娘親楚氏，還有擔憂林老爹，也不知道失憶的林老爹現在在哪裡，怎麼樣了。

    本來的風俗是要是林老爹在家，或者林小寶長大了，也輪不到女孩子來燒紙請祖宗，但家裡實在沒有男人，那女人燒紙請祖宗還得專門用左手捏著黃表紙來燒，不能用右手。

    要不然就請不回祖宗了。

    林福音聽了李奶奶說的規矩，無奈的笑了笑，但因為是李奶奶說的，她也就照做了。

    黃表紙燒的飛快，被寒風吹著，燒完的或者沒燒完的紙屑呼呼的飛到半空打著旋兒。

    見黃表紙燒的差不多了，

    但這放不放鞭炮就要看各家的情況了，像那些過年連一個像樣的菜都沒有的人家，自然也就沒錢買鞭炮了。

    小田去燒紙放了鞭炮，秦嬸子就招呼他上桌坐著吃飯。

    林福音先去看了一眼睡著的小寶和小貝，才回到桌上坐著準備吃年夜飯。

    「今兒我還從縣裡酒樓裡帶了好多江師傅為咱們準備的硬菜呢，熱一下就能吃了。」林福音想起來小田拎著的那個大包袱里還有幾罐子的硬菜呢。

    小田很機靈，立刻下了坐，去幫著拿菜。

    剛才他拎著包袱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包袱里有幾個罐子碰的叮叮響，想必就是那幾個林姑娘口裡的硬菜了。

    「哎呦，我今兒也做了幾個硬菜呢。你看，有整雞，有紅燒鯉魚，又咸鴨子，有紅燒肉，還有一個滷牛肉，其他的小菜也有四五道，這些盡夠我們吃了。」李奶奶就道。

    林福音就笑：「我帶回來的都是新鮮物，有紅燒羊蹄，蘿蔔燒羊肉，還有水晶餚蹄……」

    小田聽到林福音這話，就繼續去拿了。

    秦嬸子就道：「你們都坐著，我去灶房熱熱就好。」

    林福音有些慚愧，她這些天忙著做生意，家裡的事好在有李奶奶和秦嬸子在。

    「你先吃菜，你做了這麼久的馬車，一定餓了。」李奶奶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到林福音的碗裡，然後又夾了另外一個大雞腿放在小田的碗裡，「好孩子，你家裡沒長輩，就將我這老婆子和你秦嬸子當長輩了，以後多護著點福音。」

    小田立刻站起來，有些手忙腳亂起來，林福音看了好笑，對他道：「沒事，奶奶說的對，你就當我們大家是一家人就是了。」

    李奶奶這是幫她籠絡人呢，估計以為這小田真的是她撿回來的，其實人家可不簡單。

    否則，以皇甫瑾那謹慎的性格，不可能隨便安排一個人到她身邊的。

    雖然，她當初是讓皇甫瑾不要浪費能人放在她身邊，但她現在想想，皇甫瑾怎麼可能會聽她的呢？

    秦嬸子很快將熱好的硬菜端上了桌，然後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的吃了一餐年夜飯。

    秦嬸子和小田將碗筷拿到廚房去洗，林福音就陪著李奶奶說話。

    「你二伯娘今天還過來了，說讓我們到她家去吃年夜飯，也難為她有心了。」李奶奶將村里這幾天發生的事大小巨細都和林福音說了一遍後，然後和林福音說起了風氏，「你奶那個人啊，真是作啊，這會子你大伯娘折騰她了，她就來折騰你二伯娘，沒事就往你二伯家跑，吃喝都在你二伯家，就是晚上回去睡。」

    「啊？」林福音聽了就瞪大了一雙杏眸，「我奶她……那我爺呢？我爺不吃飯了？我大伯不吃飯了？」

    聽了林福音問，李奶奶就搖搖頭，「你奶那人你還不知道，自然會從你二伯家帶好了飯送給你爺吃，至於你大伯一家，她現在到處和村里人說，她不管了。」

    林福音嘴巴微微張大，覺得沒辦法用人類的思維去想林家老宅的任何一個人。

    「哦，你聽說了沒有？你大郎哥也去了縣裡，今年過年不回了。」李奶奶又想起了一事。

    林福音皺起了眉，沒想到林大郎也去了縣裡，還不回來過年，這又是做什麼去了？

    「他將林老秀才和元氏都帶到縣裡去了，聽說是考上了縣學了。」李奶奶又補充道，然後看著林福音，「你得罪了他不清，看他那樣子真要發達了，以後怕是要和你作對。」

    「那他還真有幾分本事，縣學可不是好進的。」林福音目光一閃。

    進縣學，不光要家裡有銀錢支撐，身後的沒靠山的也難，除非真的是那品學兼優的，有鄉紳富戶想要以後結個善緣，從中作保。

    但林大郎可是要什麼沒什麼，除了他那詭詐的心眼子。

    「哎，說起來這事兒啊，你大伯娘也是拉著大郎狠狠吵了一架。你大伯娘想要跟著大郎去縣裡，但大郎說自己要帶林老秀才夫妻。你大伯娘就罵他不孝，是白眼狼，不認親爹娘。大郎就說，他已經被過繼給了林老秀才，就是林老秀才的兒子了，自然要照顧林秀才夫妻，但也不會忘了孝順他們。但你大伯娘不依啊，哎。這事兒整的。」李奶奶就嘆氣。

    林福音嘿嘿一笑，她覺得趙氏能有今天，真的是報應了。

    「我想林大郎說那話最傷心的就是我爺了。」林福音眨了眨眼，雙眼晶亮的道。

    李奶奶點點頭，「可不是嗎？聽你奶在外面說，大郎帶著林老秀才夫妻到縣城去的那一天，你爺到葬著林家祖宗的墳地里狠狠哭了一場。現在都不樂意出來走動了。」

    林福音知道，林大郎這樣的行為確實傷了林老爺子的心了。

    有一點趙氏並沒有說錯，林大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林家老宅那些年苦巴巴的嘞緊了褲腰帶省銀子，甚至省林家二房一家人的口糧就是為了供養一個林大郎出來。

    好了，現在這林大郎有了點小出息就將林家老宅一家子給甩了，換誰，誰都寒心。

    「今兒大年夜，你去看看你爺吧，我看著也可憐。也都是上了春秋的人了，就算是看在你爹和小寶的面上，你也說幾句好話暖暖他的心。」李奶奶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對同樣上了年紀的人就多了些同情。

    但秦嬸子正好擦著手從灶房間出來了，她聽了李奶奶的話就笑道：「李姨，依照我說啊，就算福音將心掏出來給他，那林老爺子啊心裡還是有了出息的大孫子好。」

    這話，林福音是認可的，她心裡其實也是這樣想的。

    但，該做的她都會做到，儘量不讓人說嘴就是了。

    「嗯，我心裡都有數著呢，你們放心吧。」林福音道。

    話音剛落，林芬和林芳就過來了。

    林芳好長時間沒見林福音了，見了她十分親熱的跑過來，兩人說了一陣子話後，林芬就道：「我們去老宅坐一坐吧。」

    林福音正有此意，就站起來了。

    「哎，芬丫頭，芳丫頭，你們等會。」李奶奶就站了起來，秦嬸子也站了起來，兩人都往自個兒的房裡走去。

    林芬和林芳訝異的看了一眼林福音，林福音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們要做啥。

    但是很快，李奶奶和秦嬸子手裡拿了幾個紅封出來了。

    「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一人一個。」李奶奶將四個紅封一一發下去了，小田也得了一個。

    秦嬸子也笑呵呵的一人給了她們一個，口裡喊著：「壓歲壓歲，歲歲平安！」

    林福音看著手裡兩個裝著銅錢的紅封，眼睛一熱。

    她也能收到長輩給的壓歲錢了！

    小田也是愣愣的盯著手裡的兩個嶄新的紅封，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芬和林芳謝了李奶奶和秦嬸子，她們兩人已經先收到了父母給的過年壓歲錢，所以感觸沒有林福音和小田深。

    這還是有爹娘的孩子幸福啊。

    林福音收拾好心情，真誠的謝了李奶奶和秦嬸子，然後和林芬林芳往門外走。

    「姑娘，外面路黑，我送你們過去。」小田道。

    林福音朝他擺擺手，「不用了，今兒外面很多人家都掛了燈籠，小孩子們也還在外面放響炮呢，沒事的。」

    小田想著，怕是姑娘要避嫌，怕人說閒話的，因此也點了點頭，但還是決定暗中跟過去。

    「福音，老宅的事，李奶奶和你都說了嗎？」林芬幽幽的問道。

    「是啊，都說了。」林福音輕聲道。

    「我娘也受不了咱奶了，今兒吃飯哭著要我們要麼帶她們到縣裡去，要麼帶她們到鎮上。」林芳也幽幽的道。

    林福音聽著小孩子們的嬉鬧聲，和噼里啪啦的響炮聲，無奈的伸手撫額。

    「但是我爹不願意，還吼我娘，要去讓我娘自己去。還吼我和我姐不孝順。」林芳越說越生氣。

    聽她這話，林福音就知道林家二房這一頓年夜飯吃的並不開心。

    「我娘和我說，我爹之所以說我和芳兒不孝順，就是這些天聽多了我奶的挑唆。」林芬半響又憋了一句出來。

    「這要我爹娘還是留在葫蘆村，日後就算離得遠了，這日子也沒法過了！」林芳用腳將一顆小石子踢的滾了老遠，聲音惱恨的道：「除非，我們連父母也不要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呵呵，剛才我和芳兒出來找你的時候，我爹還追出了大門，告訴我們，不管我們掙了多少銀子，至少大半都孝敬我爺奶去！」林芬在黑暗中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