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偶知絕密

    林福音眸光掃過深受打擊的宋家大少奶奶，心裡十分同情。

    宋家大少奶奶眼睛一紅，然後仰頭看著宋夫人道：「娘，天黑了，你和孩子留在這裡我也不放心的……你帶著孩子和邱媽媽先去鎮上找地方安置吧，我留在這裡等……」

    最後一句話，林福音聽得出來，宋家大少奶奶是鼓起莫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

    宋夫人見大兒媳婦終於表態了，心裡鬆了口氣，然後使了一個眼色給邱媽媽，讓她開始收拾一些緊著用的物品。

    又看著大兒媳婦道：「嬌娘，不是娘不留下邱媽媽陪著你，是娘沒了她在身邊，娘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況且娘還帶著個剛出生的孩子，娘也沒辦法的。」

    宋家大少奶奶垂著眸子點點頭，「娘，我都省的的。您……放心走吧。」

    宋夫人點點頭，欣慰的道：「娘知道，嬌娘你是個懂事的，娘三個媳婦裡面，就數你最懂事了。娘心裡都有數的，你安心在這裡等著，娘定會讓人帶著馬兒過來接你。」

    不管宋夫人這會子說的多好聽，宋家大少奶奶都已經心冷如冰了，只不過是不能在婆娘面前失了禮數，惹人閒話，只是閉上眼點了點頭。

    對於大兒媳婦這番光景，宋夫人心裡是不痛快的，但看在林福音這個外人在場，並沒有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

    她看向林福音，問道：「林姑娘是和我們一起去鎮子上吧？那就一起吧。」

    聽了自家婆婆的話，宋家大少奶奶身子一陣顫抖，卻也只能再次死死的抓住身下的毯子。

    若是林福音也和她們一起去了鎮子上，那這馬車裡就孤零零的躺著一個剛生孩子的產婦了，若是真的遇到了那種膽大包天的不法之徒，宋家大少奶奶也就只能一死了。

    這會子，林福音心裡也直罵這宋夫人心狠的過分，這兒媳婦為她們宋家生兒育女，還一下子生了四個，這還沒到什麼生死關頭呢，說丟下就丟下，也真是做得出來！

    「宋夫人，大少奶奶剛生產身子虛弱，我還是陪在這裡照應一下子吧。」林福音道。

    宋夫人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會留下來照顧只有一面之緣的錢氏。

    倒是邱媽媽道：「夫人，林姑娘既然願意留下來照顧大少奶奶，這是好事，等到了鎮子上，夫人都賞她一些喜錢就是了。」

    邱媽媽樂的林福音留下來，她可是從一開始就看這拿的款兒比大家小姐還厲害的林福音。

    宋夫人就笑了，「那好，等林姑娘到了鎮子上，我一定給姑娘包一個大紅封！」

    見自家主子也應承給個大紅封，邱媽媽一臉嫉妒的掃了林福音一眼。

    林福音只是淡淡的道了謝。

    等宋夫人抱著包的嚴嚴實實的嬰兒和拎著一個大包袱的邱媽媽下了馬車後。

    宋家大少奶奶終於忍不住的哽咽了起來。

    林福音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背脊，「宋大奶奶別哭了，不是還有我呢嗎？我是這附近村的人，附近的村民很多都找我看過病，都是認識的。有我在這裡守著你，你不會有事的！」

    宋大奶奶將面朝著林福音，抓住她的手哽咽道：「我只是傷心……我從十四歲嫁到宋家，六年生了四胎，但我婆婆她……她……」

    「我明白，換做我心裡也難受。」林福音沒有安慰她，只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想問題，這樣反而讓宋大奶奶心裡舒服了一些，「幸好有你林姑娘！」

    頓了頓又道：「我現在是明白了，有的人啊就不能當親人待她，好人就是好人，心裡壞的人就是心裡壞的人！」

    「都在一個屋檐下，你又有四個孩子，凡事還是自己想開點好。」林福音道，她是想留下來像宋家大少奶奶打聽一些事，但心裡也是真的同情她剛生產就遇到這樣的糟心事。

    說起來這宋家大少奶奶也才雙十年華，這麼年輕就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林福音看著她還以為她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了呢。

    可見這生孩子太頻繁了，哪怕不用自己親自操勞去帶孩子，這人還是容易老的很。

    女人不容易啊，特別是古代的女人……

    「林姑娘，今兒真是要謝謝你。要不是有你，我……我怕我和我的孩兒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來！且，你現在還願意陪著我在這裡苦等。」到底是官家出來的少奶奶，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將眼淚擦乾淨，看著林福音認真的道謝。

    林福音笑著搖搖頭，「我是大夫，遇見了能幫自然會幫的。今兒就算換了任何人，我都會這樣做的。所以，大少奶奶不必這樣。」

    「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宋家大少奶奶認真的道。

    林福音見她說的這樣認真，噗嗤一笑，半真半假的道：「我也沒什麼需要大少奶奶報答的，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要是大少奶奶知道，能不能和我說說？」

    「好，林姑娘請問，只要我知道的，定會知無不言！」宋家大少奶奶十分認真的抓住了林福音的手。

    林福音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笑道：「其實是關於那個趙半仙的，雖然我們在鄰村，但我還真不知道他那樣有本事，大少奶奶要是知道，不拘什麼都和我說說可好？」

    「是這個呀？那我還真的知道一些。」宋家大少奶奶還以為林福音要問什麼，沒想到只是問那個趙半仙的事，正巧她聽了自家婆婆說了不少，也聽到寧縣裡那些官衙里公公的同僚家夫人媳婦說了不少。

    於是，宋家大少奶奶也算是打發時間一樣，將關於趙半仙的靈驗事跡一一和林福音說了一遍。

    什麼有位小官家裡祖墳風水不好啦，找了趙半仙掐指一算移到一個風水寶地後，這小官一路平步青雲，最後家裡的幾個兒子都考上了舉人老爺都做了官。

    還有一位省城裡的三品大員家裡正室一連生了五個女兒，懷了第六個的時候，找到趙半仙做法，趙半仙將做法後剩下的一罈子香灰讓那夫人連喝了七日，等孩子落地後果然是個男頂。喜的那三品大員是合不攏嘴，那位三品大員的夫人事後直接送了數千兩銀票給趙半仙了。

    還有，京城裡一些勛貴世家，為了家族前程都來找趙半仙問卦卜課，往往十分靈驗。

    那些官家有孕夫人奶奶們求斷男女那是一斷一個準。

    所以，她婆婆才會不顧她懷著九個月的身孕還帶著她來請趙半仙斷男女。

    林福音聽了宋家大少奶奶說的這些，也覺得匪夷所思，照宋家大少奶奶的話說，那這趙半仙果然是有幾分本事，並非是她認為的招搖撞騙的神棍啊！

    那這趙半仙為何先是和趙氏說她林福音是災星後又說林小桃是索命鬼呢？

    先是慫恿趙氏用火燒了她，後又讓趙氏舍了林小桃……

    「哦，對了，聽說那趙半仙啊並不是能斷剛懷了孩子的孕婦肚子裡是男是女，只有到了八個月以上，他才能斷的准。當然越是月份往後，他斷的越准。」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宋家大少奶奶又道。

    林福音點點頭，難怪宋夫人要帶著懷著九個月身子的宋家大少奶奶過來讓趙半仙斷，原來是想月份越大斷的越准。

    林福音想了想又笑問：「那大少奶奶知道那趙半仙為京城裡哪些大人物斷過嗎？」

    其實，林福音問這個問題純屬好奇了，她只是想看看都有哪些大人物信那個趙半仙。

    她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對了，宋家大少奶奶眼神閃爍起來。

    林福音敏銳的看到了，以為她不方便說，就道：「我只是隨意問問，不能說的話，大少奶奶不用說的。」

    「哼，那都是我婆婆讓我不要說，但那有什麼？她讓我不說我就不說了嗎？」宋家大少奶奶顯然是對宋夫人心裡存了不小的怨氣了，語氣都有些咬牙切齒的。

    「我記得，今年四月份的時候，京城裡來了一位了不得的貴人來到了我們府上。我家公公對那人恭敬的恨不得給供起來。且還為她請來了趙半仙。這些都是保密的，對於那位貴人來過寧縣，我們家不敢對外說半個字。」宋家大少奶奶頗有幾分神秘的道。

    但因為守著這個不能說的秘密，其實心裡十分辛苦，這會子她親口對林福音說了出來，感覺心裡前所未有的輕鬆，然後又道：「那位貴人是個女人，我聽我婆婆的意思，怕是那位……」

    那位？哪一位？

    林福音是不懂官場上的那些。

    宋家大少奶奶見林福音瞪著大大的杏眼瞧著她，噗嗤一笑，想到她不了解那些，就招手讓林福音湊耳過去，悄聲道：「那位貴人就是咱們大魏朝最有權勢的女人。」

    最有權勢的女人？

    林福音杏眼眨了眨，脫口而出道：「是皇后？」

    宋家大少奶奶見她真不知道，就笑著搖頭。

    「那是太后？」林福音又問。

    「不，都不是。」宋家大少奶奶搖頭，聲音幽幽的道：「咱們大魏朝這代和以前不同，這代皇室最有權勢的女人既不是皇太后，也不是皇后，而是若水長公主！」

    若水？長公主？

    林福音聽到這幾個字，不知為何腦子裡像是被針刺了一下，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噴發出來。

    但只是一下，腦海里又歸於平靜。

    「咱們當今聖上和若水長公主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但先皇后懷著聖上的時候，中過毒，所以咱們聖上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後來能坐上那個位置，也是若水長公主一手扶持上去的。」宋家大少奶奶見天色已經擦黑了，心裡害怕，只有和林福音說說話才不那麼怕。

    所以，她將她知道的那些關於官場，關於皇室的事情都撿著和林福音說了一遍。

    林福音也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說這些，正是求之不得。

    原來，當今的聖上是大魏的第七代皇帝，為永乾帝。

    但他即位後，一是因為身子不好，二是確實沒有什麼政治才能，這大魏的朝廷都是託付給長公主若水攝政的。

    若水長公主卻與生為男兒的永乾帝不同，雖然是個女兒身，但政治才能十分突出，且行兵布陣也不在話下，她代替永乾帝將大魏先前的亂攤子收拾的妥妥帖帖，且永乾帝也十分信任與她。

    而若水長公主也成為了北戎帝最頭痛的對手，所以這些年，明明幾次三番的想要揮兵南下，卻懾於若水長公主的厲害，一直拖到了現在。

    而這些年，大魏在若水長公主的治理下越來越強盛了，北戎帝也就越來越不敢實踐他的野心了。

    林福音聽到最後，只有一個疑問。

    為什麼大魏最尊貴最有本事的女人，會親自秘密到了寧縣來見那個趙半仙？

    「那，大少奶奶可知道那位若水長公主找那位趙半仙是為了何事？」林福音悄聲問。

    宋家大少奶奶見林福音問這個，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子炸起了毛，「林姑娘，這樣的問題可千萬不能問。問了都是死罪！還有，今兒我和你說的關於若水長公主的事，你就當沒聽到，睡一覺就忘得乾乾淨淨的！」

    林福音見她神色又害怕又慎重，只好安撫她道；「好，反正這些離我這樣的鄉下丫頭沒關係，說實話，很多我都聽不懂的。」

    見她這樣說，那宋家大少奶奶心裡才安定了下來。

    雖然，她現在已經後悔將家裡瞞得最緊的一件事對林福音說了，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她現在後悔也是沒用了，只盼著林福音不在外面亂說。

    可現在聽林福音說有些話都聽不懂，心裡才不至於那麼後悔。

    但為了警告林福音保密，她又嚇唬林福音道：「林姑娘記住了，關於我和你說的長公主的事提都不能提。長公主弄了一個不知道什麼組織，那些組織里的人都被長公主派到民間監察視聽，若是發現有人提及了長公主任何事，怕都是人頭不保了！

    不管宋家大少奶奶的話有幾分真，但林福音心裡都是一凜，那不是相當於錦衣衛，或者是東廠西廠那樣的存在嗎？

    沒想到那個若水長公主也能弄得出來，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啊！

    宋家大少奶奶說完了那些事，就和林福音說起了她三個還年幼的女兒，林福音家裡有小寶小貝，倒也和她說的起來。

    但她心裡還是存著疑問的，只是這些疑問，怕是只有等她將自身的力量提高的更強大後，才能弄清那些疑問了吧。

    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她只是一個小山村裡的村姑，但總覺得她娘親的身份不一般，哪怕是人已經去了，但就算是死，那也是不一般。

    所以，就算她的身份沒什麼，娘親的死因她也一定要弄清楚！

    天更黑了，宋家大少奶奶也越發的焦躁起來，幾次問林福音為何宋家的馬車夫還沒帶著馬兒過來。

    林福音幾次安撫，最後一次安撫過後，聽到了清脆的馬蹄聲，她心裡一喜。就對宋家大少奶奶道：「大少奶奶，想必是貴府的馬車夫趕著馬兒來了。」

    「大少奶奶，你還好嗎？」果然，林福音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了宋家馬車夫的聲音。

    林福音撩了門帘應了一聲，告訴他大少奶奶安好。

    「真是普賽菩薩！」那馬車夫十分激動，然後手腳麻利的套好馬車，趕著馬車往鎮上的方向而去。

    林福音鬆了一口氣。

    等馬車到了鎮上後，她親自將宋家大少奶奶送到了宋夫人下榻的客棧，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宅子裡。

    林芬和林芳還以為她今夜又留在葫蘆村了，見她這麼晚才回來，兩人都擔心起來。

    林芳擔憂的問道：「福音，可是路上出了什麼事了？怎麼這麼一大晚上才回來？」

    「還沒吃吧，我先去給你做些吃的來，你先好好歇歇。」林芬讓林芳給林福音倒水，她自己則忙忙的往廚房去。

    「無事，都別忙，聽我說！」林福音知道她們關心她十分溫暖，又怕她們擔心就先讓她們不要走。

    林芬便停下了腳步。

    林福音便道：「我只是路上遇到一個產婦要生孩子，我幫她接生了，又送到鎮子上的客棧里去了。所以才晚了。」林福音笑道。

    「嚇死我了，原來你又去做好事去了！」林芳就拍了拍胸口，林芬也抿著唇笑，然後道：「那就是沒吃了，我去給你做飯，你等著。」

    林福音點點頭，她確實餓了。

    林芳先給她倒了水，然後又去拿了五香蠶豆和鹽水花生來給她先墊墊肚子。

    林福音見做出的品相這樣好，加上肚子確實是餓了，立刻開吃。

    「嗯，味道很好啊！」林福音吃了幾個鹽水花生和幾個五香蠶豆後，開心的道。

    林芳就得意的道：「那是！你可知道我和芬姐今天送到瓦舍的那些小零嘴兒掙了多少銀子？」

    「掙了多少銀子？」林福音很給面子的問，她現在缺銀子缺的很，一說到銀子，她的眼神都亮了幾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