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自己作死

    林老爺子當然不滿意，一年只給他一百二十兩銀子能幹點啥？

    可他一個長輩當著幾乎全村人的面他能說什麼？

    他只能低著頭不吭聲。

    里正看了林老爺子這個模樣臉上不顯，心裡冷笑，還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了，一個做孫女的一年給個一百二十兩銀子還不滿意？

    「福音做的已經在咱葫蘆村是獨一份的了，林老弟啊，見好就說咯。否則等她嫁人了，你還想她能貼補一點你不？」一位年紀最大的族老就碰了碰林老爺子的手臂，輕聲說道。

    林老爺子還是不吭聲。

    里正就看向林大郎，呵呵笑道：「大郎你是讀書人，知道道理，好好勸勸你爺，你妹子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每年能拿出一百二十兩銀子給你爺奶養老，真心說不少了！」

    林大郎聽了里正的話皺皺眉，其實他心裡更不滿意，一百二十兩銀子一年，打發叫花子呢？

    他也不理里正的勸說，陰厲的盯著林福音，唇角抖了抖，緩緩開口道：「福音，你也親口說了那劉大公子一天掙得的銀子就能幾千兩，你既然和他合夥做生意，就算不如劉大公子，掙得也不是小數目，那你一年加上養老銀子只給爺一百兩齣頭，怕是說不過去吧？」

    林福音咪咪笑，淡定的道：「大郎哥，我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又沒銀子又沒靠山，全靠著動腦子掙點血汗銀子。瞧你將我說的那樣能耐，我都不好意思了。」

    言外之意，就是沒多少銀子。

    林大郎當讓不信。

    林老爺子也不信。

    「好歹加點吧，福音。」這時候趙氏又挺著肚子湊了過來，腆著臉道。

    林福音呵呵一笑，看著趙氏道：「實在沒法子了，我娘親留下的銀子和我後來掙的一部分，我都用來在鎮上買了間宅子，還買了兩個鋪子，剩下的還要做本錢，我還想買田地。大伯娘也許會覺得我那樣花銀子不對，可你要知道，我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我娘去了，爹也不見蹤影，我得將他們兩個撫養成人吧？長姐如母，那我得替他們今後打算吧？」

    一聽林福音自己承認這麼短的時間已經在鎮上買了宅子和鋪子，葫蘆村的人都驚呼起來，隨即一個個低頭議論紛紛。

    林老爺子也瞪大了眼看著林福音。

    「啥？你竟然花銀子在鎮上買了鋪子和宅子了？」趙氏激動的一蹦三尺高，林福音真替她肚子裡的孩子擔心，這都是什么娘啊……

    「你已經在鎮上買了宅子和鋪子了？」林大郎目光閃了閃，飛快的閃過幾道算計。

    「買了。」林福音點點頭補了一句：「那裡面還有我娘留下的銀子。」

    聽到林福音提起那買宅子和鋪子裡面有故去的楚氏留下的銀子，幾位族老就率先點點頭。

    年紀最大的那位族老就看著大傢伙道：「其實福音做的是對的，很對！她弟弟妹妹還小，銀子留在家裡又不能生銀子，還不如在鎮上買了宅子和鋪子，租賃給人還能收點租金回來。這也是她為弟妹的一份心思。」

    村人們聽了族老的話都點頭附和，心裡對林福音這麼快就在鎮上買了宅子和鋪子的嫉妒心理去了些。

    別看她有銀子買那些，但她也難啊，家裡還有幾個月大的弟弟妹妹要養呢。

    正如林福音自己所說，長姐如母那，她能替兩個孩子考慮的這樣周全，這正是她的好處啊。

    葫蘆村的村民們樸實，被人一點撥，自然覺得林福音做的對，覺得她是個善良的大姐。

    同時對林大郎這個秀才心裡就有些難以言說的感覺。

    看他大義凜然的指責林福音給林家老爺子老兩口給少了，那他自己呢？他可給了一個子兒？

    他不是林老爺子的大孫子嗎？

    「行啦，福音的銀子愛怎麼花就怎麼花，你們林家老宅的人也沒理由插手。都分家了不是？」一個脾氣火爆的老長輩就站起來說道。

    然後又看向林大郎，「大郎啊，不是我老頭子說你，你為了你爺奶是好事，可你自己也看看你自己，你可給了你爺奶一個大錢花啊？」

    這話說的葫蘆村的人都笑了起來。

    林大郎的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根子處。

    林福音心裡暗笑，其實這也是她想要的一個結果，就是將鎮上的宅子和鋪子在葫蘆村過了明路。

    本來這件事在流水席的第一天她就想說出來，後來因為吳氏和元氏打了那一架，又因各種事情忙找不到好機會，暫時就擱置了。

    沒想到今天倒是林老爺子和林大郎自己給了她這個機會。

    在幾位老長輩和里正的幫襯下，林老爺子和老宅的人一點好處都沒沾到。

    林福音心裡滿意的很。

    林大郎垂著眼眸，心裡飛快的轉著，突然他猛地抬頭，指著林福音道：「好，長輩們既然都向著你，那你買宅子也好買鋪子也好，我們不管。可你逼二叔二嬸不得干涉林芬林芳的婚事那又怎麼說？」

    見林大郎用這個來發難林福音，林老爺子心裡閃過一絲不安。

    他怕林福音被逼急了會不管不顧的將林大郎要林芬給鄭財主做小妾的事情給捅出來。

    所以，他朝林大郎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但林大郎卻一臉狂熱，他認為林福音對林家二房那樣好，肯定是不會將他想將林芬賣給鄭財主做小妾的事說出來。

    畢竟真要說出來了，人家都會說林大河這個糊塗人，管他林大郎什麼事兒？

    林大郎還認為，就算林福音將那事兒強行往他身上扯，他也能推脫毫不知情……

    但他的話一出，里正和幾位族老想刻意不提這件事也不成了。

    里正心裡暗怪林大郎作妖，根本不像個讀書人那樣坦蕩，非要扯著人家林福音，想要做啥呢？

    還不是看上了人家的銀子？裝什麼假清高？

    但既然林大郎再次提及了，他又不能裝聾作啞了，於是笑眯眯的問林福音，「福音吶，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頓了頓又補充道：「干涉別人家閨女的婚姻事，這是不能夠的啊。」

    「可不是，就她事多，還管人家閨女嫁不嫁人了。」趙氏找個機會插話擠兌林福音。

    林福音微微一勾唇，不驕不躁，淡定從容的視線移到林老爺子臉上，笑著問：「爺，這件事您老最清楚，真的要我說出來嗎？」

    林老爺子握了握拳，抬起頭看著林福音，卻不說話。

    「你要說便說，廢什麼話？」林大郎不屑道。

    林福音冷笑，這個林大郎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他牽頭出主意賣林芬的帳還沒找他算呢，現在就開始作死了是吧？

    林福音臉上雖然還是笑著的，眼裡卻浮出冷冽的笑意。

    「那就請林芬自己當著大傢伙的面將我為何攔著她嫁人的事情給大傢伙說說清楚。大傢伙說好不好？」林福音突然轉身，面前眾人大聲問道。

    就聽到葫蘆村的人大聲應好。

    莊稼人平常又沒有什麼八卦消遣，好不容易有個林家老宅時常提供點笑料出來，大家都愛聽林家老宅的八卦。

    林芬這個時候已經在林芳的陪同下快步走向林福音。

    她比林福音更想揭露林大郎的險惡用心，以報她差點被賣做小妾之仇！

    但林福音來了這一下子，早已將林老爺子嚇住了，他臉色一下子就白了起來。

    此時正一臉緊張的看向林芬，可當他看到林芬那雙眼眸里全是恨恨之色，心裡就知道要壞了。

    他趕緊拉了林大郎一下，輕聲道：「大郎，別鬧了，這件事就讓他過去了，你看阿芬那神情，那是非要將你毀了才甘心啊！」

    林大郎心裡也已經犯怵了，悄悄的看向林芬，正巧林芬一臉仇恨的盯著他，他嚇得立刻低下了頭，不敢和林芬對視。

    林芬就輕蔑的笑了笑，嘴裡罵了一句：「沒種的慫蛋！」

    「怎麼都不說話了呀，你們倒是都說說啊……」里正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林老爺子就狠狠瞪了一眼林福音，強撐著扯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對里正拱了拱手，「里正啊，幾個孩子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一個族老就笑道：「可老頭子看起來不像是玩笑話，我看福音也不會說玩笑話尋我們開心吶。」

    林老爺子面色就是一僵，隨即又勸起酒菜來，「來來來，大家都喝酒吃菜啊，菜都涼了。」

    林芬看著這樣護著林大郎的林老爺子，那心裡的怒火是越燒越旺，她揚了揚眉，用清冷的聲音質問林老爺子：「爺，我今兒差點被林大秀才賣給了那個打死人的鄭財主做小妾了，您還說是玩笑話當不得真？您到底是不是我爺？我還是不是您孫女？」

    里正那一伙人本來都被林老爺子一打岔想著這件事也就算了，而葫蘆村的村民們見里正都不願意再追問了，心裡雖然失望，想著怕真是小孩子家家的玩鬧，也就一笑了之了。

    誰知道又聽到了林家二房的大姑娘突然間爆了一個這麼大的猛料來。

    一時間碗筷相碰，熱鬧異常的流水席上鴉雀無聲起來。

    那些年紀大的都知道打死人的鄭財主是怎麼回事，年紀小的也知道被賣做小妾是怎麼回事。

    大傢伙看著林大郎的眼神就怪異和不屑了起來。

    這真是讀書人做的事情？

    雖然他們都是莊稼人，但只要不是家裡實在吃不上飯，頭一個就是不會將閨女嫁給有錢人做妾！

    第二個，家裡閨女只要長得還周正，就不會送去有錢人家做丫鬟！

    「可是真的？」那位年紀最大的族老率先反應過來，他臉色有些難看的看向林老爺子，「林老弟，你家大郎真有那個心思？不要名聲了？」

    林老爺子又羞又怒，此刻恨不得一腳一個將林福音和林芬踢死算了。

    葫蘆村的人看林老爺子那個模樣，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心裡都存了唾棄，覺得這飯菜都不香了。

    趙氏眼溜了一圈，一拍大腿道：「哎呦，大家這是怎麼了？該吃吃該喝喝呀，那個林芬的事兒吧其實也是好事，她爹都答應了，說是送去財主家享福的呢，誰知道被林福音這丫頭給壞了事！」

    聽了她的話後，有孩子的婦人看著她眼光都不善起來，有嘴巴損心地好的嬸子們就朝著趙氏啐了一口，「我說趙嫂子，你也是生了兩個閨女的，咋不將你家兩個閨女送去財主家享福去呢？就算計人家的閨女？你這樣的人家真是太可怕了！」

    「就是，還有臉怪福音，我看好在有福音！否則林芬這孩子真是掉火坑裡去了！怕是林芳那孩子後面也討不得好，誰讓他們攤了那麼一家子人呢。」

    「可不是嘛！林家老二那兩口子也是糊塗，難怪福音逼著他們不能干涉林芬林芳的婚姻了。我看這事做的好，這回我站福音。」

    幾個熱心的嬸子大嫂都在那裡譏諷林家老宅的人。

    其他人都在紛紛附和。

    「林老哥啊，這事兒你們老宅真是做的不地道啊，嗨……」里正臉也氣紅了，當年鄭財主打殘了葫蘆村的那個可憐的姑娘的事還在他眼前呢，老里正也因為那件事內疚，早死了……

    因為那件事一出，葫蘆村的名聲也被帶累了不少，被周邊幾個村子的人議論譏笑了幾年呢，老里正才鬱鬱而終。

    人要臉樹要皮啊，不要臉皮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了嘛？

    「林老二兩口子糊塗！林老弟，你老兩口子也越活越糊塗了！」年紀最大的族老猛地一拍桌子，氣呼呼的指著林老爺子質問：「你是忘記了當年的事情了是不是？為了那事，我們葫蘆村被周邊幾個村子的人恥笑了幾年，這年頭才好些，你又想讓咱們葫蘆村被人恥笑個幾年？」

    其他幾位族老和老長輩都紛紛站起身子，一臉不善的看著林老爺子。

    「這飯不吃了，吃不下！」年紀最大的族老狠狠一甩衣袖拔腿就走。

    其他人都跟著後面走了。

    林老爺子臉色已經變成了青紫色，又氣又羞的。

    從今後，怕是葫蘆村的人都看不起他這個人了，他要強了一輩子，也算計了一輩子，精明了一輩子，可臨老臨老好不容易將大孫子拉扯考上了秀才，還是廩生呢……反而把一張老臉都丟盡了！

    「林老哥，我和你說，你家老二的兩個閨女的婚事不讓任何人插手是對的！我看，她們兩人的婚事讓我和幾位族老看著，讓福音幫忙相看好了。你們都別管了……我也回去了，家裡還有事！」里正交代完了也拔腿就走。

    但他的聲音很大，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林福音心裡鬆了口氣，先前還有些擔心，現在了里正當著大傢伙的這番話，她也就不擔心了。

    林芬和林芳姐妹算是真正安全了。

    林老爺子看著里正離開的背影，張口想說什麼，到底沒能說出來。

    一陣眼花繚亂後，他身子一軟，往流水席的桌子上一栽。

    林福音一個健步衝上去，將他扶起來，卻被林大郎狠狠的伸手將她一推，紅著眼吼她道：「你別碰爺！都是你將爺氣的……」

    「哎哎，我說林大秀才，你還是讀書人吶，講不講點道理啊？人福音那是好意去扶你爺，你瞧你說的是什麼話？」一個大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就是啊，你還怪上人家福音了？那林芬不是你張羅著要賣的啊？」

    林大郎腳步虛浮的扶著一臉呆滯的林老爺子往大門裡走。

    林福音聽到林老爺子喃喃自語：都完了，都完了，幾十年的臉面都完了……

    吃流水席的人除了那幾個幫閒和少不更事的孩子們，都三三兩兩的走了。

    林福音轉身看著站在她身後的林芬和林芳，吁了口氣，這件事能這樣成功的解決了，也都虧了林大郎自己作死，不但沒得到便宜還將名聲給敗完了，真是活該了！

    「這下徹底好了，再也沒有人能插手你們的婚事了。」林福音笑看著林芬姐妹。

    林芬和林芳還有些擔心，林芬就輕聲道：「可還不是里正和族老看著嗎？」

    林福音笑笑，搖頭道：「不用擔心他們，他們都是要臉面的人，至少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來。但你們給我找姐夫也不能隨隨便便，得我看過眼了覺得可以了才行！」

    林福音這後面一句可不是開玩笑的，看她神色那樣認真，林芳和林芬就笑了起來，然後羞紅了臉點頭，「你不同意的，我們就不嫁……」

    林福音滿意的點頭。

    自從決定將林芬姐妹兩人納入她的羽翼下後，自然也包括了操心她們今後的人生大事。

    「我們幫著將碗筷收一下，洗洗乾淨我們趕緊回鎮上去，在這裡帶著心情都不順。」林福音看了一眼，只有幾桌還有人在吃，其他的桌上都沒人了，就對林芬姐妹道。

    兩人都是勤快的人，都點頭答應了。

    雖然和老宅鬧成這樣，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的，也省的趙氏和吳氏到時候在外面說她們不是。

    林福音和林芬姐妹將碗筷收到廚房裡後，風氏紅著眼睛進了廚房，她一把拉住林芬，眼淚就掉了下來。

    林芬皺了皺眉，將手臂從風氏的手裡抽了出來。

    「阿芬，你可是怨上了娘了？」風氏一慌，再次將雙手都抓住了林芬，看著林芬的眼睛，哽咽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