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偏心

    林福音隨意勾了勾唇，淡淡的道：「沒罵完繼續，罵完了就滾。」

    「哎呦呵！林福音你膽子肥了啊！」趙氏擼起來衣袖，衝上來要打林福音，嘴裡罵罵咧咧繼續罵：「還真當是以前啊，老娘被你這個小輩罵了也只能忍著了，但現在我是秀才娘親了，你罵了我就等於罵了秀才，秀才可是有功名的！我打死你都是輕的！」

    林福音見她真的衝上來了，而林大山和林老爺子夫妻沒有一點反應，心裡冷聲一笑。

    臉上卻神色不顯，淡淡說道：「爺，奶，大伯，要是你們今兒是來找我商量事的，那就拿出商量事情的誠意來。若是來鬧事的，那我惹不起，我躲得起。但，今後林家的事，我只管我這房頭，其他的都別來找我可好？」

    此話一出，趙氏剛衝上去的步子就是一頓，只見林大山臉色一變，伸手朝著趙氏一撈。

    趙氏被林大山一把攔腰抱住了，林大山黑著臉冷喝道：「你別發瘋了，今兒來是為了啥事你不清楚？」

    他這臉黑的不知道是因為林福音的威脅還是因為趙氏的所作所為又得罪了人。

    「林大山竟然敢幫著林福音是嘛？」趙氏還不依不饒的又罵又撓的，可惜林大山在她身後，力氣又大，她抓撓不到林大山。

    林大山臉更黑了，吳氏的臉也黑的很。

    林老爺子見了趙氏這混帳婆娘還這樣賊不懂事兒，更沒有眼力勁兒，氣的直撫額，悶悶的朝著林大山低喝了一句：「你看好她。」

    林大山悶悶的說了一聲是，然後死命的抱住了抓撓打潑的趙氏。

    林福音看著那樣的趙氏，眼裡閃過嫌棄之色。

    說真的，女人活成她這樣沒尊嚴沒教養真的是夠失敗了。

    「福音，今兒爺來你這裡確實是找你商量事情來的。」林老爺子站在台階上對林福音說道。

    他的聲音比以前要好得多，林福音一聽就知道，林老爺子這下為了林大郎連以前一直端著的面子都放下了。

    對林福音來說，這樣反而不是好事。

    林老爺子也不顧忌面子了，那林家老宅那邊就更沒臉沒皮的吸二房和三房的血了。

    「爺，奶二老進去說吧。」林福音聲音淡然，既不親熱，也不冷漠。

    林老爺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雙手背後，進了堂屋，吳氏也跟著進去了。

    林老爺子心裡直犯嘀咕，若是以前每每見到他們老宅的人過來，林福音雖然不至於趕人，但那張小臉大多是冷的。

    而現在她越是這樣平靜，林老爺子心裡還越沒有譜。

    等進了堂屋，林福音請林老爺子和吳氏坐下了，給她們倒了茶請他們喝。

    林老爺子和吳氏依言端著茶喝，林福音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茶，才輕輕看了林老爺子一眼，「爺，奶你們今日來是和福音商量大郎哥那個流水席的事吧？」

    林老爺子正愁怎麼開口，見她主動提起了，立刻重重點頭，一雙老眼認真的盯著林福音，道：「你大郎哥的流水席定在臘月初二，特意找趙半仙看的黃道吉日。」

    林福音見他提起趙半仙，眉就是一皺。

    林老爺子見她皺眉，老臉上就浮出一抹緊張之色，難得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問道：「是時間太緊了嗎？」

    林福音搖搖頭，做好人就做全套，扯開一抹笑道：「倒不是時間的問題。」

    「那是銀錢不湊手？」林老爺子更緊張的其實就是銀子的問題。

    「爺，想必二伯父從鎮上回來的那次也和您說了吧，我的意思就是既然爺奶希望我將這個事情接手了，那我就接了。」林福音再低頭抿了一口茶，看著林老爺子。

    林老爺子就道：「爺知道你是個好的，也聽了林二伯父說你答應了，所以這事兒我們就真的指望你了。」

    林福音點點頭，接著道：「所以，這事兒我接下來了，就請爺奶放心，你們什麼也不用擔心，我會請劉記酒樓的師傅來老宅幫著操辦大郎哥的流水席。至於銀錢，看在爺奶的份上，我幫著出。」

    「阿彌陀佛，福音真是個好的！」林老爺子還沒表態，吳氏就搶著開口了，只見她笑得老臉如一朵怒放的秋菊，看著林老爺子連連道：「老頭子啊，我就說嘛，大郎考上了功名，福音也會跟著沾光，不會不幫著操辦的。」

    林老爺子臉上也浮出了一抹放鬆的笑意，卻是沒有反駁吳氏的話。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忘記了反駁。

    林福音眸底一道冷光一閃而過，隨即笑道：「爺奶，我可不是看在大郎哥的面子上，而是看在二老的面子上，實在是不忍心大郎哥為了考一個秀才將二老的骨血都吸乾了。」

    關於林大郎，林福音可從來沒想著對他客氣，所以說出的話也十足的諷刺。

    林老爺子和吳氏臉色立刻就變了。

    吳氏直接站起來怒道：「福音你咋這樣說話呢？我們老林家時隔幾十年才出個秀才廩生容易嗎？你可知道，那林老秀才還不是廩生吶！」

    林福音就笑了，「是不容易，考了這麼些年，吸乾了一家人的血啊。」

    林老爺子見林福音越說越難聽，也忍不住開口指責她了，「福音，你奶說的不錯，這是老林家的大喜事，你又是大郎的堂妹子，怎麼能這樣說話？再這樣說些著三不著兩的話，爺不能饒你！」

    林老爺子虎著臉，說不能饒了你這句話都是惡狠狠的，似乎林福音只要再敢說一句，林老爺子真的要懲罰她的意思。

    林福音心裡再次冷聲一笑，臉上依然沒什麼變化，反而又扯出一抹笑，「得，既然爺這樣護著大郎哥，那你有本事就一輩子都護著他好了。這次流水席的事我幫著操辦了之後，林大郎的事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一聽林福音只願意承擔這個流水席，以後關於大郎的事再也不願意承擔了，林老爺子和吳氏都慌了。

    林老爺子暗中給吳氏使了一個眼色，吳氏立刻站起來，走到林福音身邊，抓住她的雙手拍了拍，嗔怪道：「福音吶，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啊？再說，你爺那是急了，他急的時候說的話，你還不依不饒啊？」

    林福音抿了抿唇，笑眯眯的道：「爺是急了說的話，可我說的話都是認真考慮過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吳氏一愣，然後不敢置信的道：「要是你大郎哥沒有考出秀才，你說不管就不管了，我們也不能勉強你。可現在已經考上了，那就是一家人的榮耀，大家都該勁兒往一塊使啊！」

    果然，林老爺子打的是這個主意！想讓林家所有人都去填林大郎那個無底洞。

    林福音眸光一冷，就算她現在已經有能力獨自支持一個人科考了，但她也不可能去支持林大郎那個白眼狼啊。

    於是，她撇了撇嘴，雙手一攤，無奈的道：「但凡大郎哥是個好的，我也願意多幫他一點，可爺奶比我心裡更清楚，他可沒把我當妹子，當搖錢樹倒是差不多。」

    「福音，你這話不能這樣說，要說你大郎哥也沒有壞心眼，就是他讀書人傲氣，你又是個嘴裡不饒人的，所以他對你有些誤會，你也誤會他了罷了。」林老爺子皺著眉解釋了一句。

    但他不解釋還好，他這樣一解釋，林福音沒火也生生被他逼出了幾分火氣。

    但她的臉上依然是笑著的，只是眼裡沒有絲毫的笑意罷了。

    「爺，合著你這話還是指責我的不是了？全都是我的錯了？」林福音問道，然後搖搖頭，「既然您老人家這樣說，那就算福音的錯吧，福音小肚雞腸不願意為考上了秀才功名的堂哥將全家都陪進去。」

    說完後，也不管林老爺子和吳氏的難看臉色，低頭喝茶。

    「福音，你這話也說的太嚴重了，也不是要你將全家都賠進去啊。只需每年將你做生意的大半拿出來供你大郎哥繼續讀書考舉就成了。」林老爺子道。

    林福音聽了他這雷人之語差點將茶盞都打翻了。

    偏偏林老爺子還一臉期望的看著林福音，想了想又道：「我聽你二伯父說了，你這一年少說也能掙到五六百兩銀子了吧？嗯，拿出來大半，就九成吧，五百兩銀子。這些就夠你大郎哥大半年的了，剩下的我們老宅再湊湊。」

    嗯，幸好林芬姐妹沒將她真實賺了多少銀子告訴那個林大河，要不然……呵呵。

    林福音在心裡徹底放棄了林大河，這個男人怎麼拉都是一灘爛泥，算了吧。

    但是林老爺子那話也不知道怎麼能說得出口，讓她拿出她做生意所得的九成出來支持林大郎讀書考舉？

    當她是專門為林大郎讀書掙銀子的工具了？

    林福音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林老爺子是要拉著她支持林大郎讀書考舉的，可沒想到林老爺子心這樣狠啊。

    一開口就是九成！

    林老爺子見林福音半響沒回應他，又不高興了，伸手端著茶盞看著林福音問道：「怎麼，這麼點事情都做不到嗎？你一個女兒家掙的銀子再多，能有什麼用？俗話說好鐵用在刀刃上，你掙的銀子用在大郎身上才是最明智的！」

    「呵呵……」林福音假笑了一聲，「我也有弟弟，他從小到大的讀書銀子我現在就要攢了，我現在就要給我妹妹攢嫁妝了，還有我自己的嫁妝我更要開始攢起來了。所以，爺，很明確的告訴你，大郎哥誰在乎他的功名，誰想以後靠著他過活，誰去供。反正我不會靠著他，更不會將我做生意得到的辛苦銀子花在他身上。」

    言外之意，您老就死了這份心吧。

    林老爺子和吳氏差點氣個倒仰，心裡惱火的很，但現在還不能真的得罪了這丫頭。

    「福音吶，你說這話就沒有一點人情味了吧？」吳氏想了半天才憋出這句話來。

    林老爺子也道：「小寶的讀書銀子和小貝的嫁妝都還早，就是你再晚個幾年攢嫁妝也是可以的。」說完他又用老眼掃了一下林福音，道：「你莫要忘記了，你還是老林家的閨女，你真要嫁人了，爺和你大伯父都會幫你置辦嫁妝的。」

    哎呦，林家老爺子還真是發了一回善心，終於說出了一句幫她置辦嫁妝的話來了，林福音心裡好笑，指望他們能辦得了什麼嫁妝出來？

    想了想，林福音打算給這老兩口打個預防針，於是道：「爺啊，不是我懷疑您的誠心，我這個嫁妝呢，您和我大伯就算有心也是無力幫我辦出來的。」

    聽了她說這話，吳氏一邊在心裡罵林福音不要臉皮，才十三歲的丫頭就說著嫁人的話，一邊又笑著安撫她：「福音吶，你放心好咯，只要你現在全力幫你大郎哥讀書考舉，等將來啊，你爺和你大伯還有大郎一定不會虧待你的。這置辦嫁妝的事，奶現在就能把話給你撂這兒，一定給你置辦最好的！」

    林福音聽了吳氏信誓旦旦的話，不由得抿唇一笑，眸光掃了一眼吳氏，感興趣的問道：「那奶告訴福音，最好的嫁妝是什麼樣的？」

    吳氏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林老爺子，林老爺子也看向了她，兩人視線相遇後，林老爺子陰著臉對吳氏點了點頭。

    「嗯。」吳氏就點點頭，看著林福音比劃著名一雙手道：「我們葫蘆村嫁女啊，陪的嫁妝十兩銀子就算多的呢！將來等福音出嫁啊，我們給你的陪嫁最少要一百兩銀子，讓你風風光光的出嫁啊！」

    林福音差點一口茶噴了出去。

    她一臉詭異的看著吳氏，然後又看向了林老爺子，「一百兩銀子的陪嫁啊？換我每年掙的銀子都給大郎哥花？」

    林福音覺得生氣那都叫傻了，和這樣一對祖父母生那個閒氣，真是自己跟自己不痛快。

    「是啊，你也不吃虧啊。」吳氏還自以為是的道，「你看啊，你不是得到了娘家的支持嗎？光一個有著功名之身的大舅哥就不是誰都能有那個好命有的了。」

    林福音點點頭。

    吳氏和林老爺子見她竟然點頭了，兩人老眼裡都綻放出光芒來。

    卻不成想林福音開口道：「一個有著功名之身的已經過繼的大舅哥這樣貴啊？那我還不如不要了。」

    林老爺子和吳氏臉色又是一變。

    林福音卻接著道：「我可以用那些銀子給自己買幾百畝上好的良田，再買十幾間鋪子，這些都當我的嫁妝攢著，然後這些良田和鋪子產生的收益一部分給小寶攢著讀書，一部分留給小貝當嫁妝。」

    想了想，林福音又笑看著臉色黑的不能再黑的林家老爺子，「爺，你也知道我的生意還在繼續，我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所以，我為何要為了區區一百銀子的嫁妝而放棄我應該得到的那些？」

    林福音笑盈盈的看著臉色變化不定的林老爺子和吳氏，心裡卻是十分痛快。

    「福音吶……」林老爺子艱難的動了動嘴唇，一臉陰冷的看著她，口裡吐著威脅之語，「女子出嫁若是沒有一個強橫的娘家做靠山，有再多的嫁妝，這日子都是過不下去的。」

    「嗯，我知道啊。」林福音笑嘻嘻的答道，「所以我會用我的銀子卻培養小寶啊，小寶才是我林福音一母同胞的弟弟，我為何放著自己的胞弟不去培養，要將所有銀子花在一個已經過繼給別人的堂哥頭上？」

    「你……」林老爺子又急又氣，「我剛都說了，你要培養小寶沒錯，但不是現在，他才是幾個月的奶娃娃呢！」

    「是啊，才幾個月，能和大郎比嗎？」吳氏幫腔，接著眯了眯老眼，一臉嫌棄的道：「說句不多心的話，才幾個月的奶娃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立的住咧！」

    林福音聽到吳氏最後一句話，本來還笑意盈盈的小臉立刻變的冰冷，她臉冷，眼也冷，聲音更冷，「奶，您老的心就這樣狠，這是在詛咒我家小寶？別忘了，他可也是你的親孫子！」

    說完這句話，林福音冷著臉轉頭看向林老爺子，「爺，若是說先前我還沒有真正的做決定，那麼現在您和奶的話讓我明白了，你們心裡就只要林大郎這個孫子，我們二房和三房的孩子都是要為林大郎付出讓道的是吧？」

    「胡說八道些什麼！」林老爺子聽了林福音的話立刻訓斥道，「你們都是我的孫子孫女，我怎麼可能厚此薄彼？只不過大郎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這個做爺爺的希望兒孫都將力氣往一塊使，然後讓大郎都不能虧待你們。福音，你就怎麼就不懂爺的一番苦心呢？」

    「因為您這番苦心偏的不知道到那個地方去了，沒人看見您的心了。」林福音說了一句厲害的。

    這是明晃晃的在罵他偏心啊！林老爺子氣的手抖腳也抖，恨不得打林福音一個大嘴巴子然後扭頭就走，但一想林大郎和他說的那句話他就慫了。

    林大郎的那句話是：這考舉的話，一年最少也要七八百兩銀子才能勉強湊數……

    七百八兩銀子一年啊，老宅怎麼可能拿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