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傷離別

    劉勤猛然聽了他老爹這話，驚得跳了起來，一下子離他爹三尺遠，皺著眉問道：「老爹你哪裡來的這個荒唐的想法？」

    見自家兒子否認，老劉反而更加憂心忡忡了，但眼見兒子不想繼續談這個話題，他也只好作罷。

    「老爹，以後這樣的話可別亂說，你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能如此八卦……」劉勤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思，罵罵咧咧將老劉數落了一通。

    「好了好了，你要麼回後院休息休息，要麼忙你的去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老劉不願和他多說，就拿了一本新帳本打發了他，「要是實在沒事看看今兒一天你掙的銀子，我給福音出價三十文錢一斤的，給那些人我可是出價八十文一斤！你今兒一天就掙了近千兩銀子！」

    劉勤吊兒郎當的下樓，心裡卻不淡定了。

    福音弄的那個鮮蠶豆和豆芽菜一天就能讓他掙了近千兩銀子？

    難怪老爹這迴轉變這樣大，先前對他和福音合夥還頗有微詞，現在竟然這樣大力支持了……

    劉勤也是個愛銀子的，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後立刻將那新本新帳本好好的看了一遍。

    那真是越看越激動，越看越興奮了。

    劉勤打算明兒一早親自去林福音的鋪子裡好好看看。

    林福音揣著五百多兩銀子回了宅子裡，這回一推開門，就看見皇甫瑾單手背後站在院子裡那刻老松樹下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想必是聽到了開門聲，皇甫瑾緩緩轉頭，視線和林福音對上的那一刻，林福音分明看到他笑了一下。

    但等她認真去瞧的時候，他的臉上卻是面無表情。

    「我說公子，你的傷最後是好好休養，沒事躺著就好，跑出來吹風做什麼？」職業習慣讓林福音看到傷病者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就要訓斥。

    更何況，她心裡還壓著一股火氣呢。

    皇甫瑾唇角勾了勾，慢慢的朝她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目光溫和，「回來了？這幾日挺忙？」

    林福音聽他語氣倒是沒聽出什麼不好的情緒來，見他溫和的和她閒聊，她心裡的火氣也就慢慢下去了。

    抬腳往屋裡走，一邊點頭道：「是啊，這幾日我的鮮蠶豆和豆芽菜的生意剛開始，等劉勤回來就好了。」

    劉勤這個名字讓皇甫瑾的鳳眸微微一眯，林福音就感覺周身的氣息一滯。

    但當她抬頭去看皇甫瑾的時候，見到的還是那一副風華絕美的容顏。

    他臉色從容，眼波里沒有絲毫波瀾。

    林福音奇怪的眨了眨眼，接著道：「我其實也挺懶的，一般將生意弄上正軌就開始找個能接手的人接手去，懶的操那麼多心。」

    皇甫瑾聽了她這無心的話心裡卻是微微一動。

    林福音做生意的手段和他馭下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轍，有意思！

    皇甫瑾跟隨著林福音腳步往屋裡走，一邊道：「你這樣做生意才是聰明的手段，只是看人要有眼光。」

    林福音覺得他說到點子上去了，又興致勃勃的和他說起了鮮蠶豆和豆芽菜的生意怎麼操作。

    皇甫瑾也確實需要她的成功經驗做參考。

    因為端木成安排的人現在還一直在收干豆子，沒有開始做出來賣。

    主要是現在端木成的人手不夠，特別是有商業天賦的人不多。

    北戎的男人絕大部分都喜歡打打殺殺，願意動腦子做生意的並不多。

    這也是皇甫瑾頭疼的地方，要是擱在以前他是不會想生意不生意上的事情，但誰讓他現在缺銀子呢？

    皇甫瑾將一直困擾他的問題拋出來給林福音了。

    林福音聽了皇甫瑾的話，不由得愣了愣。

    做個那麼簡單的小生意，還愁找不到有商業天賦的人才？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林福音故作平靜的道：「其實做鮮蠶豆和豆芽菜的生意，你們只需要準備好四點：第一，原材料，這個你們沒問題，只要出錢去收，就能收到。第二：準備一個大的寬闊的地方，這個想必對你們來說也沒問題。第三：準備好必須的工具，不管是木桶也好瓦缸也好，都要大的。我想這些對你們來說也不是難事。第四：更簡單了，你只需要招募那些窮苦能幹的人來幫你做工就好了。」

    就這麼簡單，需要什麼商業天賦的人才？

    「若是真的要什麼人才的話，你就找個精明點，信得過的人來幫你管那些做工的人罷了。」林福音指點江山一般的從容自信。

    皇甫瑾覺得這樣的小丫頭讓他簡直移不開眼睛。

    林福音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人家眼中的一道捨不得移開眼睛的風景線，突然一拍腦門道：「嗨，差點忘了，倒是在生意聯絡上，公子你是真的要找個能人才行。」頓了頓林福音自然而然的道：「端木先生當然可以了，但他一個人也做不了那麼多的事情，所以在這方面公子注意一點總是好的。」

    皇甫瑾鄭重的點頭，林福音說的這些，他心裡也想過一些，但總是很模糊。

    現在林福音將話講明白了，他倒是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皇甫瑾將林福音的話記下來，打算原封不動的說給端木成聽。

    雖然端木成是那個他現在越來越不想提起的人給他的，但他相信端木成是永遠不會背叛他的。

    皇甫瑾啊皇甫瑾，有時候我真的想問問你，你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做的是什麼事，雪融膏那一天幾萬兩銀子的收益都不夠你填你那無底洞的……

    但這話林福音只在心裡想想，有些秘密一旦知道了，那就是致命的。

    皇甫瑾得了林福音傳授的做生意的秘訣就去了他自己的房間，將那些精髓記錄在紙上。

    林福音則去了廚房，昨日將買來的菜都放在井水裡鎮著的，所以今日還和新鮮的沒什麼兩樣。

    她洗好了菜，先燉了個蘿蔔大骨湯，然後開始淘米煮飯，接著是做幾個家常小菜。

    等皇甫瑾將寫好的紙張捲起放進信鴿腿上的小竹筒里後，林福音正好出來喊他吃午飯了。

    皇甫瑾挑了挑眉，眼角划過一絲笑意，這丫頭做飯還真是麻利。

    接下來幾天，皇甫瑾再也沒有離開林福音新宅子一步。

    難得沒有老六和端木成兩個人在一邊嘮叨，就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卻出奇的和諧。

    林福音這幾天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都留在了新宅子裡過夜，趁著白天回葫蘆村看看兩個孩子。

    皇甫瑾這幾天也沒有再言語招惹林福音，可能是看在林福音真的有辛苦照顧他的份上。

    比如換藥，比如親手給他洗衣服，他時常靠在門框上看著林福音幫他洗衣服，每每看到她賣力的給他揉洗衣服的樣子，他的唇角就不自覺的翹得老高。

    「福音，過幾天我要離開青陽鎮了，這次離開怕是要到明年春才能過來了。」這一日，林福音正在賣力的幫他洗衣服，卻聽到身後的皇甫瑾說了這麼一句話。

    林福音洗衣服的動作一頓，隨即繼續在搓衣板上更用力的揉搓起來，「嗯，我知道了，那你一路順風。」

    皇甫瑾眉頭一皺，就這一句話？

    但看著林福音，她只是認真的洗衣服，似乎他的衣服比他這個大活人重要多了。

    「你要做生意，我給你留了一些銀票，放在你房裡，你記得收起來。」皇甫瑾想了想又說了一句。

    「哦，我現在有銀子花，不用你留銀票。」林福音終於抬起頭，聲音淡淡的道：「我想你比我更缺銀子。」

    皇甫瑾再次皺了皺眉頭，看著她道：「我是缺銀子，但也不缺那點銀子。」

    林福音站起來，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然後去了她的房裡。

    皇甫瑾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也跟著她後面去了。

    林福音到了房裡，將皇甫瑾放在她梳妝檯上的一沓銀票拿起，然後又蹲下身子將她藏在床底的木盒拿出來，將一沓銀票子也拿出來了。

    然後站起來，站在皇甫瑾的面前和他對視，「這些是我攢的，已經有五千兩了，這些都給你帶著，我知道這點銀子對於你來說也許是杯水車薪，但總比沒有強。」

    林福音不知道這一刻是怎麼想的，只知道他這次離開青陽鎮怕是有大事，所以將自己好不容易積攢到的五千兩銀票給他拿出來了。

    要不是這幾天的鮮蠶豆和鮮豆芽每天都有五六百兩銀子的進帳，她也不能一下子能拿出五千兩的銀票。

    而她的木盒子裡不過只剩下一些首飾和一些銀錠子了。

    銀錠子大概也就二三百兩吧。

    皇甫瑾愣愣的看著林福音遞來的銀票，半響無語。

    心裡卻已經翻江倒海了，他不過是給了她兩千兩銀子應急，但她卻拿了她幾乎所有的積蓄給他應急……

    「拿著吧，我不像你，幾兩銀子也能活幾個月。」林福音輕聲道，心裡雖然有些難受，但她說服自己，將銀子都給他應急，那是為了能順利收回雪融膏的利益！

    但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連她自己都不敢去窺探。

    最後，皇甫瑾還是接了她的銀票，卻執意留下了他給她的銀票，事後林福音覺得兩人做的這事兒似乎沒啥意義。

    皇甫瑾走了，只留下了他穿的幾身衣服在他住過的房間裡，林福音自從他離開後，再也沒去過他住的那間房。

    鮮蠶豆和豆芽菜的生意已經上了正軌，中間林福音又從葫蘆村招了一些人來做工，這次招工葫蘆村的人都搶著要來，最后里正沒辦法，只好讓報名的人抓鬮，誰能去誰不能去就看老天爺賞不賞飯吃了。

    林福音將鮮蠶豆和豆芽菜的事情徹底丟給了劉勤，讓林芳給劉勤當幫手去了，她自己則開始著手研究藥妝去了。

    十二月初二是個黃道吉日，是林大郎要辦流水席的日子。

    而現在已經十一月二十八了，這日林福音回葫蘆村看小寶小貝，林老爺子終於過來了。

    跟著他同來的還有吳氏，林大山夫妻。

    林大郎則沒有來。

    趙氏已經出懷了，挺著肚子一臉的憔悴，原來是她肚裡的這孩子三個月前不鬧騰，三個月後反而開始鬧騰了。

    趙氏被折騰個夠嗆，揚言不要這孩子了，要吃一劑藥打掉算了。反倒是林大山，先前那麼嫌棄這孩子，等趙氏出了懷，他對這孩子又稀罕起來，每每趙氏揚言要吃藥打掉就被他虎著臉臭罵一頓。

    趙氏一見林福音就趾高氣揚起來，這是林福音從青蓮縣回來後的一個月內，趙氏第一次見到她。

    本來無數次想來林福音家耀武揚威一番，這正主子不在家，她英雄沒有用武之地，一直都耿耿於懷的。

    現在終於見到林福音了，雙手叉腰的擠開吳氏和林老爺子，挺著肚子站在林福音邊，指著她的鼻子冷道：「福音吶，我今日不是以你大伯娘的身份來見你的，是以秀才娘親的身份來見你的，你怎麼著也該跪著迎一迎我吧？」

    趙氏這人的種種奇葩林福音都見過，但她一次比一次更奇葩也是讓林福音服氣的，見她又要作妖，沒好氣的道：「大伯娘你是這段時間在我奶奶面前作威作福作慣了吧？是不是也要我奶奶跪拜一下你這個秀才娘親啊？」

    林福音的話雖然有故意轉移火力的嫌疑，但她這話偏偏就引起了吳氏的共鳴，她就冷哼一聲，啐道：「要不是我婆婆這個身份罩在頭上，她是早就讓我老婆子跪拜她了！秀才娘親了不起嗎？我還是秀才他奶奶呢！」

    「哼，我大郎都過繼出去了，哪裡來的奶奶？你少往你臉上貼金！」趙氏擠兌吳氏。

    吳氏氣得臉色鐵青，罵道：「那你既然知道你兒子過繼了，那他的娘親也是老秀才的娘子了，你往自己臉上貼什麼金？」

    趙氏冷笑，指著自己的肚子道：「那大郎總歸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難道他過繼出去了就敢不認親娘了？」

    趙氏這話厲害，吳氏竟然不敢接話了。

    林福音見吳氏吃癟，本來心裡也是樂得看戲的，但想到等會這幫子人都得聯合起來對付自己，心裡就不痛快了。

    橫豎無事，耍耍嘴皮子噁心噁心他們也是好的。

    於是，她故意裝作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來，淡淡的掃了一眼趙氏，責問道：「那大伯娘的意思是，大郎哥反正已經過繼了，是人家的兒子了，現在除了你這個親娘，大郎哥只需要認林老秀才夫妻就好了是嘛？至於咱們的爺奶，和他沒關係了，他不用孝順了是嗎？大伯也不是他爹了，大伯他也不用孝順了是吧？」

    趙氏雖然懷孕了，腦子反應的還是很快的，立刻回道：「福音你可別亂說，我可沒有那樣說啊。」

    林福音不管她的狡辯，搖了搖頭道：「既然大郎哥不願意認爺奶了，那我們這些隔著房頭的就更不用說了，那我還要幫他辦什麼流水席？」

    一聽林福音想要撂挑子不辦流水席了，林老爺子夫妻，趙氏夫妻立刻緊張了起來。

    開玩笑，今兒就是為了大郎的流水席來的！

    「福音吶，你別聽你大伯娘的混帳話，她現在有了身孕，這腦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說些怪話。」林老爺子皺了皺眉，對林福音說道。

    吳氏跟著林老爺子後面連連點頭，還對林福音道：「你就別理那個瘋婆子，她現在犯了瘋病一樣，我都不搭理她了。」

    吳氏可不是說的不搭理那麼好聽，其實是她現在根本不敢和趙氏對上。

    上一次將趙氏坐在地上打耳光，趙氏第二日就回了娘家告狀。當天跟著趙氏回來的就有趙氏那兩個懶蟲無賴的兩個小舅子。

    這兩個小舅子吧，也不鬧也不嚷，直接就在林家老宅吃喝拉撒睡，說是看著林家將他們老姐伺候好了，他們才會回家去。

    偏這兩貨的飯量奇大，也不挑剔，林家老宅吃喝什麼他們吃喝什麼，只一點，只要開飯了，林家人包括趙氏在內，都只能吃剛盛的那一碗飯，剩餘的全被那兩貨包圓了。

    林家老宅煩不勝煩，最後還是林家老爺子不顧老臉將林大山叫過去訓了一頓，讓他跟趙氏賠個不是，讓趙氏勸那兩貨回去算了。

    正好趙氏也餓了幾天了，見婆家人終於讓自家男人對自己示弱了，就順水推舟的勸兩個小舅子回去了。

    自此之後，吳氏是再也不敢招惹趙氏了，現在葫蘆村的人都說，老林家老宅那邊是媳婦是婆婆，婆婆是媳婦。

    這些，林福音都是後來才聽人說的。

    現在嘛，她只是看到吳氏不敢掠趙氏的鋒芒有些奇怪。

    但趙氏顯然真是在老宅作威作福習慣了，現在是她不適應林福音的強硬了。

    聽了林福音的話，就大聲冷笑起來，張嘴就罵道：「林福音啊林福音，我們這些長輩親自來和你商量大郎流水席的事情，你還真的尾巴翹天了呢！實話和你說，讓你辦那是瞧得起你！你以為誰想幫大郎張羅的就能幫大郎張羅？你還話這樣多，真是當自己是棵蔥了！」

    吳氏的話一出，就讓林老爺子等人臉色齊齊一白，心裡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趙氏給罵的狗血淋頭。

    「罵完了嗎？」林福音聽了趙氏的長篇大罵，反而淡定的問道，趙氏將頭一抬，恆了哼，「罵完了如何，沒罵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