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望月樓

    林福音和大丫吃芸豆糕正吃得起勁，老劉就蹬蹬的爬上了樓。

    不等林福音回答，就樂的見牙不見眼的道：「老鐵看到你送來的鮮蠶豆也笑得合不攏嘴，直道這鮮蠶豆來的太及時了呢。說既然是用干蠶豆做成的，那這鮮蠶豆就不怕斷貨了，整個冬日都是能提供的了！」

    林福音笑著點點頭，這個供應她估計是不會斷了的。

    「劉叔實不相瞞，干蠶豆的市價低，不值錢，所以我收干蠶豆是沒花多少錢。但是呢，我這鮮蠶豆是賣個新鮮，所以價格相比干蠶豆，我肯定是要漲價的。」林福音大大方方的說道。

    老劉本就是明白人，加上他們老劉家和林福音良好的合夥關係，他是怎麼也不會讓林福音不舒服的。

    所以，他就眯著眼笑起來，「當然了，當然了！叔我也說老實話，我從你這裡買了鮮蠶豆，我做成菜自然也是賣個新鮮的，那價格就不知道高了多少去了。所以，福音你儘管漲價！」

    林福音也笑了起來，這才是做生意的態度嘛。

    大家都是明白人，心裡敞亮的很呢。

    見林福音還沒出價，老劉眼珠子轉了轉，又拍著胸脯道：「福音你儘管開價，我老劉要是和別人談生意，那壓價勢必要壓得人家哭爹喊娘的。但你是誰？我們劉記酒樓的福星啊，不管你開多少，叔眼睛都不眨一下！」

    「瞧您說的。」林福音笑嘻嘻的道，然後伸出了白嫩的手，舉起四個手指頭，看著老劉，「五文錢一斤。」

    老劉一怔，他還以為林福音要價在十文錢以上呢，沒想到沒到他預料的一半價格。

    他就皺了皺眉，遲疑的道：「福音，你這開價太低了點吧？」

    就算他是商人本性，花最少的銀子買更好更多的貨物是他渴望的，但他打算賣這個鮮蠶豆做的菜的時候，就算是一盤簡單的素炒蠶豆都要賣一兩多銀子一盤的啊！

    而那一盤子裝的滿滿當當的也用不到一斤蠶豆啊！

    林福音見買東西的人還嫌東西便宜，就樂了，大丫也樂了。

    兩人笑了起來。

    「不是……」老劉見兩個姑娘笑起來，也知道他這個買東西的嫌東西便宜有點好笑，也繃不住的笑了，然後又道：「福音吶，不瞞你說，我用鮮蠶豆做成的菜啊，每盤菜我最少掙這個數！」

    老劉朝林福音比了一根手指頭。

    林福音看懂了，這是一盤鮮蠶豆做的菜的他的純利潤最低掙到一兩銀子。

    按照這個利潤，做酒樓生意，只要生意好，確實是大賺啊。

    難怪上次她只是提供了幾個菜式給老劉，他就包了一千兩銀子的紅封了。

    既然老劉要掙這麼多，那鮮蠶豆經劉勤之手流入到其他的酒樓後，人家酒樓也要掙這麼多的銀子。

    那確實是她價格出低了。

    而這個季節，她早就想到了，根本不用擔心鮮蠶豆賣不出去。

    大不了明年再收的時候，價格也給鄉民們漲一點。

    林福音想通了後，就試探的問老劉，「劉叔你覺得我該出價多少好？」

    老劉這個時候倒是真的為林福音考慮起來，神色異常認真道：「按照叔的想法啊，福音你這鮮蠶豆只是賣今年冬這一季的新鮮，所以你第一批這個鮮蠶豆啊，叔建議你還是價格抬高些。比如，三十文錢一斤。」

    「噗……」聽了老劉開的價，林福音失態的將一口茶水給噴了出來，仰頭問老劉，「三十文錢一斤？」

    老劉見她震驚了，得意的挑挑眉，「是啊，就是三十文一斤！你想啊，你這是頭一家啊，價格當然要賣的貴一點。但後面肯定被人學去了怎麼做鮮蠶豆，到時候鮮蠶豆多了，價格自然要便宜，你就應勢降價就是了。」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林福音仔細的思考起來。

    突然，她想明白了。

    老劉這個老狐狸，其實是怕有客人計較他賣鮮蠶豆賣的貴，特意從她手上收的時候價格抬高。

    這樣一來，若是有新老主顧埋怨價格過高，老劉就直接將鮮蠶豆的賣主推出去，沒辦法啊人家賣的價格高啊……

    且，抬高了價格後，還讓林福音承了他一個人情。

    到後來的時候，鮮蠶豆賣的人多了，價格自然要回落的，到時候酒樓的成本下降，但賺的一點不少。

    這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啊。

    「不過福音放心，叔推測，就算後面鮮蠶豆價格再怎麼降，一定會保持在十文錢左右。因為這大冬天的真的沒有那麼多新鮮菜啊！」老劉不由得十分無奈。

    林福音點點頭，又安慰他，「劉叔，等過兩三天，我再給你送兩樣蔬菜來。我想，你會更喜歡的。」

    老劉聽林福音這樣說，就更高興了。

    他知道林福音說得到就會做得到，一點也不擔心倒時候見不到新鮮菜。

    「那就按一斤鮮蠶豆三十文錢來算了。」老劉最後說道，接著拿出一個小算盤噼噼啪啪的打了起來，「四十三斤一共就是一千二百九十文錢，那就算十三兩銀子。福音可對？」

    「是我占劉叔便宜了。」林福音笑著道謝，不說老劉將她的四文錢一斤提到三十文一斤，就是沒到四十三斤算了四十三斤，一千二百九十文錢算了一千三百文錢，這就算是占了他的便宜了。

    老劉哈哈大笑起來，「你還說這話，這算個什麼便宜？」

    然後又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紅封遞給她，「剛才你說了那幾個用鮮蠶豆做菜的菜式鐵大師傅聽了十分好。這個紅封你一定要拿著，不多。」

    林福音笑眯眯的接了，她知道酒樓這一行的規矩，只要人家說出口的菜式，那酒樓那邊覺得可行就會買了去。

    一般就是給封紅了。

    一旦接了封紅，就代表以後不管酒樓將菜式賣的多好，都跟她無關了。

    林福音自然不會去計較那個，否則也不會說出來了。

    至於老劉說的不多，她也知道不多，畢竟她只是提了一下菜名，並沒有去教授鐵大師傅怎麼做。

    事實上，她也有幾個菜式沒做過，就算讓她去教，她也不會。

    就讓鐵大師傅自己去摸索好了。

    林福音想起了送餐的事，就問道：「劉叔，送餐的那個做的怎麼樣了？」

    聽她問起這個，老劉又笑呵呵的道：「前兒剛推出這個送餐，當天就有三家訂了晚餐，派人送了過去，果然都還是熱的，就是有些蔬菜的菜色黃了一些，其他都挺好了。客人們都很滿意，倒是小賺了不少。至少大大超了成本了。」

    「那很不錯的，畢竟現在還沒到冬天，一天還能有三單生意。」林福音就安慰道。

    老劉笑呵呵的道：「哎，這昨兒我們就收到了十位客人的訂餐了，有的連著訂了中午飯和晚飯。今兒有八位客人訂餐，訂餐的金額都挺大。這個生意啊，成！」

    老劉比了一個大拇指，顯然很是滿意。

    林福音就放心了，接著問介紹過來那三個送餐的人怎麼樣。

    老劉就笑了，「福音你放心，他們都挺能幹的，也勤快，就是不大愛乾淨。」怕林福音不高興聽這個，又笑道：「我讓人去給他們三人買了幾身新衣服，都是成衣。捯飭捯飭了一頓，也就好了。」

    林福音更放心了，說了句：「那麻煩劉叔費心了。」

    「你介紹的人，沒得說的！」老劉就笑呵呵的說了句好聽的話，林福音又和他閒聊了幾句，就起身要告辭。

    老劉事情也忙，也就沒多留她了，殷勤的送她出門。

    林福音和大丫離開的時候，和往常一樣，老劉給她拿了幾大包鐵大師傅親手做的糕點給她帶回去了。

    林福音掂了掂荷包里的銀子，笑眯眯的想，又多了一個十兩的銀元寶，和三個碎銀子。

    還有一個紅封。

    她也是沒想到她這個鮮蠶豆竟然能賣到這樣高的價格，想起鋪子裡堆的小山一樣的干蠶豆，還有今天剝的那一部分，林福音覺得忙活這一場真是值了。

    而大丫全程都陪在林福音身邊，自從老劉說鮮蠶豆三十文錢一斤後，大丫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她是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哪裡知道這鮮蠶豆這樣值錢啊！

    她想起來福音第一次做出來鮮蠶豆的時候，還特意送給她家嘗鮮的，那個時候就告訴她們家做鮮蠶豆的法子了。

    自己娘還想著要不要也跟著林福音做生意，但被奶奶拒絕了……

    若是奶當時真的聽了娘的話，今天她們也能賣三十文錢一斤的鮮蠶豆了吧？

    而且看福音和劉記酒樓的關係，根本不用擔心賣不出嘛！

    若是當初她們也跟著福音做這個鮮蠶豆的生意，她們家豈不是也能隨隨便便馱一袋子鮮蠶豆去，就能換了十幾兩銀子了？

    那可是他們一家幾大口勞力省吃儉用一年的積蓄了吧……

    大丫是越想越可惜，恨不得大叫一聲來發泄一下。

    林福音沒注意大丫的神色，她想的是既然鮮蠶豆能賣到三十文錢一斤，那綠豆芽和黃豆芽也能賣到三十文錢一斤了。

    這樣算來，這個冬天她能掙的銀子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她突然想要不要再在青陽鎮再置辦幾個鋪子？

    還是置辦一些田產做小地主婆？

    但仔細想想，在青陽鎮賣田賣地還可以，她已經有一套房產和兩間鋪子了，再買的話有必要嗎？

    不若再攢點錢到青蓮縣縣城去置辦幾間鋪子，不拘地段，當然地段好一點的就更好了。

    這次去了青蓮縣後，她知道了青蓮縣的繁華，怎麼的也要發展到縣城裡去。

    否則，她一輩子待在青陽鎮，能怎麼發展勢力去調查娘親突然死去的死因？

    林福音眼神沉鬱起來，讓突然看著她的大丫嚇了一大跳。

    「福音，你怎麼了？賺了這麼銀子還不高興嗎？」她奇怪的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難辦的事情。」林福音敷衍了一句，然後伸手在荷包了摸了一塊碎銀子給她，「吶，這是給你今天的辛苦錢。可要收好了，誰也不要告訴。」

    大丫看著林福音遞來的那塊小碎銀子愣神，要是沒看錯的話，那塊小碎銀子是劉東家付給她的銀子吧？

    那這麼說，福音給她一兩銀子？

    天老爺子耶……

    大丫瞪著圓溜的雙眼差點暈了過去。

    「拿著啊，我告訴你姑娘家身上不能沒有錢，有錢你才有底氣。」林福音將碎銀子往大丫手裡一塞，笑道：「你放心好了，這個銀子我不會告訴你家裡人的。你今天的工錢照常結。」

    其實不單單是因為大丫馱著那一大袋子鮮蠶豆去了劉記酒樓辛苦了，還有因為大丫無意中提供給她關於原主的信息。

    當然，大丫性格雖然大大咧咧的，但相處起來確實還挺舒服的，加上又是原主最信任的小夥伴，她願意善待她。

    等她回了鋪子後，大丫依然去剝蠶豆去了，林福音巡視了一圈，見那幾位五保戶和大妞都很勤快的做事，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想著天色還早，留了兩包從劉記酒樓帶出來的點心放在鋪子裡給做工的人吃，剩下的兩包依然提在手上，回了鎮上的新宅子。

    這次她回來，一路上沒見皇甫瑾的人和消息，明明知道他不用她擔心，依然還是有些著急的想得到他的消息。

    回鎮上的宅子，就是看看皇甫瑾回了宅子沒有。

    當她拿出鑰匙打開了大門後，進了院子，院子裡空空蕩蕩的。

    再進了屋子，屋子裡也安安靜靜的，林福音那雙清澈乾淨的杏眸里飛快的閃過一絲失望。

    隨即出了屋，穿過院子鎖上門，打算坐驢車回葫蘆村。

    「福音，你果然在這裡。」李一穿著清雅的淡藍色湖綢直綴，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過來。

    林福音看到是他，飛快斂去了眸底的神色，仰起頭和他打招呼，「李一大哥，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李一眼神認真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我是來感謝你的！我八伯伯對我以及我小叔說了，當日在青蓮縣我小姑姑情況兇險，若不是你和我小嬸嬸裡應外合，我小姑姑和那位小弟弟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李一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還帶著一絲後怕。

    但林福音卻敏銳的聽到他話里提及的幾個稱呼。

    八伯伯，小叔，小嬸嬸，小姑姑，和小弟弟。

    這麼說的話，李一就是間接的和她承認他就是李家的子弟了。

    雖然林福音早就有過猜測，但包括李夫人都沒和她正式介紹李一的身份，她也就一直當不知道的。

    現在李一親自和她承認，對她來說，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福音，你現在有事情嗎？」李一突然漲紅著臉問。

    林福音覺得他突然臉紅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鎮上無事了，本打算回葫蘆村的。」

    李一「哦」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色，便道：「還早呢，我請你去望月樓喝茶聽書吧。」

    望月樓是個瓦舍，也就是說書聽曲子的地方。

    大魏管這樣的娛樂場所統稱為瓦舍。

    在大魏瓦舍男女老少都可以去，算是閒時消遣的地方，且這裡的消費便宜，不管是窮人富人都能來得，所以瓦舍在大魏是個很受歡迎的地方。

    特別受窮人們的歡迎。

    當然，也很受年輕男女的歡迎，因為大魏對進出瓦舍的男女並不限制，也不會認為進出瓦舍聽說書，聽唱曲的地方就是敗壞風俗了。

    因為瓦舍那個地方是露天的，只是一桌一桌的人圍在一起喝茶聽書聽曲子，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誰有本事做出點什麼？

    說到底，誰又有膽子做出點什麼來？

    李一請林福音去喝茶聽書，其實就是避嫌來的，也是怕林福音誤會他不好，而又想和林福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聊聊，所以冥思苦想才想出了瓦舍這麼個所在。

    而林福音根本不知道什麼望月樓是個什麼所在。

    聽名字倒是挺雅致的，便問：「那是個茶樓？」

    李一一聽就知道她不知底細了，伸手握在唇邊咳嗽了一聲，笑道：「不是茶樓，是瓦舍。」

    「瓦舍？」林福音拖長了語調，顯然更不知道什麼是瓦舍。

    但聽瓦舍這兩字，怎麼感覺不像個正經的地方啊？

    「只喝茶聽書的？」林福音狐疑的看著李一，總覺得這個瓦舍兩個不像好名字，她似乎在哪裡聽過一樣。

    但仔細想想又想不起來。

    「還有聽曲兒的，還有聽戲的。有專門的戲班子來勾欄排戲。」李一解釋道，「但想要遇到戲班子來排戲得要看運氣了。」

    勾欄？

    林福音一聽到這個詞，終於想起來了。

    勾欄瓦舍……

    這個大魏竟然也有勾欄瓦舍？

    她前世是個喜歡戲曲的，特別是越劇和崑劇……

    其實很多人都誤解了，古代的勾欄瓦舍只是古代大城市娛樂場所的集聚地，根本不是延伸了或者曲解了的罵人的話。

    比如，被人罵做勾欄女子，就是一種侮辱女性的罵法，林福音也很反感。

    知道瞭望月樓是個什麼所在之後，林福音爽快的點頭答應了，她也沒想到青陽鎮還有瓦舍這樣的地方呢。

    本來按照她所了解的，瓦舍都是大城市才有的。

    那倒真要去見識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