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送貨

    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林福音眼眸微微一眯，淡淡的掃向林大山，「大伯，你這些指責我可不明白了。你說我找端木先生來管事，這個是事實，不過大伯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哪裡有本事來管事？你管過事嗎？」

    聞言，林大山那張臉一會白一會黑的變幻著，林福音可沒打算這就這樣算了。

    「至於我先找二伯娘還是先找大伯你，這個更簡單。我是你侄女不是侄兒，若是三郎哥來了，按理才是先來見你呢。」林福音故意刺激他。

    雖然她先來給長輩大伯問好也是應該的，但她就是不想那麼做。

    林大山嘴巴本來就不厲害，被林福音三言兩語說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心裡又急又氣，梗著脖子道：「那你就能趕我走了？是不是你其實就不想我來，但又怕人說，才去老宅叫了我？」

    這倒是被他猜到了。

    「大伯，是你自己要走，不是我要趕你走，這點你要搞清楚了。」林福音無語的道，看著這個梗著脖子的林大山實在覺得膈應的慌，不知道為何老宅的人腦迴路都這樣奇葩。

    「那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你一開始並不想我來？」林大山不依不饒，似乎只要抓住了林福音這個把柄，他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一樣。

    林福音不以為然的點點頭，「是啊，我最先的時候確實不想讓老宅任何人來的，怕給我丟人。再說了，大伯娘和我死對頭一般，我做什麼她都不滿意，還處處給我下絆子。大伯你也看我不大順眼，不是嗎？」頓了頓，林福音哂笑，「看啊，大伯你現在不是鬧上了？」

    「林福音，我怎麼鬧了，我怎麼鬧了？」林大山說不過林福音，氣的伸手指著她吼道：「我可是你大伯！」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伯的份上，我為何想著讓你家多一份收入，讓你過來？」林福音反問，然後冷笑著道：「錢大伯錢二叔今天上半晌分派給他們的事情都做完了，分派給大伯的事情你還有一半沒做完吧？所以，你也不合適做這個工作！」

    林福音聲音猛地變的嚴厲起來，「無規矩不成方圓，大伯既然自己也提出來不做了，那就請你走吧。」林福音說完從身上的荷包里摸出二十個大錢遞給他，「端木先生應該是天天給你們結算工錢的。這是今天的工錢，多餘的十文錢是給你回家的路費，多的你自己留著吧。」

    「哼！走就走！」林大山氣的嘴巴都歪了，想起自家大郎已經是秀才了，還是個廩生，林大山氣勢又足了起來，指著林福音道：「你今天攆我走，他日可別想求著我回來！」

    「不會有這天，大伯放心。」林福音淡淡的回道，臉上波瀾不驚。

    林大山瞪圓了眼，氣勢洶洶的樣子，「好，很好！我這個秀才爹還缺你這份工？我回！不過林福音，他日你有個什麼事，可千萬記得不要來攀我家大郎！」

    原來是想借大郎的勢了，林福音還奇怪呢，怎麼這林大山的氣勢這樣足了。

    但她還真的不會去攀林大郎，林大郎那樣恨她，就算去攀了他也不會幫她，她才不會做那麼傻的事呢。

    林福音眼裡就浮起不屑的神情，看著林大山道：「放心放心，我林福音不會去攀你們家大郎，也請大伯回去讓大伯娘和大郎哥別打我掙的這點小錢的主意！」

    「林福音，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大郎現在是廩生了，每個月都有廩米，到年尾還發廩銀，再怎麼滴也不會打你銀子的主意！」林大山聽了林福音的敲打，氣的跳腳。

    這不是故意敗壞他家大郎的名譽嗎？

    林福音卻面不改色的道：「大伯，只要大郎哥不要來打我銀子的主意就好，你記得你今日的話罷。還是趕緊走吧，過會劉大叔回村的驢車就要走了。」

    林大山氣的老臉通紅，話已經說到這裡，林大山不想走也沒那個臉待在這裡了，他恨恨的一把抓過那二十個大錢，去打包他的被褥行李去了。

    「福音，就這麼著將你大伯打發走了不好吧？」大丫娘這個時候走過來，臉上浮出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

    大丫爹，錢家老大就自責道：「嗨，都是我多事！」又看向了大丫娘和大丫道：「你們娘兒兩個也是多事，我和林家大伯說話，輪得著你小孩子和婦道人家開口嗎？」

    「我說了無規矩不成方圓！」林福音聲音有些冷冽，看了一圈圍著她的那些做工的人道：「我知道我大伯這個人，這些天做事是不是你們大家都幫襯過他？你們覺得，這樣慣著他，以後他還會好好做事嗎？我這裡不養閒人，不管這個閒人和我是不是親戚關係！」

    林福音也不是突然心血來潮要拿正好撞上槍口上的林大山開刀，她去後堂看了一圈，除了二伯娘和林芳在認真勤快的幹活，包括那個寡婦家的大妞還有四個五保戶都有些偷懶。

    可能是因為這裡的活計也不是太重，他們見沒人管束的時候，能偷懶一點就偷懶一點。

    她特意問了二伯娘風氏還有林芳，她們都說只要端木先生來的時候，他們表現的都很積極。

    老實又勤快。

    今日一早端木先生來看了一下，之後就離開了，等端木先生離開後，特別是那幾個老五保戶，就坐下來瞎聊了。

    林福音知道人都有惰性，而那幾個老五保戶真的像里正說的那樣好的話，也不會連個老婆也找不到了。

    所以，林福音覺得必要的敲打是一定要的。

    而林大山吧，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還偏要充當大頭蒜，還要指責她不尊他那個長輩，這就讓她很不爽了。

    這樣的人不幹掉，難道還要留在這裡過年麼？

    她是做生意掙錢的，不是養閒人還要聽難聽的話的。

    其實，剛才林福音處置林大山的時候，後堂那幾個五保戶和大妞都悄悄放下手裡的活計湊過來看著。

    但看到林福音毫不手軟的將林大山攆走了，他們心裡都害怕起來。

    看著林福音年紀小小的，但那氣勢足的，連里正和幾位族老也比不上的吧？

    那林大山雖然是自己主動提了走，他們知道林大山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哪裡是真的想走啊？

    這幾天干一天活計得一天的工錢，這樣好的活計哪裡找啊？還包吃住呢，那工錢就全部能省下了呢！

    林大山絕對捨不得走！

    但為何林福音還是藉口林大山說了要走的話攆走了他呢？怕是林福音看不慣他不好好做活計吧？

    畢竟錢家兩兄弟的一晌午的事情都做好了，林大山才做了一半

    說起來，他們找空子偷懶也不是剛開始就想的，也就是看在林大山做事拖拖拉拉的，最後一天事情也在眾人的幫扶下做完了。

    他們的心思就活絡了，反正都是一天能做完就行，做的那麼累那麼快幹嘛？還不如慢悠悠的做著，做快了明日要給加了事情怎麼辦？

    但現在林福音這樣不顧情面也不顧人家的風言風語就將親大伯給攆走了，他們的心思又變了。

    想著，這林姑娘比那個端木先生還厲害，從現在起還是好好幹活吧……

    林福音將林大山攆走了風氏自然也是知道了，但她心裡還是有些擔憂，但沒當著眾人的面前和林福音說什麼，那是怕墮了林福音的面子和威風。

    等各人都悶著頭做事去了，風氏就悄悄將林福音拉到林三郎住的那間房裡去了，她一把將林福音按坐在一張木椅上。

    「福音，你今天就這樣將你大伯攆走了，我看老宅那邊又不得安寧了！」風氏一雙眼眸了全是擔憂，看著林福音道：「你也聽到了，今日你大伯就用大郎來壓你了。」

    林福音點點頭，隨即笑道：「二伯娘不用擔心，我不怕他們。」

    風氏想了想就道：「這也不是怕不怕的事情，大郎那個孩子是個心思深的，得罪了他總是沒好處的。他現在有了功名，以後你們再對上了，二伯娘怕你吃虧。」

    林福音就笑了，「吃什麼虧，我又不做犯法的事情，也不做不忠不孝的事情，他拿什麼讓我吃虧？」語氣頓了頓，林福音冷哼起來，「倒是他林大郎啊，得了功名受到的約束就越大了，到時候真對起來了，還不定誰吃虧呢。」

    風氏依然擔心。

    林福音就問她：「二伯娘，你知道大郎哥是個心思深的，但也知道他是個自私自利的吧？」

    風氏想了想，點了點頭，「這點倒是真的，就像上次你大伯娘懷上了，將你奶氣的生氣了，拿大郎做筏子，大郎直接回了林老秀才家去了……連你二伯都覺得大郎太涼薄了些。」

    誰說不是呢，就是上次林大郎回了林老秀才那裡，葫蘆村里多少人背後在說，不過都要臉皮不像趙氏到處咬舌根子罷了。

    「所以啊，只要抓住了怎麼樣怎麼樣對大郎哥不利，不用我們多說，大郎哥就要去告誡老宅那幫人了。」林福音解釋道。

    「哎，話是那樣說，但你大伯娘那個人你也知道。」風氏還是不解憂色，她也是被趙氏給整怕了。

    這個時候林芳做好了手裡的活計也笑嘻嘻的推門進來了，林福音看著她笑，道：「芳姐來了正好，你開解開解二伯娘，我還有事情要辦。」

    說完，她就笑著跑開了。

    林芳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娘，問：「娘，福音說的是啥意思啊？你有什麼要我開解的啊？」

    風氏就無奈的看著她，伸出手指點了她的額頭一下，「你啊，要是有福音一半機靈我也就不用操心你了。」

    林芳就摸著額頭道：「那娘你生了我這麼個笨的那也沒辦法不是……」

    風氏苦笑不得，「出去幹活去吧，干蠶豆已經泡軟了，該剝了。」

    林芳笑著點頭，伸手挽著風氏的胳膊出去了。

    林福音就是看了那些已經剝好的鮮蠶豆，心裡想著先送一些到劉記酒樓去。

    因為發豆芽要六七天，所以前兩天所有人都去做發豆芽的準備工作了，干蠶豆是昨天才燒水浸泡的。

    大丫娘和大丫以及那個寡婦家的大妞負責剝蠶豆了。

    風氏和林芳被分配燒水的。

    風氏和林芳勤快，在燒水的間隙也幫著剝蠶豆。

    林福音看到乾淨的竹篾篩子上躺著的那些又白又胖的蠶豆瓣，歡喜的很。

    便對正在剝蠶豆的大丫道：「大丫，你能給我找一個乾淨的紗布袋嗎？」

    在準備發豆芽和發蠶豆的時候，林福音就去布匹鋪子裡定了很多白紗布，這些白紗布買回來都要在開水裡煮一遍然後放在太陽底下曬乾。

    她又拜託了二伯娘風氏幫她縫製了不少紗布袋子，就是打算裝鮮蠶豆和豆芽的。

    大丫聽了林福音的話，脆生生的答應了一聲，「好咧，福音你等著啊！」

    說完就蹬蹬跑去了後堂，又蹬蹬跑了出來，林福音就看到她手裡拿著一個大紗布袋子。

    「給，福音！」大丫笑嘻嘻的遞給她，問道：「福音，你要紗布袋子做什麼？」

    林福音看她風風火火的也有一把子力氣，就笑道：「我打算送一袋子鮮蠶豆給劉記酒樓，我一個人拿不動，你願意幫我一起抬著去嗎？」

    大丫點頭如蒜，興奮的道：「福音，我願意我願意啊！」又比劃了一下，道：「我力氣大得很，這一紗布袋子的鮮蠶豆我一個人往肩上一甩就能抗過去了，哪裡還用兩人抬這樣麻煩？」

    「是啊，福音，讓大丫幫你送去吧。這丫頭什麼都長就長了一大把子力氣。連我的力氣都不如她。」大丫娘就在一邊笑道。

    福音願意用她家大丫，對她來說是大丫的福氣。

    畢竟大丫的模樣長得有些像男孩子，她們一家都在擔憂她的親事，若是能跟著福音多見點世面，見些人說不定還有人看上她樸實能幹呢。

    若真是那樣，倒也免了她一樁心病了。

    林福音哪裡知道大丫娘打的是這個主意，她看了一眼大丫，見她想出去，心裡早就同意了。

    大丫家雖然在葫蘆村算是不差的，但她是女孩子來鎮上也少。葫蘆村的人家大部分都願意帶男孩子上鎮上，覺得能讓男孩子們長點見識。

    幾人合力將鮮蠶豆裝了滿滿一大紗布袋，然後用細繩子紮起來，大丫果然將這一袋子鮮蠶豆往肩膀上一甩，馱起來就走。

    林福音跟在她身後忍俊不禁，大丫的力氣也太大了，那一袋子鮮蠶豆少說也有四十多斤啊……

    大丫馱著一袋子鮮蠶豆還有力氣和她指指點點的說話，無非都是各種好奇。

    林福音見大丫一雙眼睛粘著一個貨郎攤子上的各色絹花，也邁不開腳了，就笑道：「那你去挑一個花帶。」

    「我……我不要了，我怕我娘罵我。」大丫低下頭去，看著腳尖。

    「姑娘，我這裡賣的可都是今年最時興的絹花了，這都是從省城那邊傳過來的呢！省城裡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最愛帶的，姑娘你們也一人挑一個帶帶？」

    那貨郎見生意上門，賣力的招攬著。

    大丫看著腳尖搖頭。

    「多少錢一個？」林福音就問道。

    「很便宜的，很便宜的，一文錢兩個絹花兒，顏色隨便挑。」那貨郎見林福音問價，立刻歡喜的道。

    林福音點點頭，一文錢兩個絹花，也不貴。

    主要是那絹花確實做的精緻的很。

    「我要買六隻。」林福音便道，摸出了三文錢給那個貨郎，然後走近挑了兩隻紅色的，兩隻枚紅色的，然後看著大丫問道：「大丫，你也來挑兩隻，我送你的。」

    「真的？」大丫一聽，立刻抬頭，雙眼晶亮的看著林福音。

    「來吧。」林福音催她。

    大丫就高興的跑過來，挑了兩隻粉紅色的絹花，小心的揣在懷裡，然後紅著臉對林福音道：「福音，等我將來自己能管錢了，一定還給你！」

    林福音笑了，對朋友她一向大方，又見大丫還惦記著以後她自己管錢了還要還她這一文錢，就樂了，「這就一文錢的花罷了，說了送你的就是送你的。」

    大丫也就不提這話了。

    那貨郎卻繼續介紹道：「兩位姑娘，我這裡還進了幾種花色的頭繩，可好看了，是從北戎那裡傳來的，你們要嘛？」

    大丫立刻搖搖頭，「不要了，不要了，北戎那邊的頭繩有什麼好的，顏色花里胡哨的，不喜歡！」

    林福音卻心裡一動，就叫那貨郎拿出來看看。

    那貨郎喜滋滋的將一把三色線繩拿出來給林福音看，「姑娘看，一根繩上顏色雖然多了點，但也挺好看的吧？」

    林福音看到那些顏色都挺淡雅的，比如淡青色，粉紅色，鵝黃色這樣淡色調的扭在一起，配的好真是挺好看的。

    還有的是用重顏色的配在一起，比如紅色，黑色，紫色的扭在一起也很好看。

    「多少錢一根？」林福音還是挺喜歡的，便挑了兩根。

    「這個便宜，姑娘再挑四根吧，六根一文錢。」那貨郎便道。

    實在是這頭繩雖然好看，但在大魏賣不掉啊，他也只能原價賣掉一點是一點。

    林福音見這頭繩這樣便宜，就愣了一下。

    想了想便問道，「你這頭繩有多少？」

    「六十根。」那貨郎苦笑，他還一根沒賣出去呢，除了林福音手裡的這筆生意。

    「那全給我吧。」反正又不貴，就十文錢。

    她數了十文錢給那貨郎。

    那貨郎還有些愣，突然就後悔起來，早知道來了這麼個大主顧，那就不要原價賣啊。一文錢四根，還能賺五文錢的啊……

    「福音，你買那麼多北戎那邊娘們兒喜歡的頭繩做什麼？」大丫看著林福音手裡五顏六色的頭繩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