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回村

    林福音聽了那人的話，就猜測是李夫人和她說過的李家那位想要和她探討的大夫了。

    果然李家大老爺無奈的朝著林福音笑道：「林姑娘，那是我本家兄弟，最擅女科，知道你的大名後，早就想去青陽鎮和姑娘探討一番，今兒可算是提前相見了。」

    李家大老爺說的客氣，林福音也知道這是場面話，也沒放在心上。

    林福音一出李家小姑的內門，就看到身材圓潤滿臉紅光的中年男子，他身上穿著靛青色的團花直綴，留著一小把山羊鬍，看來十分喜氣。

    他一見到林福音出來了，滿臉堆起來笑，口中直呼：「林姑娘，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林福音覺得他這個「英雄出少年」形容她不大妥當，就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

    「不敢當，先生。」林福音並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就直接稱呼他先生總沒有錯的。

    「哎呦，我也不敢當姑娘的先生，我在李家排行第八，姑娘喊我一聲老八就行。」

    林福音聽著他的口音，老八說成了「老爸」……她滿頭黑線。

    到底還是口稱：「八先生。」

    那位八先生也不耐多說客套話，就急急的和林福音討論起來。

    第一個討論的是「艾草」的藥理，林福音見他神色異常認真，顯然沒有因為她年級小就看清她。

    林福音欣賞這樣努力學習的態度，便將她自己知道的關於艾草的中藥藥理全部告訴了八先生。

    八先生聽了那是連連點頭，接著又問起了林福音「益母草」的藥理。

    林福音依然事無巨細，全部告訴他，還告訴他幾個益母草和哪些藥草配伍的藥方。

    將個八先生喜的抓耳撓腮，連連感謝。

    他們其實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花廳，李家老爺子一行人都在花廳坐著，見林福音和八先生站在那裡探討藥理，他們都凝神靜氣的靜聽，沒有打斷兩人的探討。

    畢竟作為御醫世家，難得有他們看得上的醫理藥理了，但偏偏這位林姑娘那裡就有他們求知若渴的新東西。

    所以，見林福音不吝賜教，他們自然也都支起耳朵聽。

    等林福音和八先生聊完，李老太爺才站起來感謝林福音，林福音一句醫者父母心讓李老太爺十分讚賞。

    李老太爺又和她談了幾句，李家大老爺就出來了，稟報導：「父親，小妹的身子都好，就是太累，睡過去了。」

    李老爺子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後又看向林福音道：「老朽已經聽我那小兒媳婦說過林姑娘在青陽鎮還有大事要辦，卻不顧自己的事來為我這么女接生，姑娘的高義老朽一家銘記在心！」

    李家老爺子將自稱都改成了「老朽」由此可見他對林福音是極其看重的。

    林福音謙遜的笑著，將視線移到李夫人身上，笑道：「李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老太爺不必太客氣。」

    這就是暗示她之所以來為李家小姑接生，是看在李夫人的面子上，也就是在李老爺子面前抬了李夫人一把。

    李老爺子老而彌堅，自然聽出來了林福音的暗示，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以前不知道小兒媳婦的人品個性所以看不上，現在親眼所見早就將以前的偏見甩掉了。李老爺子甚至因為林福音和李夫人交好而慶幸。

    李夫人也聽懂了林福音對李老爺子的暗示，很是感激的看了林福音一眼。

    林福音想著青陽鎮的事還好，就是快七天沒見到小弟弟和小妹妹了，心裡十分想念，就問起了李老爺子怎麼安排李家小姑母子。

    李老爺子也沒當她是外人，就對她說道：「等老朽那么女在這院子裡再住上三日，能下地了讓人抬著她離開周家，外面已經租好了房屋，雇好了奶娘和丫鬟婆子，等月子過了，就去搬到青陽鎮鄉下莊子裡去。」

    林福音聽李老爺子這個安排也是很妥當，便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我家裡也還有兩個沒到四個月的幼弟幼妹，既然李姐姐一切都好，那福音想先行和老爺子以及眾位叔伯哥哥們告辭了。」

    李老爺子聽她的語氣是擔心家裡年幼的弟妹，自然不會強行挽留她，忙問她離程。

    林福音自然是想快快回去的，就定了明日。

    李老爺子再三表示了感謝，又拋出了一個話題，「林姑娘，老朽知道你師從你先母，家學淵源，對於醫術和生意一道都非常精通，老朽代表李家先和姑娘約定，將來姑娘若是有什麼生意想要找人合夥，還請姑娘記得我們李家。」

    李家老爺子這話就是謙辭了，李家做的是藥材生意，且生意遍布大魏全國各地，哪裡還缺合伙人？

    林福音明白了他這是故意示好，心裡也十分開心，這一次為李家小姑接生也是真心誠意的，但也算是因此正式搭上了李家。

    這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吧。

    偏偏李家老爺子又加了一句，「林姑娘，老朽知道你擅女科且在接生一途上也有神技，希望老朽日後請你去省城給一些高門大戶人家的太太們接生的時候，你不要拒絕啊！」

    林福音立刻眉眼彎彎的表示只要李老爺子提前通知她，她安排好了自然會去的。

    接著又加了一句，「老太爺，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媳婦難產，只要您提前給福音消息，福音也會趕過去的。」

    不管富人還是窮人，都是命。

    只要時間能趕得及，她都會盡力。

    「那是，那是！」李老爺子聽了林福音補充的這一句，老臉一紅，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瞼，伸手端茶。

    這夜，林福音和李夫人住在一間房，她不習慣和人睡一張床，就在臨窗的炕上加了一床被子。

    李夫人睡在雕花大床上，面朝著她和她說話。

    「那個穩婆子被我們家兩個學武的侄子嚇她說要拉去見官，這一嚇就什麼都招了。」李夫人氣憤的道，「那穩婆子也是原來在一個月前隔幾日就被周家請來給我家小姑摸胎的穩婆之一，但那周家大奶奶就安排好了，等到了我家小姑生產那天，不管我家小姑能不能生的出來孩子，提前就讓她用力，說是省了那麼多痛苦……」

    林福音皺起了眉，真相總是那麼血淋淋的，希望李家小姑永遠不要知道這周家怎麼舉全族之力要害她吧，她的傷害已經太大了。

    「那穩婆就算存心害命的了，不是主謀也是個從犯。老太爺打算怎麼處罰她？」林福音問。

    像這樣不將人命當一回事的穩婆，可不能仍由她繼續接生，誰知道她會不會哪一天又害了人性命去？

    聽林福音問起這個，李夫人就冷哼一聲，「我家老爺子審出來那穩婆子後，氣怒之下直接讓李家那兩位侄兒將她押送到縣衙里去了。接下來，周家好歹要頭疼幾天了。」

    因為那婆子一旦將周家咬了出來，周家必定要被官府衙門傳召，就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好了。

    林福音知道那個婆子若是在官衙里將周家咬了出來，那麼周家怕是要想法子滅口了。

    不過，這些與她無關。

    畢竟李家也不是吃素的，說起來要不是李家顧忌著外孫，豈能這樣妥協？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林夫人為林福音打點了行李，李家大老爺親自捧了一千兩的銀票鄭重的交給林福音，說是林福音救了李家小姑母子，一定要接下了他們李家的心意。

    林福音推脫不了，又被李夫人接過來一把塞到了她懷裡。

    跟著林福音一道回青陽鎮的還有李家那位八先生，畢竟他本來就是打算去青陽鎮的，這會正好順路，也算是護送林福音回去。

    當然李家這位八先生要去青陽鎮也不是完全因為要和林福音探討，還是因為李家老爺子發現最近北戎的藥材生意的重心移到了青陽鎮那邊，又因為小兒子在青陽鎮紮根了，特意派了八先生先去青陽鎮打前站。

    若是順利的話，他們也會在青陽鎮再鋪設一個大的藥材經營基地。

    雖然那就擠了小兒子的生意，但對於整個李家家族這是十分必要的。

    至於李夫人，她要留在青蓮縣照顧李家小姑過月子，所以就不和林福音一路回去了。

    林福音和八先生登上了八先生的馬車，在李家眾人的目送下踏上了回青陽鎮的路程。

    李老爺子見馬車已經遠了，轉頭對身邊的李家大老爺說道：「將林姑娘能正胎位的消息放出去，老夫相信林姑娘的眼光，她總有一天要到這青蓮縣來的。」

    「好，我這就安排人去做這事。」李家大老爺答應了，但還是有些遲疑的問李老太爺，「想要在這青蓮縣紮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林姑娘還那么小，根基也不甚好……」

    「你記住，莫欺少年窮！」李老爺子抬頭，目光炯炯的囑咐他，然後又道：「這裡留幾個你侄兒就好，其餘的人你都帶回老宅吧，家裡的生意和醫館都要需要人手。」

    李家大老爺重重的點頭，就去辦事去了。

    李家老太爺再次看了一眼林福音馬車離開的方向，才帶著眾人回到李家小姑的院子裡了。

    他們李家和周家撕破臉後，就再也沒去見過周家任何人，就算是吃穿都是雇了外面的人送進來的。

    周家老夫人知道李家將那個陷害李家小姑的穩婆子送到縣衙去了後，大發雷霆，一邊又忙不跌的派長子帶上厚禮去了縣衙一趟。

    至於去做什麼見不得了的交易，誰也不知道。

    周家老夫人現在也不敢去招惹李家老太爺了，只一心盼著他們快點帶著李氏離開周家。

    林福音走的匆忙，再次忘了給劉勤傳信，當然她也沒給皇甫瑾傳信，因為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

    歸心似箭只為家裡的兩個稚子。

    半日之後到了青陽鎮，林福音在青陽鎮沒有停留，直接回了葫蘆村，送她回去的依然是八先生的馬車，而八先生則步行去了李家醫館。

    林福音坐著馬車回葫蘆村又引起了村人的圍觀，但因為李奶奶先前就說過林福音被縣裡的大戶接去給家裡的女眷看病，所以幾天未歸家，那些圍觀的村人又見林福音被這樣好的馬車送回來了，知道林福音一定是將縣裡那位大戶人家的女眷給看好了，所以那大戶人家派了馬車送她回家了吧。

    見到林福音下了馬車，這些人又是羨慕又是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見了這些鄉民們，林福音心裡也是一熱，也都微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又見一幫孩子圍過來喊著福音姐姐，林福音臉上的笑意就更深了，想起了李夫人替她打點的行李包袱裡面，就有一大包松子糖，那是給她路上打發時間的零嘴兒。

    但她一向不愛吃甜的，所以連動都沒動。

    這會子她將那一大包松子糖摸出來，打開了給圍過來的孩子們一人分了幾個，將這些孩子們喜的像是過年一樣。

    有人見自家孩子得了林福音的松子糖，立刻對林福音道謝。

    因為松子糖可是稀罕物，貴著吶，只有縣裡的大戶人家才吃得起，就算是青陽鎮也很少有賣的。

    李奶奶聽到門外孩子們的歡呼聲，就猜測可能是林福音回來了，雖然福音和她說過大概要十幾天才能回來，但也許那李家小姑提前生了也不一定。

    這孩子提前出世的也不是沒有。

    還真是讓李奶奶給猜到了，她一開大門，就看到林福音俏生生的站在大門前，給孩子們分發糖，李奶奶老臉上就浮出了一抹激動的微笑，上前拉了林福音一把，喊道：「福音你回來了？」

    林福音轉頭，笑著給李奶奶一個擁抱，「奶奶我回來了，家裡可好？」

    「都好，都好！」李奶奶不好意思被林福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抱著，老臉紅了紅，但又有些自豪的問道：「那位奶奶可是好了？」

    林福音知道李奶奶是故意當著這些人的面問的，就笑著點點頭，語焉不詳的道：「都好了，很好。」

    「那是，我們福音一去，那自然是藥到病除的。」李奶奶眼裡驕傲之色更濃，看得林福音暗笑不已，她哪裡能不明白李奶奶的小心思？

    「福音快回去看看你的小弟弟小妹妹，看看你幾天不見可又長了些。」李奶奶將林福音往家裡推，她接過林福音手裡還剩下小半包的松子糖分給那些還沒拿到糖的孩子們，一邊和鄉親們親熱的聊著天。

    林福音知道李奶奶這是給她擋著這些村民呢，便對這些人一鞠躬，就跑到了屋裡。

    秦奶媽已經一手一個抱著兩個白糰子迎著她了。

    見小寶還好，嘴裡塞了一根手指，一雙烏溜大眼看著她奔來，小貝就不老實的在秦奶媽懷裡扭個不停。

    林福音怕孩子掉下來，立刻伸手將她接在手裡，小貝立刻抱著她的脖子流著口水樂哈哈的笑。

    而安靜呆在秦奶媽懷裡吃手的小寶見大姐姐只抱了妹妹沒有抱他，就扁了扁嘴，哇哇大哭起來。

    將秦奶媽嚇了一跳，忙將小寶換了一個手，但小寶依然大哭不止。

    秦奶媽又看了他的尿布，也沒有尿。

    「這孩子莫不是見姐姐抱了妹妹沒有抱他，這還醋上了吧？」秦奶媽見小寶雖然豆大的眼淚滑落，但那雙烏溜溜黑眼都是看著林福音的，忍俊不禁的打趣。

    林福音也笑了，將小貝遞給秦奶媽，然後將小寶抱過來，點著他的小鼻子笑罵：「小東西，這么小就知道使壞了，長大了還得了？」

    秦奶媽就笑道：「這叫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小寶真是個聰明孩子啊！」

    小寶就將小腦袋埋在林福音懷裡不看她，卻是不哭了。

    倒是小貝見到哥哥在姐姐懷裡抱著，還拍著胖手丫子咯咯的笑起來，也不知道是笑話小寶還是怎麼的。

    林福音見小貝笑得開心，心裡直痒痒的，直接湊到小貝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小貝笑得更開心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林福音要離開她的小臉的時候，也湊過來「啪嗒」親了她一臉口水。

    秦奶媽樂的哈哈大笑，然後正色看著林福音道：「姑娘，不是我夸自家的孩子，我就是覺著小寶和小貝是個小人精，雖然年紀還小但卻比這村里七八個月的孩子還機靈！」

    林福音卻有些不以為然的想：那是當然，也不看是誰生的孩子。

    對於自家娘親，林福音後來想的越多，越覺得她不簡單，可惜早早香消玉殞了，有可能知道娘親秘密的爹也下落不明了。她今後若是想解開那些困擾她的謎題怕是不容易的。

    但再不容易，她也不會放棄的。

    尤其是娘親的死！

    李奶奶將村民們打發走，將林福音留在馬車上的行李包袱都拿了回來。

    然後笑著對林福音道：「今晚奶奶給你做一桌好吃的為你接風洗塵！」

    因為午飯的點已經過了，林福音也和李家那位八先生在馬車裡用了一些乾糧。

    林福音笑著應好。

    就見秦奶媽突然皺起了眉，她有些疑惑，就問道：「秦姨，怎麼皺起了眉，可是有什麼事嗎？」

    秦奶媽看了林福音一眼，欲言又止，然後就朝著李奶奶努了努嘴，道：「讓李奶奶給你說。」

    林福音就看向李奶奶，問道：「奶奶，我走的這些天，可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