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羊毛毯子

    林福音鄭重的點點頭，然後將她的那些糟心的遭遇對李家小姑說了一遍。

    李家小姑聽了嘆息不止，但也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但她必定是古代嬌養出來的小姐，受了古代封建思想的荼毒太厲害，林福音敢做的事，她卻沒有勇氣去做的。

    「林姑娘，原來你也這樣不容易。」最後李家小姑拉著她的手嘆息，心情到底輕鬆了一些。

    人家林姑娘小小年紀為了替已經斷了氣的母親接生，將母親肚子給劃開了將孩子救出來，這是多麼的勇氣？

    但因為這件事卻差點被村里人當妖怪燒死，這又是多麼委屈的事？

    十幾歲的姐姐帶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還被老宅子裡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們逼迫拿銀子還有各種糾纏，這要是她這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也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但林姑娘小小年紀不但活得好好的，還能自己做生意，順便給人看病賺錢……

    李家小姑看著林福音還是稚嫩的臉龐，心裡有酸澀又羨慕。

    林福音知道李家小姑不會一聽她的經歷就打了雞血一樣，對新生活充滿嚮往，但是只要她有一點點被觸動，那就還有希望。

    林福音也看著她，對她說道：「四少夫人，這只是我的選擇。至於你的選擇，你自己想好，沒有人能替你做選擇。就算，李家老太爺那邊替你做了選擇，若是你不喜那樣的選擇，以後生活也不會開心，所以一切都看你自己的了。」

    四少夫人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

    半響又幽幽說道：「我知道我那老父親性格剛硬，我娘家幾位兄長和堂兄弟們也都是性格強硬之人，見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一定會讓我和周家和離，帶我歸家的……」

    林福音聽她這樣說，對李家倒是更多了一層敬佩。

    「只是，我若這樣從周家回去了，對我李家未嫁的那些妹子和侄女們就很不好了。我不想那麼自私……」李家小姑這會面容變得更加痛苦起來，「我在娘家的時候，是老父親最小的孩子，最大的侄子都比我大了，所以在家裡不管是父兄還是嫂子姐姐們都待我十分好，即使有不待見我的，也從來沒有呵斥打罵過我，我怎麼能讓他們因為我而蒙羞？」

    林福音聽到這裡深吸一口氣，知道李家小姑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有的事怕也只能隨她自己想通了。

    正在這個時候，李家小姑院子裡傳來一身中氣十足的呵斥聲，原來是李老爺子帶著李家一眾兒郎趕了來。

    李家老爺子看到自家女兒院子裡那張牙舞爪的幾個周家媳婦，以及自家那從來不待見她的小兒媳婦奮力抵擋，釵環凌亂的模樣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就是那封從青蓮縣寄回給李家的書信，怕也是這個小兒媳婦的手筆。

    這樣一想著，李老爺子就對李夫人的心結放的更多了些。

    「老太爺，大哥……」李夫人見到自家老爺子帶著李家幾位兄長和侄兒們來了，立刻見禮喊人，卻見李老爺子朝著她擺擺手，「自家人不用那麼客氣，這次你妹子的事多虧你了。」

    李夫人其實這是第一次見李老爺子，也是第一次聽李老爺子和她說話，但聽到李老爺子這窩心的話後，李夫人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

    她伸手撫著臉，硬是不讓眼淚滑落，李家大老爺也就是李一的父親，李家的長子笑著走出來，「弟妹這次真是辛苦你了，否則佳柔和她腹中的孩子還不定怎麼樣了，而我們李家也就被人欺辱了都不知道，現在我們來了，你可以放心了！」

    李夫人對他恭敬的點點頭。

    這人，是她丈夫的長兄，是李老爺子的嫡長子，她自然要敬著的，而聽了他說的話，李夫人心裡更熨帖了些。

    這個時候，林福音已經扶著挺著大肚子的李家小姑出來迎接李家老爺子，父女相見，李家小姑嚎啕大哭，李老爺子則以手拭淚，哽咽不止。

    隨後，李家這些人都被迎到了這院子的花廳里去坐了。

    林福音想著這是人家的家務事，也不想在場，就像離開，倒是李夫人伸手拉住了她，疲憊的道：「我和你一起出去避避。」

    林福音剛想說好，就聽到李老爺子突然道：「老么家的留下，老么不在，你也是李家的媳婦，就代他在這裡聽一聽，老夫有事情要告訴你們。」

    李夫人歉意的看了看林福音。

    「夫人去吧，這是難得的好機會。」林福音伸手拍了拍李夫人的手，示意她聽李老爺子的話。

    其實不用林福音說，李夫人也知道，自然也不會錯過李老爺子的好意。

    林福音走出了李家小姑的院子，抬頭看了看天上一群嘰喳的麻雀飛過，李家這件事到現在終於像好的方向發展了。

    而她這次也算經歷了一場兇險，幸好都一一化解了。

    「姑娘，公子讓我接你出去。」老六突然憑空出現。

    林福音看著一身黑衣的老六點點頭，老六就帶著她在周家院子裡穿梭，一路上也沒遇到一個奴僕。

    「周家這次要完了。」老六到底憋不住，開口道。

    林福音皺了皺眉，問：「是李家不願放過他們吧？」

    老六凝著眉搖搖頭，告訴她道：「我們的人回來給公子爺稟報，李家和周家談妥了，李家小姑主動和離下堂，周家同意，但周家要求李家不得再糾纏周四的事情。

    「李老爺子答應了？」林福音眉皺的更緊了，雖然她猜測也是這樣的結果，可真的知道了後，她心裡還是覺得不痛苦。

    太便宜這齷齪的周家了！

    老六也皺了起了濃眉，「李老爺子答應了，只是要求等李家小姑生下孩子後，周家人不得藉口孩子再對李家小姑糾纏。」

    「那周家人自然也是答應了吧，哼，他們本來就想甩了李家小姑和她的孩子。」林福音冷哼。

    怎麼說呢，李家小姑這事兒，作為大家長李老爺子這樣處置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比一般人家不顧女兒死活的好太多了，但是讓她心裡不痛快。

    這種壞人得不到應有的報復，而相對好的人卻不得不忍氣吞聲的結果真的讓人憋屈。

    「姑娘啊，豈止呢，那個周家真是無恥到極點啊！那個周家老太婆更是逼著李老爺子答應，兩家今後互無瓜葛，老死不相往來可以，但李老爺子這輩子不得干涉周四之後的娶親問題。更不得提馮氏的出身和馮氏的前事。」老六想著這件事也很是憤怒。

    他是個耿直的漢子，眼睛看得到好壞，自然很是厭惡周家的小人行徑，但同時也對李家的一味退讓表示無好感。

    林福音對於周家提出那樣無恥的要求也是意外了。

    「也就是說，在周老夫人不要老臉的情況下，到底還是能夠讓周家有再次攀上京城那位馮大人的大腿的？」林福音雖然憤怒，但這就是現實。

    只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人至賤則無敵！

    老六卻詭異的笑了笑，「周家想要抱上那姓馮的高官的大腿？做夢去吧！」然後又笑嘻嘻的對林福音道：「姑娘你瞧好吧，既然那周家不要命的得罪了你，咱們爺絕對不會輕饒他們的。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李家的事情一了，爺送你回青陽鎮。」

    老六雖然說得隱晦，但林福音聽懂了。

    李家老爺子因為有他的考慮不能將周家怎麼樣，但他皇甫瑾卻不能忍周家逍遙法外，他自然有法子讓周家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林福音當然不懷疑皇甫瑾的能力，聽了老六的暗示，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就複雜了起來。

    其實，她不希望皇甫瑾為了她的事多費精力，也許她天生不願意欠人人情吧。

    但有的話又不能和老六說，眨了眨眼，就問老六，「你家爺讓你接我出去做什麼？」

    老六呵呵笑道，也不看林福音，只神秘的道：「等到了地兒你就知道了。」

    林福音就不問了，看老六這神神秘秘的樣子，她心裡其實是十分好奇的。

    老六帶著林福音到了周家後院的後門，周家派了四個壯碩的護衛守著後院的門子。

    也許是故意的噁心周家人的，他讓林福音在一片茂密的梔子花書邊躲著，他自己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撲出去。

    那四個守門的漢子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道黑色的閃電在自己面門上掃過，然後一個個喊都喊一聲，接連「噗通」倒地。

    林福音在梔子花後面看到的是，老六飛奔過去，就快速踢出腿，硬是將那四人全部給踢暈了。

    只是那速度確實是快，踢腿的過程她都沒看清楚。

    「姑娘，我們走吧，我們主子爺的馬車在外面等著你。」老六朝她招手。

    林福音抿著唇笑，然後又對老六翹起了大拇指。

    老六就得意的嘿嘿笑。

    兩人如過無人之境一般穿過了周家後院的後門子。

    林福音果然見到皇甫瑾那輛平常普通的馬車停在路邊。

    老六將林福音扶上了馬車，林福音進了馬車就看到皇甫瑾坐在那裡，一臉認真的擦拭著一把閃著刺眼寒光的寒鐵寶劍。

    她眼珠子轉了轉，自己找個位置坐下了，也不問皇甫瑾為何要找她來。

    馬車的車軲轆轉了起來，是老六親自駕著馬車前行。

    皇甫瑾見她來了，也沒停下他擦拭寶劍的動作，直到他擦拭好了，才小心的將劍入鞘，抬頭看向林福音。

    「周家的事，老六已經和你說了吧？」皇甫瑾淡然的問她。

    林福音點了點頭。

    「那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必定給你一個交代。」皇甫瑾道，眼裡含著一抹寒涼的光。

    林福音聽了老六和她說的皇甫瑾不會放過周家後，她心裡其實就不想皇甫瑾再沾手周家的事。

    想了想就對他：「那是李家和周家的事，既然李家老爺子不想節外生枝，那也與我無關了，你不必耿耿於懷啊。」林福音說完後覺得她說的話有些生硬，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沒事的。」

    她也想通了，她現在作為大夫，也許醫得了病，但醫不了各人的命，每個人的命運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她就算引導了，其實也未必適合這個時代的人的生存法則。

    但出乎林福音意料的是，即便她清楚明白的表白了她自己的立場，但還是皇甫瑾聲音冷冽的說了句：「你沒事，我有事。」

    林福音就有些無奈，她看著他，半響沒有說話。

    「外面起風了，你將毯子蓋在腿上，別受了寒。」皇甫瑾不想和她多說他的打算，轉移了話題。

    其實，他弄周家只是順便，主要是周家給了他一個契機，他的人可以憑著這個契機接觸到那位馮吏部尚書……但這些複雜的事，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告訴林福音的就是了。

    林福音看著馬車一邊放著的疊的整齊的那種色彩鮮艷繁麗的羊毛毯子，突然想到她之前關於羊毛毯子的想法，她雙眼一亮。

    「哎，對了，公子。」她看著皇甫瑾俊美的側顏，然後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整齊的羊毛毯子，舉起來往皇甫瑾面前一攤開，問道：「像這樣的羊毛毯子，北戎客商們會帶去大魏賣嗎？」

    皇甫瑾看著雙眼晶晶亮的林福音，眼裡精光一閃。

    以他對她的了解，在她每每有什麼新奇的好點子的時候，那雙杏仁一般的美好眸子裡就會散發出這樣晶亮的光彩來。

    他喜歡看她這樣的眸子，顯得她這個人無比的耀眼，更顯得她的小臉讓人移不開眼。

    可惜的是……

    皇甫瑾想了想，還是決定和林福音說實話，雖然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

    尋思了一下，他道：「像你手上的羊毛毯子，其實也只是在北戎也不過是富裕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北戎的客商們也曾滿懷信心的將這種羊毛毯子帶到大魏，打算賣給大魏那些富裕的人家，但大魏那些富裕的人家並不喜歡這樣的羊毛毯子。」

    林福音聽了他的話點點頭，大魏富裕人家不喜歡北戎的羊毛毯子的原因她大概知道。

    所以她又問道：「那公子知道為何大魏人不喜歡嗎？」接著她將舉在皇甫瑾面前的羊毛毯子抖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搭著，真是溫暖啊。

    這樣好的東西沒理由賣不動嘛。

    特別是到了冬日，大魏那些富貴人家的奶奶姑娘們有幾個不怕冷的？

    何況那些富貴的老封君們更是怕冷了，有了這個保暖的羊毛毯子，冬日裡這樣搭在腿上，再在院子裡曬著太陽，那多好。

    皇甫瑾也不回答林福音的問題，倒是說起了另外一樁事情來，他蹙了蹙俊眉，道：「其實，大魏人也不全是不喜歡北戎的羊毛毯子，曾經也有一段時間北戎有一間製作羊毛毯子的作坊用錯了一批絲線和圖案，制出來的羊毛毯子在北戎無人問津，最後不得不賤賣給了大魏客商，聽說那些大魏客商就賣的很好。」

    林福音敏銳的抓住了用錯的絲線和圖案這幾個字，心道怕是那批用錯的絲線和圖案的羊毛毯子更符合大魏人的審美，所以那批羊毛毯子就得到了大魏富裕人家女眷的喜歡吧。

    「那後來呢，那批賣得好的羊毛毯子還繼續製作過嗎？」林福音忙問道。

    皇甫瑾搖搖頭，「那絲線和圖案怎麼弄錯的都不知道，後來改過來了，就再也沒有製作出錯誤的羊毛毯子了。」語氣頓了頓，他又想起一件事來，「後來大魏的客商倒是又去那家作坊訂貨，倒是被那家作坊的老闆給拒絕了。」

    原因很簡單，大魏客商不要那家製作的最好的羊毛毯子，偏要用錯了絲線和圖案的最差的羊毛毯子，那家北戎的老闆覺得大魏客商是在侮辱他，侮辱他們北戎人，所以將

    林福音點點頭。

    「公子，那你覺得你們若真是能將大魏人喜歡的羊毛毯子製作出來，然後賣給他們能掙大錢吧？」林福音問他。

    這個時候皇甫瑾才明白林福音的打算，也才發現自己先前猜錯了。

    仔細想想她提出的問題，他終於認真的點點頭，「若是大批量的製作出大魏人喜歡的羊毛毯子，然後賣給他們，那自然是個很掙錢的生意。」但接下來話鋒一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北戎能製作羊毛毯子的作坊都是祖傳的技藝，那些大師傅們也都是祖祖輩輩受僱於作坊老闆家族的，所以他們要製作的也只是祖傳的花色圖案，不會接受做其他的花色圖案的羊毛毯子的。」

    皇甫瑾的意思很簡單，這些製作羊毛毯子的作坊都是家族傳承的，沒有哪一家會願意放棄自家的傳承去做迎合大魏人喜歡的羊毛毯子。

    畢竟，北戎人雖然沒有大魏人富裕，但北戎也是地廣人密的國家，也不缺富人，所以他們只為北戎的富人提供這些羊毛毯子就能賺的盆缽滿盈了。

    關於皇甫瑾說的一點，林福音也是明白的。

    但她為皇甫瑾想了另外一個法子，就看皇甫瑾自己願意不願意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