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後宅齷齪

    對啊，女人家不能生養的時候，大都求神拜佛喝苦藥汁子，很多就好了，就能生養了。

    馮夫人眨了眨眼，可她沒病啊。

    看了幾個大夫不都說她能生的嗎？而這位擅長女科的林姑娘不也說了嗎？那她說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林福音見她還沒反應過來，只得直白對她道：「那男人不能生養，不也是可以治的？」

    馮夫人這下明白了，但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雙眼淚一流，搖頭哽咽道：「不成的，我幾次暗示我家老爺去找李大夫看看，都被他嚴厲拒絕了，我還吃了好一頓排頭……」

    馮夫人這是怕了，不敢再去和她男人說這種敏感的話題了。

    林福音其實也從苗媽媽口中聽出了馮夫人是不敢再去勸馮老爺看大夫了，但她根本沒想過讓馮夫人再去直白的勸馮老爺看病。

    「馮夫人，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不是讓你去勸馮老爺做什麼。」林福音胸有成竹的笑著，「我是想請你將府里兩位姨奶奶叫出來，我給她們也診治診治，然後你也不必隱瞞著，就大大方方的讓人去請，就說為了馮家的子嗣著想，特意請了我來給家裡的女人都看看，有病吃藥沒病安心。」

    馮夫人因心情不好，反應都慢半拍，倒是苗媽媽立刻拍手道：「夫人，林姑娘這個主意好！老奴知道，那兩個小妖精頭兩年進府還沒怎麼樣，後幾年一個個都撐不住了，暗地裡看了不少走方的郎中，這些都不敢讓老爺夫人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馮府老夫人和馮老爺心裡也有了點譜，對於家裡女人看大夫都很忌諱，只要不是真的病的下不來床，一般都硬熬著，好像故意隱瞞什麼似得。

    林福音聽懂了苗媽媽話里的潛台詞，心裡對那馮老爺和他老娘十分瞧不上。

    什麼人都，自己有病藏著掖著，就為了那面子，讓家裡的女人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不說，還要苛待正室，打算休妻。

    真是噁心壞了！

    要不是不想砸了自己招牌，不想讓馮夫人這樣可憐的女人繼續受罪，林福音樂的瞧那母子兩人承受他們這一脈沒有子嗣的煎熬。

    馮夫人聽了苗媽媽的話後，堪堪反應過來，這就是故意將膿瘡挑破了，要是診治的結果是兩個小妾都沒問題，那就馮老爺不得不面對，從而想辦法去醫治。

    而她更明白，那兩個小妖精想要兒子的心愿只比她更大，畢竟這馮家的家業不是一星兩點，誰見了都要眼紅的！那兩人一定願意讓林福音診治的！

    馮夫人眼裡逐漸有了神采，眼神也堅毅起來，她看向苗媽媽，吩咐道：「媽媽去將兩位姨奶奶請到我院子的暖閣里去，就說我請了李夫人和汪夫人推崇的最會調理女人身子的林姑娘來給她們瞧瞧身子，看看能不能調理好，給馮家生個一男半女來。」

    「是，夫人！」苗媽媽仿佛也有了盼頭，腳下生風的去了。

    「夫人，奴婢敢打包票，那兩位姨奶奶求之不得，馬上就會跟著苗媽媽過來。」春榮姑娘不屑的撇撇嘴。

    「哼，就是要她們來了才好，我還怕她們不來呢！」馮夫人冷笑，又看向林福音，不好意思的道：「真是讓林姑娘見笑了，等會子要辛苦姑娘了，不管那兩位狗嘴裡吐出什麼來，姑娘千萬不要和她們計較。」

    林福音心裡一動，馮夫人這樣叮囑，看來那兩位姨奶奶真不是個好的，但也許是正室天生仇視妾氏，所以才說出這樣的話，讓她這個大夫也跟著厭惡那兩隻。

    但她本來就討厭妾氏這樣的存在，不過是在古代是地位合法的小三罷了。

    她抿唇笑了笑，馮夫人這才反應過來，看著春榮姑娘一疊聲的吩咐道：「我病了，你這丫頭也病了？林姑娘來了這麼些時候，連盞熱茶都沒泡？」

    春榮姑娘立刻道歉，林福音朝她擺擺手，示意無事。

    「將今年夏新得的新茶拿出來給林姑娘泡上！」

    春榮姑娘立即脆生生的答應了。

    馮夫人先前對林福音還有些不以為然，要不是因為李夫人和汪夫人和她交好，又極力推崇，她也不會真的請了她過來看。

    但現在看來，這位林姑娘不但醫術精湛，這手段謀略也是極好的，但她這不是害人，就算用了謀略手段，那也是為了治病，為了幫病人排憂解難的。

    這會子她再來看林福音，卻只剩下欽佩了。

    難怪小小年紀就得了李夫人和汪夫人的青眼呢，那兩位說實在的，也是自持身份的清高之人，要不是有幾分本事，萬萬是從她們嘴裡得出句好來。

    而她呢……馮夫人苦笑，她自小跟著父親後面讀了些書，說話見識比一般識不得幾個大字，算不得幾文錢的帳的商賈夫人強了些，這才好她們有些交情罷了。

    林福音喝著今年的新茶，和馮夫人聊了幾句，馮家那兩位妾氏就跟著苗媽媽來了。

    苗媽媽進來給馮夫人稟報，臉上帶著嫌惡的神色，「那兩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假惺惺的要來給夫人請安，老奴嫌怕她們打擾了夫人休息，直接攔了，這會子她們正在夫人的暖閣里。」

    馮夫人朝苗媽媽擺擺手，「好人，我可真不想見著她們，媽媽陪著林姑娘去給她們看看吧，我頭又暈了，想要歇歇。等林姑娘給她們看好了，再帶著林姑娘來我房裡。」

    苗媽媽應了，林福音對馮夫人點點頭，跟著苗媽媽去了暖閣。

    兩個打扮精緻，身著富貴的花信小婦人做在那裡等著了。

    只是這兩人臉上都帶著假笑，眼睛卻像烏雞眼似得，似乎誰看誰都不痛快。

    兩人見到據傳專治女人病的女神醫來了，兩人爭先恐後的站起來，但看到林福音年紀小小，穿著也寒酸，兩人都愣住了。

    接著兩人眼裡都浮出瞧不起的神色。

    苗媽媽將那兩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心裡罵了句：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人家李夫人和汪夫人都夸的人，能差到哪裡去？給她們看病，那是給了她們天大的面子了！

    林福音雖然感覺出來兩人的不屑之意，也看不上做小妾的，但人家的家務事她還沒有興趣置喙，微微勾了勾唇角，淡淡問道：「兩位姨奶奶誰先看？」

    身穿枚紅色褙子的馮家小妾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立刻將她身邊穿著杏色褙子的女子給擠到一邊，對著林福音甜笑，「這位妹妹，我先看！」

    「柳姨奶奶慎言，這位是林大夫，誰是你的妹妹！」苗媽媽聞言，立刻嚴厲的大喝一聲。

    這大魏的姐姐妹妹可不是隨便叫的，特別是在富貴人家。

    那個喊林福音為妹妹的柳姨奶奶被苗媽媽這一頓不客氣的打臉氣的臉色一白，她也不是怕事的，就瞪著苗媽媽道：「苗媽媽也忒小題大做了罷？林大夫不過是個孩子，我喊一聲妹妹，那是當自己妹子一般的疼，哪裡就有你說的那樣齷齪了？」

    林福音先前就當她是口誤，也不想和人家一個小妾計較，但偏偏這女人特意牙尖嘴利的解釋一遍，還說讓她自己妹子，她就笑了。

    「柳姨奶奶，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姐姐，說話還是注意點好。」

    林福音聲音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這話里的意思，站在柳姨奶奶的角度，就是狠狠的打她臉了。

    柳姨奶奶氣的小臉青一塊紫一塊，難看死了。

    她以為林福音年紀小，看她穿著也不像有錢有勢的人，心裡就存了輕視，隨口就喊了一句妹妹，哪裡想到就被姓苗的老貨抓了把柄？

    她和那老貨鬥法，本見第一次喊她妹妹，她臉上看不出表情，所以又將這丫頭拿出來做筏子，哪裡知道這丫頭先前不吭聲，實則是個不好惹的。

    她那話什麼意思？

    不就是譏笑她是個小妾，而她沒有一個做小妾的姐姐麼？

    另外一個小妾安姨奶奶見到老對頭柳姨奶奶吃了虧，不由得幸災樂禍的笑道：「哎呦，這人吶，要看的清自己的位置，還當自己是個金鳳凰吶？分明只是飛到了柴垛子上的老母雞咯！咯咯……」

    安姨奶奶咯咯嬌笑著，聲音十分刺耳，林福音厭惡的皺了皺眉，現在明白馮夫人那句和她說的，若是這兩位狗嘴裡吐出什麼來，讓她不要計較是什麼意思了。

    「你們兩位姨奶奶到底還要不要看，若是不看煩請苗媽媽帶我去回了馮夫人。」林福音聲色淡淡。

    「林大夫已經給夫人看診過了，夫人的身子沒問題，調養一下還是可以生養的。倒是你們兩位姨奶奶……」苗媽媽冷冷的瞄了瞄她們兩人的腹部，嚇得兩人什麼也顧不上的伸手捂住了腹部，好似腹里有什麼寶貝，深怕苗媽媽要來搶似得。

    苗媽媽見她們這樣的做派，不由得冷笑，「還不知道你們的身子骨到底能不能懷呢！」

    那兩位明爭暗鬥的姨奶奶臉色一白，若是讓苗媽媽將她們不能懷，但夫人能懷的話傳出去，不管是不是真的，那老夫人也會逼著老爺天天去夫人房裡了吧……

    這可了不得了……兩人這才顧不得鬥法了，安姨奶奶擠上來看著林福音，「看看，還請林大夫仔細的幫奴家看看……」

    柳姨奶奶卻道：「夫人的年紀都快大我們十歲了，她都能生養，那我們更沒問題了……」

    林福音沒說什麼，倒是苗媽媽不屑的道：「哼，這可不一定！」

    林福音不管她們的鬥法，先給安姨奶奶診了脈，「好了，換一隻手。」

    安姨奶奶見她診脈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凝神靜氣的一副高人風範，比她以前偷偷找來的走方的郎中強得多，心裡就存了一絲希望。

    「好了。」林福音淡淡道，卻多看了安姨奶奶一眼，嚇得安姨奶奶心肝兒一顫，「如何了？」

    她一臉緊張的看著林福音的小臉，急急問道。

    「等會再說，該你了。」林福音對同樣一臉緊張的柳姨奶奶抬了抬下巴。

    柳姨奶奶看了安姨奶奶一眼，然後顫巍巍的伸出了雪白的藕臂。

    林福音讓她換了兩次手之後，雙眉擰得很緊，柳姨奶奶嚇得小臉煞白，先前的撒潑氣勢消失殆盡，滿眼忐忑的看著林福音，生怕從她嘴裡說出什麼不好來。

    倒不是她真的覺得自己身子有問題，是林福音這氣勢壓著，讓她實在緊張。

    林福音診脈結束後，心裡一嘆，那馮夫人還好，雖然年紀漸大了，但身子骨倒是沒問題。

    但這兩個小妾思子心切，私下裡吃了很多虎狼之藥，好好的身子都敗壞的差不多了，就算那馮老爺是個能生養的，就憑她們的身子骨也很難懷上了。

    畢竟，土壤都給糟蹋壞了乾涸了，種子怎麼生根發芽？

    不過，這樣一來，先前她打的主意就不能實行了……

    實在不行，那就在那位想孫子想的睡不著覺的馮家老夫人身上想辦法好了，橫豎這次要是幫馮家解決了子嗣的問題，她日後聲譽只會更好。

    打定主意後，林福音朝著一臉緊張的安姨奶奶招了招手，安姨奶奶小步的走到林福音身邊，一臉期盼的問道：「林大夫，我的身子如何了？」

    她現在也是相信了這小小年紀的丫頭是有幾分本事的，她診脈的時候和那些搖頭晃腦，故作玄虛的走方的郎中大不一樣。

    那沉穩的氣度和鎮上那個李神醫倒是如出一轍……

    「安姨奶奶，實話和你說了，你平時吃虎狼之藥太多，這身子已經糟蹋的差不多了，要想生養，怕是要好好調養個三年兩載了。」林福音面無表情，實話說話。

    但這麼一句大實話，已經讓安姨奶奶搖搖欲墜了。

    倒是苗媽媽眼裡閃過一抹笑意，柳姨奶奶眼裡也浮出心災樂禍的神色。

    見她還有心思因為對頭身子骨壞了去心災樂禍，林福音譏誚的搖搖頭。

    「林大夫，那我呢？我身子平時可好了，小病小症的都少。」柳姨奶奶覺得她自己身子好得很，給林福音看不過是求個心安，也是堵了某些人的嘴巴而已。

    但等待她的是更無情的事實。

    「柳姨奶奶，你這邊我是愛莫能助了，你吃的虎狼之藥更多，身子已經壞透了，養也養不回來了。不過是你自小身子強健，年紀輕的時候還看不出，等老了你就知道厲害了。」林福音看了她一眼，也實話實說。

    柳姨奶奶卻是不信，她跳起來雙腳，目眥欲裂的指著林福音罵道：「你胡說！我的身子好得很！怎麼可能壞透了？你就是夫人故意找來陷害我的！」說完又指著安姨奶奶，「安姨奶奶，她一定是夫人找來的，我們都好好的，卻都被她說成是身子壞了，偏偏夫人自己那麼大的年紀了，還能生養，這不是好笑麼？」

    但安姨奶奶比她清醒，她知道林福音說的是對的，她前些年確實吃多了虎狼之藥，當然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那些是虎狼之藥，還以為是生子的秘方，但隨著年紀漸大，月事一次比一次提前，且淋漓不盡，她心裡就有了懷疑，今日被林福音明著一說，一下子心如死灰。

    「別嘴硬了，柳姨奶奶，你每個月的月事越來越遲，但每次來了不但洶湧，還淋漓不止，有時候要拖到半月之久才幹淨，可是？」林福音冷眼看著撒潑不止的柳姨奶奶冷聲道。

    甭管她是不是厭惡小妾這個身份，但一個女人不能生孩子了，她心裡還是替她唏噓的。

    可話又說回來了，這不是她們兩個天生不能生，都是自己作的，林福音心裡的同情就淡了些。

    此時見這柳姨娘還往她和馮夫人身上潑髒水，她就不能忍了。

    柳姨娘被說中，當下僵立在當地，她嘴角動了動，想要說些反駁的話，卻發現自己失聲了。

    「都吵吵些什麼？」一道陰沉的老婦聲音傳來，一陣珠簾的響動後，一位穿著富貴的老婦人在幾個花枝招展的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林福音一看這陣勢就知道她定是馮家那位妾氏出身的老夫人了。

    見她來了苗媽媽和安姨奶奶立刻給她福身請安，口喚老夫人。

    馮老夫人細長的老眼掃了一圈，先是見到木呆呆像是沒看見她的柳姨奶奶，她老眼裡就閃過不悅的精光，等再看到還端坐在椅子上的林福音，見她小小年紀氣度從容，老眼裡又閃過驚訝之色。

    林福音見她的目光掃了過來，才從容起身，對她福了一禮，道：「馮老夫人安好。」

    「姑娘是？」馮老夫人故意問道。

    其實，她早就知道那個不下蛋的兒媳婦聽了什麼李夫人汪夫人的唆使，請了一個才十幾歲的丫頭片子來府里看病，美名其曰是為了馮家的子嗣，其實……

    哼哼，還不知道那個妒婦怕她自己被休了，才想的什麼壞主意呢！

    馮老夫人這樣一想，就多點了幾個丫鬟婆子，氣勢洶洶的來了馮夫人的暖閣，進來就看到了安氏如喪考妣，柳氏直接傻了一般。

    心裡更加堅定了林福音是馮夫人請來害人的。

    她這樣的想法倒是和柳姨娘奶奶不謀而合了，果然她們兩人才是一對婆媳。

    林福音看著馮老夫人灰白的臉色，眼神閃了閃，從容淡定的道：「我是馮夫人請來給她和兩位姨奶奶看診的林福音。」

    「哦，那林姑娘看出了什麼來？我這幾位兒媳婦身子如何，可礙生養？」馮老夫人老眼裡浮出危險的光芒，緊緊的逼視著林福音，好似一旦林福音回答的不好，她就饒不了林福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