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原來是朵奇葩

    「姑娘還是給公子置辦一套銀盆吧！嗯，家裡的碗筷也要換一下，給我們公子爺用實在太寒磣了。」岳娘子飛快的說道，想了想又道：「嗯，端木先生用銅盆倒是使得。」最後又不忘挖苦一下林福音，「姑娘現在也不比往日，也該給自己置辦一套銅盆的，奴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是很講究的。」

    林福音聽了岳娘子這番沒腦子的話差點笑出聲，她都不知道這女的腦子是什構成的。

    嗯，現在她明白了，這丫的原來是朵清新脫俗的奇葩呀……

    「岳娘子，我和你們家主子是合伙人關係，又不是他的什麼人，為啥要給他以及他的屬下置辦這個置辦那個？」林福音偏著頭神情看起來十分疑惑，似乎真的不明白這個問題似得，但眼神譏誚，看小丑一般看著眼前這個奇葩的女人。

    「呃……」岳娘子一噎，如煙的眉皺起，雙眼呆呆的看著林福音，看起來十分滑稽。

    林福音不理她，這會轉頭看了看窗外，幸災樂禍的道：「哎呦，這天色一下子就這樣晚了，你這樣耽誤一陣，估計這會出去也買不到啥了，鋪子都關張了，就連小販們估計都回去了。」

    說完，林福音搖搖頭就走了，留下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岳娘子。

    林福音又去了廚房，老六正在規整碗筷，見她又來了廚房，立刻停下手裡的夥計，笑眯眯的看著她，「姑娘，我都弄好了，你怎麼還來了？可不是不放心我粗手大腳的，怕打壞了你的東西？」

    林福音聽他說的有趣，呵呵一笑，然後拿出幾根老薑切了起來，對他道：「我是來切些老薑片，等會放在水裡煮開，然後兌了水給你們洗腳。」

    「哦哦，那有什麼好處？」老六一臉懵懂的問。

    「好處太多了，反正沒壞處。」林福音知道這老六的德行，問起問題來沒完沒了的，應付了一句就完了，老六這時候又積極的表示他來燒水，林福音樂的清閒，點頭後就回她自己在新宅子的房間，東廂房的第一間。

    回去後，略一想，將今日製作雪融膏的步驟，比例，材料一一重新做了筆記，又取來一張白紙，單手托腮沉吟了一下，然後下筆寫出了：清炒蠶豆瓣，雞蛋炒蠶豆，涼拌綠豆芽，涼拌黃豆芽，酸辣綠豆芽，酸辣黃豆芽，清炒綠豆芽，清炒黃豆芽等幾個最好做的菜式。

    然後又將做法一一列舉，少頃歇筆，等著墨干。

    那邊端木成送皇甫瑾已經到了西廂房的第一間房裡了，皇甫瑾環顧一周，這房間布置的倒是雅致，當下滿意的點點頭。

    端木成也在一邊說道：「林姑娘有心了。」

    這話講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林福音單單為他皇甫瑾布置的一樣，皇甫瑾心裡雖然通透，卻也沒出聲。

    這時候老六端來洗腳水，端木成蹲下身子親自服侍皇甫瑾洗腳，見洗腳的做工實在的大木盆里還沉浮著幾片老薑片，不由得皺了皺眉。

    老六見他盯著水裡的老薑片，立刻笑嘻嘻的道：「這是姑娘特意吩咐的，說用老薑水泡腳極有好處，讓我們都用這老薑水泡腳呢。」

    老六不懂，但端木成和皇甫瑾確實懂的，這老薑水泡腳能驅寒祛濕，能活血強身，好處確實不少。

    林姑娘確實是有心了，端木成心道，這樣一個細緻又有膽色，又有才幹的姑娘，可惜是個大魏人吶！

    皇甫瑾眯著雙眼愜意的泡著腳，現在覺得自己歇在這丫頭這裡，真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林福音等墨跡幹了後，將寫著菜式的白紙仔細的摺疊好了壓在梳妝檯上，她剛想站起來去廚房打水洗漱，就聽見岳娘子小聲的在她門邊問道：「林姑娘歇下了嗎？」

    林福音秀眉立時一皺，這個女人怎麼又來了？

    還是起身應道：「還沒歇息。」走到門邊打開門，看著她的臉問她：「岳娘子可還有什麼事？」

    她強調了「可還有」這三個字，是嫌她事多。

    但岳娘子偏偏聽不出來，她有她的打算，她朝林福音擠出一抹微笑，不好意思的輕聲道：「林姑娘，我看廚房裡已經沒有熱水了，我從小又沒有燒過火，你可以幫我燒些水來，我好洗漱嗎？」

    林福音深深吸了口氣，燒水只是舉手之勞，她並不介意給任何人燒水洗漱，但問題是，廚房裡鍋台上嵌在兩口鍋之間的鐵罐里就有熱水，只要用葫蘆瓢舀出來放盆里用冷水兌了就可以洗了。

    就算這個岳娘子燒火不會，舀水兌水也不會嗎？

    她又不是她的小丫鬟，住在她家還要她伺候？

    「廚房裡的鐵罐里不是有熱水嗎？岳娘子用葫蘆瓢舀出來倒在木盆里，再在水缸里舀幾瓢冷水兌一下就可以用了。難道你連這些也不會？」林福音眼神變冷，直直的看著她。

    岳娘子沒有想到林福音的脾氣這樣不好，她一下子被林福音的氣勢鎮住了，呆呆的看著她半響，眨了眨眼，眼淚就猝不及防的滾了下來。

    「對不起林姑娘，是我不對，可是……可是……」岳娘子小聲的抽噎著，就是不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林福音聽得著急又心煩，她又沒把怎麼著，怎麼還哭上了？一個二十幾歲的成年女子了，先前看起來也還行，現在怎麼成這樣了？

    「到底可是什麼？」李富有不耐煩的問。

    岳娘子這時怯怯的抬起頭來，顫巍巍的看了林福音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小聲道：「可是那個鐵罐子裡的水並不乾淨……」

    「不乾淨？怎麼就不乾淨了？」林福音瞧著這女人的做派，心裡煩躁不已，那個男人怎麼找來了這樣一個女人，虧得先前她還以為是個好的，現在整個一個不知好歹嘛！

    情商還那麼低。

    不是她吹噓，這大魏又沒有環境污染，且她這水都是從院子裡的井裡打出來的清澈井水，再乾淨不過了！

    「可是那鐵罐里的水已經被六大哥舀過了啊。」岳娘子一臉無辜的小聲道，兩隻手還不停的攪動著，看起來比她的年紀還小。

    林福音差點暴走，這是個什麼奇葩，被老六舀過了就是髒了？那她以為她是有多乾淨？

    「不是，你是覺得那水被舀過就不乾淨了？」林福音深吸一口氣，控制著自己的脾氣，咬著牙問。

    似乎林福音這咬牙的動作將這個岳娘子嚇著了，她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一步，一臉驚恐的看著林福音，嘴裡卻小聲的道：「我以前在采芝齋洗漱的水都是單獨為我準備的，那一口瓷翁燒水供我一個人用，已然是習慣了，還請林姑娘體諒則個！」接著又伸手卷了卷鬢邊的髮絲，道：「做我們這行的，想是乾淨慣了的，一點都不能容忍沾染了男子氣息的東西了。」

    也就是說，老六拿著葫蘆瓢舀水，手碰了葫蘆瓢，那葫蘆瓢碰了水，所以那水沾染了男子的氣息，就是不乾淨了，這是有多矯情？

    「哦，這樣，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沒有招待好岳娘子。」林福音面無表情的說道，瞥見岳娘子眼尾得逞的笑意，她眉一揚，「我這就去找公子說說，讓他趕緊給岳娘子你找一個能幹的小丫鬟在你跟前伺候著。」

    聽了林福音說這樣的話，岳娘子嚇了一跳，按道理不是作為主人的人沒有讓客人賓至如歸所以要愧疚的幫她燒水伺候她漱洗嗎？

    為何這個小丫頭幾次三番都不是按照正常的做法去做呢？

    林福音也不管她那心眼子又在怎麼轉，直接轉身就往西廂房而去，見她是來真的，岳娘子嚇得立刻小跑幾步追上林福音，伸出雙手一攔，蹙著眉也不高興了。

    「林姑娘，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就是熱水這樣小小的事兒，你幫著我燒了就成了，何苦去叨擾主子爺？」

    「感情這還是我錯了，我認錯。」林福音冷笑，深吸一口氣，看著眉宇間帶著惱意的岳娘子道：「我自來是愚笨的，伺候不來人，也不會伺候人。給岳娘子你指兩條腿路，第一，你嫌那水不乾淨，可以自己另外燒水，第二就離了我這裡反正外面的客棧晚上也是開著的，要到很晚才打烊。」

    這樣矯情的女子，她才不伺候呢。

    說實在的，那個男人氣勢那樣強，她在他面前也沒有彎腰伺候他！

    她算老幾？

    林福音揚長而去。

    倒是這邊的動靜自然沒有瞞住西廂房裡的三個武藝超群的男人，端木成和老六兩人聽著岳娘子的話早就眼角抽搐，倒是皇甫瑾還一臉淡然，眼波也波瀾不驚。

    老六再也忍不住了，被嫌棄的可是他啊。

    他一臉受不了的看向端木成，「老大這樣奇葩的女人你是從哪裡弄過來的？」

    端木成低頭咳嗽了幾聲，真是尷尬啊。

    他也很奇怪，下午和那女人說了半天，也還好啊？

    怎麼現在向換了一個人似得？

    「將那個女的送出去，眼不見為淨。」皇甫瑾只說了這麼一句。

    端木成神色一肅，立刻躬身施禮，正色道：「屬下這就去辦！」

    「等等，爺最厭惡的就是擺不清自己身份的人！」皇甫瑾俊眉冷冷一揚，一股無形的戾氣襲來，讓端木成嚇了一大跳。

    主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嫌棄那岳娘子在林福音面前擺不清自己的位置麼？那就是說主子爺將林姑娘擺在和他一樣的位置上？

    「是，屬下遵命！」只是一瞬間，端木成就收斂了心神，回過身來再次給皇甫瑾行了一禮。

    端木成出去的時候，就看見林福音的房門是開著的，而她和岳娘子兩人對立而站，兩人的臉色看起來都不太好。

    「咳咳……」端木成咳嗽了兩聲，提示他到了。

    林福音轉身對他福了福，「端木先生來了正好，我正準備去找你們。」

    端木成滿臉堆著笑，忙道：「讓姑娘受委屈了，我來正是為了此事來的，姑娘且放寬心，萬事用我，姑娘且去歇息。」

    聽了端木成的話，仔細斟酌了那話里的意思，岳娘子小臉又是一白，她怯怯的看著端木成，「端木先生，我……」

    端木成對她擺擺手，臉上也是帶著笑的，「岳娘子也不用擔心，主子爺吩咐了，我送你去鎮上最好的客棧，再給你找幾個伶俐的小丫頭跟在你身邊伺候著。」

    這話說的倒也沒什麼，但接下里端木成話鋒一轉，聲音里透著嚴厲，「但岳娘子不該和姑娘鬧，就算姑娘是主人家，那也是個孩子。你這樣為難一個孩子可不像話！最重要的是，姑娘是咱們主子爺的朋友，你對她無禮取鬧，就是和咱們主子爺無理取鬧，還望你日後不要再犯！」

    岳娘子已經聽得搖搖欲墜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私心裡壓林福音這鄉下丫頭一頭，讓讓她看清楚自己鄉村出身的身份，讓她知道她註定就是個伺候人的，這也錯了嗎？

    就被端木先生親自來，這樣不給面子的一通說教？

    岳娘子的臉如火燒，驚怕的同時，也是羞的。

    她是要面子的人，在采芝齋的時候，就算是采芝齋的東家，那也是身份高貴之人，都得給她三分薄面，這怎麼一被召回來，她連個鄉下丫頭也不如了？

    岳娘子悽惶惶的看著端木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著他走出林福音的大宅子的。

    林福音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大方方的和一臉淒風苦雨的岳娘子打了招呼，就端了她自用的木盆去廚房打水。

    端木成陪著岳娘子走上了大街，被冷風一激，岳娘子才覺得暈乎的腦子才清醒過來。

    「端木先生，可是主子爺厭棄了奴家？」岳娘子淒涼的拉住了端木成的衣袖，端木成身子一頓，轉身看著她拉著他衣袖的手，淡淡道：「岳娘子是大魏人，也知道大魏女子的禮儀，還是先放開某的衣衫再說話的話。」

    被端木成這樣直白的一說，岳娘子手被燙了一般往後一縮，她裹緊了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覺得這剛入秋不久的夜冷的很。

    皇甫瑾看了她一眼，心裡長嘆了一聲，他也想不明白她在林福音的宅子裡為何那樣做。

    「某不明白的很，你怎麼就和林姑娘對上了？你以為你用的那些小手段能瞞得住咱們主子爺？」端木成私心裡還是憐才的，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無奈的搖搖頭，「也罷了，你十幾年沒見過咱們主子爺自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那是什麼樣的人？再高明的謀臣在他面前都不敢耍心眼子……

    「你以後好好的幫著主子爺做事，其他的什麼也別想，也不許想！」端木成看著她，語氣嚴厲，「否則，你知道等待你們這些人的是什麼下場！」

    聞言，岳娘子那雙無辜的丹鳳眼裡終於浮出了一抹陰沉，下意識的抖了抖。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下場！

    「多謝端木先生教誨！岳娘謹記在心，再也不敢犯錯！」

    「你有這心就好，說起來你能被召回到主子爺身邊做事，還要多虧林姑娘，日後寧願敬著她，莫要惹她。」端木成說這話的時候，想起自家主子爺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你要知道，就算是我怕在主子爺心裡都沒她重要！」

    聽端木成這話，倒是推心置腹之意，但就是意識到他的話不似作假，更讓岳娘子心神俱震，她終於明白端木成那句：什麼也別想，也不許想是什麼意思了……

    但是，可能嗎？若是可能，那樣的鄉下丫頭都能……那她這樣的怎麼不可以？

    「端木先生，就至於嗎？」到底是不甘心，岳娘子雙眼紅紅的盯著他。

    她能感覺出來，這個端木先生對她還有幾分憐惜，所以她才敢問。

    「不要命了你可以試試！」端木成警告，看在她還有幾分用處的份上，希望她不要作死。

    「奴家知道了。」

    端木成回到西廂房後，就見自家主子爺側躺在床上呼吸清淺，已經睡了。

    守在一一邊的老六抱著青銅劍笑嘻嘻的問道：「那娘們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端木成點點頭。

    「哼，當自己是什麼身份呢，作死呢！」老六冷哼。

    端木成看了他一眼，笑罵道：「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女子計較些什麼？」

    「老大，我可是知道你那點心思，不過你也要知道，這世上調脂弄香的可不是她岳娘子一個人，你可別想岔了，做了主子爺不高興的事來！」老六憨厚的表情不見，雙眼裡全是精明。

    端木成點了點頭，「還用你說，不過就是心疼培養了她這些年花出去的銀子，總要收回點利錢才行。」

    「老大心裡有數就成。」老六又恢復了他憨憨的表情。

    端木成將那個岳娘子送走後，林福音終於睡了個安穩覺，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偌大的宅子裡安靜異常，原來皇甫瑾主僕早早起了離開了。

    林福音也不在意，自己去了廚房煮粥做菜準備早飯。

    就聽大門被拍響，接著就聽到一個中年婦人焦急的在門外大喊：「林姑娘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