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撕開臉皮

    林大郎眯著眼，陰冷的掃了林福音一眼，侃侃道：「爺，是這樣，本來我也不想來麻煩福音妹子的，可因為頂著毒烈的日頭去尋了幾天三叔，中了暑氣，本想去找郎中抓幾副藥吃吃，可我娘說家裡一個銅子也沒了，先來福音家借幾個買藥，福音不願意，我娘和她爭辯了幾句，她這就打上了。」

    林福音嘴角緩緩挑起，眸中嘲諷飛過。

    「是這樣嗎？」林老爺子早就從心肝大孫子那閃爍的眼風中得知事情另有隱情，但此刻他也唯有嘆息一聲，從一開始起他這一碗水註定就端不平了。

    林福音還沒說話，元氏細長眼裡閃過興奮之色，只覺的這個便宜兒子果然聰明，立刻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是啊，林老叔。家裡真的是一文錢都拿不出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老叔也知道供養一個讀書人有多不容易，我們家大郎就是被沒錢給耽誤的呀，否則啊早就考上了啊……」

    元氏越想越傷心，說到最後就嚎啕大哭起來，她聲音尖利，哭聲尤為刺耳，將周圍看熱鬧的都震住了。

    林老爺子也被她哭的心裡不好受。

    他自己也知道，也聽老秀才說過，若是家裡有錢，買一些歷屆考試題目的註解看看學學，他心肝大孫子的秀才早就考上了……

    「福音，爺一直覺得你是個知書達理的丫頭，可今天這事你做的真是不地道了！」林老爺子深吸一口氣，灰白的眉毛一翹，陰沉沉的看著林福音。

    這就是將林福音的罪名定了。

    圍觀的村人們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見林老爺子態度嚴肅的斥責林福音，也都以為這次是林福音做的不對。

    對於葫蘆村的村民們來說，這過繼出去的兒子其實就是外人了，再回來後就是貴客了。

    對待貴客，當然要有對待貴客的規矩，而林福音拿著大掃帚打第一次來家裡的貴客，這實在是不地道了……

    至於林大郎來借錢的事，倒是都沒有注意了。

    林福音略一掃圍觀村民的臉色，就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加上趙氏和吳氏在一邊虎視眈眈，倒是讓一旁真正有幾分關心她的梁氏幾人心裡著急。

    梁氏又將大丫招了過來，讓她去尋抱著孩子吃奶去的李奶奶。

    林福音卻一點都不畏懼。

    只見她換了一副笑盈盈的面容，笑意卻未達眼底，她就那樣看著林大郎，問：「你說是來借錢？那我告訴你，再怎麼的，你們也不該來我家借錢吧？你說你為了尋我爹爹中了暑氣，那不是我要讓你去尋的吧？你說中了暑氣要吃藥，我說了我能開方子抓藥給你吃的吧？」

    「這……」林大郎大驚，被林福音問的額頭冒青筋。

    元氏也垂了眼皮，不敢再說話。

    果然，梁氏看了看林家老宅的幾人，笑道：「這麼說的話，福音也沒錯嘛。這借錢的事兒倒是可以直接去找林家大房，哪裡有找隔了房頭的妹子的囉？再說啦，福音寧願付工錢給我們家幾個男人去找她爹爹，也不願麻煩林家老宅，自然不是求著大郎去找她爹的。而大郎中了暑氣，福音願意給他看病抓藥，還有什麼好說的囉？」

    梁氏嘴皮子利索，這幾句話說的又快又清楚，圍觀的村民們聽了也都紛紛點頭應和。

    趙氏和吳氏婆媳兩的臉黑的和鍋底似得，林老爺子站在那裡沒動，但眼神好的也能看到他緊握著的雙手在微微抖動。

    林福音見梁氏這幾句話明顯是偏袒她，唇角微微上揚，果然付工錢找梁氏一家幫忙是對的。

    若今天不是她老人家說了這幾句話，憑她一個小姑娘一張嘴，還要費一番口舌功夫呢。

    見自己婆婆的話起了作用，大丫娘也笑盈盈的開口了，「既然如此，那福音說說為何要拿著大掃帚追打貴客呢？」

    大丫娘這嘴裡的「貴客」兩字是怎麼說怎麼不對味，元氏也知道大丫娘不是善茬，是故意譏笑他們來打秋風，所以一斜眼，狠狠的瞪了大丫娘一眼。

    林福音知道大丫娘是故意遞話的，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臉色猛然一變，高聲道：「福音雖然年紀小，但不是不講理的！我答應給他們開方子抓藥還不行，他們竟然說要住在我家，等他們病好再走。各位相鄰們評評理，我一個十幾歲的姑娘，一個是成了年的外男貴客，哪有在我家住的道理？」

    「住口！」林老爺子一聽林福音的話，氣的氣血翻湧，他倒不是因為被林大郎這不要臉皮的行徑給氣的，是被林福音一點不知道幫林大郎遮掩幾分，就這樣大咧咧的說出來而氣的。

    而眾人一聽林福音的話，看著林大郎的臉色都變了。

    這是讀書人做出來的事嗎？

    就算不是讀書人，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

    就算是林老三在家，也不能收留林大郎過夜，最多林大郎真的病了走不動道，也給送到林家老宅去罷了。

    這個林大郎又不是什麼了不得大病重症，中了個暑氣算什麼？

    歇息一下不就好了？也就是讀書人嬌氣，他們沒說什麼，這莊稼人誰到了熱天不中暑個幾次？

    此刻，元氏和吳氏已經像是要吃了林福音。

    趙氏卻已經氣得驚跳起來，指著林福音就破口大罵：「你胡說！你這個災星喪門星，我就知道惹到你就得不到好！我可憐的大郎喲，從小不在我身邊長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被這個災星這樣扣屎盆子……」

    「那你們讓林大郎和元氏發毒誓，他們沒有提出過那樣的要求啊。」林福音一句就頂了過去，逼得將要撲過來的趙氏生生頓住了腳步。

    毒誓？

    他們最信這一套，所以真的不敢讓林大郎發毒誓。

    林大郎的臉已經煞白了，沒想到林福音這死丫頭還真的敢在眾人面前將他先前的作為說了出來。

    他所知的女子，都是一副羞怯沒主見的樣子，哪裡見過像林福音這樣的？

    現在他該怎麼辦？是死咬著不承認，還是乾脆和爺說就要住在三叔家等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