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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3:35:09 作者: 一礫沙
    他夾煙的手在空中滯住,然後眉頭極輕地擰了擰說:「你不會想聽。」

    「我想聽!」夏念執拗地抬頭。

    江宴垂眸看著她,目光里有許多她不懂的情緒,然後突然笑了笑,把煙摁熄說:「過去……我都忘了。」

    夏念有點氣急,坐直說:「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有秘密。」她一直隱隱覺得,哪怕他們再親密無間,他心裡總有著一處拒絕探訪的空地,她不知那裡是荒蕪還是深淵,這念頭總令她無端焦躁。

    江宴仍是笑著移開了話題:「那你呢?有沒有事瞞著我。」

    「當然沒有!」

    「那你先告訴我你的過去。」

    夏念被他的語氣誘導,許多回憶涌了上來,於是趴在他身邊開始講著自己小時候練功的辛苦,講著爸爸和叔伯喝酒後的趣事,講著講著就有點困意,語氣越來越輕。

    江宴一下下溫柔撫著她的後頸,聽著她的鼻息漸漸變沉,然後在她眼睫上輕輕落下一吻。他沒有告訴她,他遇上了一個愛人,所以心甘情願由鬼變成人,可那鬼魅始終如影隨形,如果不好好藏住,足以毀滅他好不容易獲得的這份美好。

    第二天,可能是怕太過濃烈的離別情緒會讓增添不舍,兩人都不談告別的事,還是如往常一樣吃完早飯,簡單話別後,夏念就匆匆趕往了片場,江宴則等待周曄處理完事來接他回海市。

    在酒店等了一個多小時後,周曄幫他把行李搬上了車,然後吩咐司機儘量在中午前趕回星澤。車經過影視城的時候,江宴突然喊了聲:「等等,先到片場去看看!」

    司機和周曄立即會意,直接把車開到了夏念拍片的現場,江宴從車裡走出來,不想引人矚目,只站在布景後的陰影處,掏出煙盒點了根煙。

    她就站在陽光下,目光堅定,顧盼飛揚,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的話能不能幫她進入角色,可不管怎樣,她只能讓自己暫時飾演丁寧,卻永遠沒法理解認可她。

    他吐出口煙圈,默默看著布景的邊緣在他們之間分割出兩極,一半是明媚的白,一半是晦暗的黑,長長的菸灰忘了彈,就這麼把手指燒得一疼。他把煙熄了扔進垃圾桶,低頭對自己嘲笑,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可就在這時,他聽見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扭頭看見她飛快朝這邊跑過來,然後挾著陽光的氣味撞進他懷裡。

    他不由笑了起來,摸著她的頭問:「你怎麼看見我的。」

    夏念抬起頭,眯著眼沖他笑:「就是能看見,你在哪兒我都能找著你。」然後她的眼眶突然紅了:「你會想我嗎?」

    「想,沒見著就一直想。」江宴用指腹一下下摩挲著她的臉,又忍不住想逗她:「不是說不稀罕嗎?」

    這時,她突然踮腳,迫不及待去吻他,然後含著他唇顫聲說:「我等你回來。」

    於是他一直記得,那天她從陽光下跑來,給了他一個藏在暗處的吻。

    當江宴回到海市時已經到了中午,他答應江戎淮會先陪家裡人吃頓飯,順便也給他名義上的姐姐和姐夫一個交代,因為莫雲飛已經被徹底踢出了星澤董事會。

    這頓飯被安排在某星級酒店的包間裡,他推門進去,意外地發現江戎淮並不在場,可江雲舒旁邊還坐著另一個人。

    約莫40歲上下,貴婦打扮,五官保養的尚有餘韻,眼角卻有一道暗紅色的疤痕,仿佛染血的蝶翼,而這一刻,她就帶著這蝶翼抬眸看他,嘴角一勾說:「小宴,好久不見。」

    江宴握住門把的手猛地用力,猝不及防折斷了根指甲,某隻被他藏了許多年的鬼魅,終於猙獰地露出爪牙。

    ☆、第43章

    一截修整乾淨的指甲落了地, 混著地板上的浮灰被踩在腳下,江宴走進門入座, 抽出根煙咬在嘴裡, 輕笑了聲說:「爸和我說今天是家宴,什麼時候江家的家宴, 能隨便讓什麼阿貓阿狗都坐進來。」

    他說話時只對著江雲舒, 然後掀開打火機蓋點菸,連眼角都沒往剛才說話的女人身上掃。江雲舒杏眼微眯,剛做的精緻指甲在玻璃杯上一下下敲著,試探地說:「樺姐是我剛遇上的一個朋友, 她說以前和你很熟,我就想著正好把她帶過來敘個舊。」

    江宴夾著煙的手往菸灰缸里一磕,笑容裡帶了輕蔑:「這些年說認識我的女人沒有上千也有成百,姐姐你要是都一個個往這兒領, 這酒店恐怕都得擠爆了把。」

    江雲舒有點語塞, 可那被稱作樺姐的女人不氣不惱,手撐著下巴悠悠嘆了口氣說:「小宴, 你這麼說我可真傷心,當年我們……」

    江宴突然把手裡的打火機「叮」地撥開,驟然起落的火光中, 露出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明滅中透著料峭的寒氣,曲樺被他看得心尖一顫,接下來的話就沒說下去。

    她清楚的記得, 17歲時的江宴,哪怕是最落魄的打扮也掩不住出挑的矜貴模樣,可那雙總是輕輕挑起的眼裡,卻總藏著深不見底的陰鷙,這樣複雜的氣質令她深深著迷,時刻渴望把他握在掌心。可江宴比其他男孩都聰明,他懂得和她斡旋**,卻總是能讓自己全身而退,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令人上癮,直到那一天……

    曲樺的指尖有點發顫,輕搭上太陽穴,似有若無地摩挲著眼角那道疤痕,這一刻,坐在對面的江宴完全拋去了年少時的稚氣,每一處輪廓都透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可那股陰沉的氣質卻不減反增,剛才只是淡淡的一瞥,就足以令她周身升起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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