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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謝九楨聽他不善的語氣,心頭失笑,這些年在北胤做權侵朝野的帝師,關於南禹的動向他一直關注著,千算萬算都沒想到,當年光芒萬丈的小師妹,如今身邊跟著的是這樣一個人。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擺,看著地上四散的酒罈,到底沒忍住問出來:「不知愁,還有剩下的嗎?」

    姬珧抱著雙膝低垂著頭,像是閉目思過,謝九楨沒等到她回話,這就要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前,宣承弈就道:「還剩下一壇,已經命人送到你的住處了,是你夫人收下的。」

    謝九楨眉頭微動,沉穩的臉上竟然閃過一抹著急,他匆匆道了謝,加快腳步離開了,人走後,宣承弈才全然放下防備,睇著眼前的人,一副將人看透了的表情。

    早知道她貪杯,一杯都不會分給別人,還美其名曰邀人對飲。

    非得要把自己喝醉了才罷休。

    他嘆了一口氣,將姬珧的手從腿上拿下來,一邊一個放到自己肩膀上,想要把她從席上抱起,誰知道姬珧就像個軟骨頭一樣,手剛放上去就往下滑,一次兩次,宣承弈還很耐心,三次四次,他就開始火了。

    「有意思嗎?」

    她明顯是故意的。

    宣承弈唇邊微哂,看她仍是低垂著頭,像孩子做錯事了任打任罰的模樣,卻不知從他那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兩頰的肉,因為憋笑而微微鼓起。

    姬珧被發現了,趕緊撇撇嘴忍住,然後她抬頭,眼中帶著微醺醉意,隔著青山霧靄看他,她伸出手,搭到他肩上,緩緩笑了笑:「這次不逗你了,你抱我。」

    外面的雨勢大了些,砸在屋頂的嗒嗒聲像心湖中劃開的漣漪。

    她香腮染了些許緋色,眼尾笑意流連,紅裙襯得她嬌艷欲滴,酒氣襯得她嫵媚妖冶,偏就那副神色,單純天真,像是不會說謊的孩子。

    宣承弈眉頭松展開,有些無奈,便拽著她的手重新放到自己肩膀上,剛要起身,姬珧又向下滑,宣承弈一個沒撈住,身子無意識向下一沉,隨即就聽到雨聲中夾雜了得逞的嬉笑,姬珧窩在他懷裡,身子微微打顫,起初還偷著發笑,而後越來越肆無忌憚。

    是真醉了,不然不會變成這樣。

    跟醉鬼較真是肯定沒結果的,宣承弈看了她一會兒,俯身湊過去,伸手攬過她身子,手中覆在她脊骨上,貼在耳邊輕聲說:「別鬧,我把你抱到床上休息,在這裡吹風,明日該頭疼了。」

    說完,將她後背上的手拿開,從她微蜷的雙腿下伸過去,攔腰將她抱起,姬珧縮成一個鵪鶉,任由他抱著。

    到了裡面,他想將她放到床上,身子剛要挨上去,姬珧忽地收緊手臂,牢牢抱住他脖子。

    「怎麼了?」

    「你別走。」姬珧輕聲說。

    宣承弈啞然失笑:「我不走。」

    「那你別放手。」

    「我去關門。」

    姬珧嘟囔:「關門也不行。」

    宣承弈一怔,站直了身子,在黑暗中站了片刻,忽然抱著人轉身,又一步步走到外間,從她身後伸出手來,將門關上,把風雨阻隔在外面。

    屋裡一下就清靜了,只剩下如夢如幻的空靈雨聲。

    宣承弈這才抱著人回去,再到床邊,同樣的姿勢,姬珧又開始如法炮製,他出聲:「脫鞋。」

    意思是他要脫鞋。

    姬珧從他懷裡露出腦袋,看了他一眼,水潤雙瞳看的人心紋蕩漾,莫名就覺得喉嚨緊了許多,她終於放手,翻身軲轆到床里。

    宣承弈這次騰出手來寬衣。

    他坐在床邊,背對著她,單手撐在膝蓋上,久久都沒有轉過身來。

    姬珧忽然爬過去,側頭看著他的臉,宣承弈眼帘半遮,臉部線條在微弱的燭光下顯得明暗有致,她忽然扒上來,繞著他脖頸攀到他身上。

    宣承弈的身子繃得更緊了,到他聲音還是那樣清冽,清冽中暗藏著一絲喑啞:「你是不是沒醉?」

    他突然一句話,讓姬珧身子一僵。

    宣承弈繼續道:「你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麼樣子嗎?」

    姬珧鬆了鬆手臂,忽然被戳破了小心計,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情不自禁道:「什麼樣?」

    這一嗓音出來,真真是一點醉意都沒有。

    宣承弈道:「雞同鴨講,對牛彈琴,上一句說了什麼,下一句就會忘。」

    「恩?是這樣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姬珧覺得自己以處事沉穩手腕狠辣為準則,喝醉酒了,不能,也不應該是這麼傻的模樣。

    宣承弈沉默不語,良久後,道了一聲「嗯」。

    姬珧很快就發現他不對勁,聲音不對勁,身體也不對勁,想起自己今日假裝醉酒的目的,她忽然開始動手,板著他肩膀讓他面向自己,輕輕開口:「十九,你看得到我嗎?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宣承弈睜開眼,清冷無情的雙眸立刻染上了煙火,那是他殘留下來的唯一一點溫情,都給了她,都屬於她。

    「知道,但是不行。」他拒絕得很徹底。

    姬珧微怔:「現在不是在船上。」

    宣承弈說:「恩,我知道。」

    看他一副正人君子油鹽不進的模樣,姬珧頓時有些挫敗,是哪裡有問題了嗎?明明之前還不是這樣,明明之前還叫她哭啞了嗓子讓她求饒呢。

    她非不信這個邪,忽然伸手捧著他的臉,腰身直起,在他唇邊落下一個輕吻,她碰了一下就離開,離開卻也沒太遠,像是故意一般,一下又一下,每次都更深入,每次都更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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