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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姬珧皺了皺眉,一把按住他手臂,兩人都沒說話,片刻寧靜過後,姬珧忽然睜開雙眸,抬頭看著他的下巴,問道:「月柔使團離京,你為什麼沒跟他們走?」

    宣承弈手指微蜷,嘴上卻不動聲色道:「你想讓我走嗎?」

    姬珧知他是故意這麼問,想聽她說不想,她偏不說,隨意道:「你回去,跟我有什麼關係?」

    良久無聲,然後姬珧聽到宣承弈嘆了口氣,隨即將她抱緊,低聲解釋道:「我傳信於鷲翎,會晚一些回去,你獨自去北胤我不放心,等北胤的事解決,我會離開。」

    姬珧反駁:「你若不跟著過來,本宮也不會獨自一人,我可能會帶著小師叔一起。」

    她似是有幾分故意,偏就宣承弈最吃她這一套,瞬間又將手臂收緊不少,壓抑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威脅:「那我更要來了。」

    姬珧抿嘴笑了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這次借烈火羅之手殺了玉鏡公主,是為你掃清障礙,有這麼好的背鍋對象,想必月柔那邊也不會說什麼。」

    宣承弈「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姬珧想起這場國宴之中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背後的波瀾無不是她推動促成的。

    姬珧早就知道烈火羅這次進京沒安好心,所以格外注意他們的動向,湖畔遇刺有一半是她預料到的,得知他們果然這麼蠢,會用自己人動手,姬珧便將計就計,殺了穆荻俟,故意把鍋甩到烈火羅自己人身上,再借烈火羅之手殺了玉鏡公主,幫宣承弈完成他此次任務。

    不一定是一開始就做好了謀劃,她都是根據已經發生的事一步一步推進的,好在結果還不錯。

    最重要的,就是姬珧拿到了穆荻俟手中的火器,離京之前,她特地將此物交給佟沅,讓他仔細研究。

    穆荻俟手中拿著的武器,絕不會是破爛貨,對於佟沅來說,有極高的價值。

    沒有可以震懾列國的強勢武器就沒有資格說話,姬珧逐漸意識到閉門造車不可行,他們都需要睜眼看看世界,看看別人是怎麼在她狂妄自大的時候一點點超過他們的。

    大禹如今的威信,不過是吃鼎盛時期的老本,那是列位祖宗打拼下來的國業,可一旦遭了一次敗仗,像那些小國一樣被入侵,祖宗積累下的根基很快就會土崩瓦解。

    她必須得在這之前,跟上別人的腳步,然後走在前頭。

    姬珧想了很多,她不停地在為將來的大禹做謀劃,宣承弈看她漸漸皺起了眉,便伸出手來,替她一點點抹平。

    「在想什麼?」

    姬珧睜開眼,看了看他:「在想將來的禹國會成什麼樣。」

    她說到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拍他前胸,饒有興趣道:「你知道嗎?上次監察院被清查,雲府周氏親自到蘅兒跟前求情,求她打點打點,把雲逍遠放出來,明明在那之前她還對蘅兒冷言相向。」

    「那三妹同意了嗎?」

    「當然沒有,她是觀音菩薩嗎?」

    姬珧說著,眉目卻變得溫和起來:「那天蘅兒找到我,問我可不可以在金寧辦女學,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不想將來朝堂上只有她一個女官,如果她可以,那麼說明許許多多的女子都可以。她說她沒出籠子的時候以為所有鳥兒畢生都會困在那個狹窄的地方,鳥兒一旦飛出籠子了,就再也不屑回去了。」

    「我的確沒想到她跟了你,變化會這麼大。」

    姬珧聽了真心歡喜,因為宣蘅歡喜,也因為十九歡喜,創辦女學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怕是從一開始就會受到各種文臣的口誅筆伐,在那之後,到底什麼樣的家室可以上得起女學,上了女學之後又有什麼樣的規劃,有多少家族會允許女子步入仕途,都是無法一言以蔽之的事。

    很難,但總要有個開始。

    而她身邊的人,在聽到這件事的第一時間沒有潑他涼水,對她來說也是個好兆頭。

    「玉無階,虞弄舟,裴冽,還有魏濟,都是你在積室山上時認識的同門,對嗎?」宣承弈忽然問。

    姬珧回答:「是啊。」

    「這次要見你的謝九楨,也是?」

    姬珧抬眼端詳他一會兒,點頭:「是啊。」

    「那你們……」

    姬珧一推他肩膀,忽然坐起身,一把攥住他衣襟,眉頭一橫:「你想說什麼?」

    宣承弈看她翻臉了,這個姿勢有種被她拿住命門的感覺,不禁皺了皺眉,不像是生氣和不耐煩,更像是在刻意隱忍什麼一般。

    他眸中深邃,猶如無邊廣闊的深淵,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神色恢復正經。

    「大胤以五十年和平換你出兵援護,以你的性子,應該不會同意才是,為什麼還千里迢迢趕過來,如果北胤使詐怎麼辦。」

    宣承弈說的隱晦,就差直接問姬珧,那個謝九楨跟你是不是有什麼交情,否則你為什麼會答應這種事。

    「你可知現在北胤是誰做皇帝?他們爛糟心的事可不比大禹少,想要一直邊境和平,是痴心妄想,但要幾年不起戰事,還是能做到的。等他們的幼帝長大,我的恕兒也長大,說不定還會一較高下,看看最後到底是誰一統天下吧。但現在不會,我們都無暇他顧,如果能把北境安頓好了,就能多分些兵,去南邊。」

    宣承弈聽出她話中意圖,知道她並未沾一絲一毫的私情,姬珧雖然常有掰扯不清的人和事,但在家國大事上,她從來都克制理智,不會做衝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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