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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姬珧便是苦惱這個。

    朝臣是軟骨頭,或許手腕強硬地頒下聖旨,實施順昌逆亡的鐵腕,他們也不敢有太多怨言,姬珧唯一擔心的是漠南的邊民和將士。

    被月柔食肉飲血的是他們,抵禦外族犧牲的也是他們,一旦寒了將士們的心,對如今的大禹來說才是最危險的。

    「啪」地合上奏封,姬珧伸手去端杯子,擱到嘴邊才發現茶水已經喝沒了。

    自宣承弈走後,姬珧身邊已經很久無人服侍,雖然新進了一些侍女和奴僕,其中不乏一些俊美無儔的翩翩君子,總是侍奉了幾天就被姬珧遣散了,好像原本習以為常的事都已變得索然無味,姬珧瞥到空空如也的茶杯,心中有幾分煩躁。

    門忽然被推開,姬珧抬頭一看,宣蘅托著熱茶款款走進來,姬珧將手中的奏摺撂到一旁,隨聲問了一嘴:「怎麼輪到你做這種粗活了?」

    宣蘅把熱茶推到姬珧身前,笑了笑:「正好看到了,抬一把手的事。」

    姬珧潤了潤嗓子,抬眼睨她:「有什麼事?」

    宣蘅如今是姬珧的女史,經常幫她處理一些政事,漸漸在金寧也有了一些名望,那些人知道她不僅僅只是在公主身邊做個侍女,接觸政務便是掌握實權,怕是比一些在外朝為官的人手中的權力還要大。

    她這會兒過來的確是有事稟報。

    宣蘅為她剪了燭火,邊道:「佟公子來信說,積室山那邊的火器製作雖比預期的要好,可要真到投入戰場之上,沒個三年五載怕是很難成體統。如今朝中大多對月柔的近況都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巴不得烈火羅國跟月柔斗個你死我活,咱們現在說幫助月柔,勢必會引起群臣不滿,且火器製造還不成熟,大禹沒有與之相抗的資本,奴婢知道殿下這幾日愁的就是這個,可這種事,愁也愁不來。」

    姬珧聽她把話說完,又靜靜地看了她半晌,直把宣蘅看得耳根子發熱,喃喃道:「奴婢……說錯什麼話了?」

    姬珧抵著下巴笑看她:「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宣蘅慌亂地退後一步:「是奴婢自己……」

    「行了,」姬珧打斷她的話,「一定是小師叔讓你來的。」

    宣蘅原本怕她生氣,但看公主又不像生氣的模樣,大抵是故意逗她想看她慌張,她呼了口氣,無奈道:「青玉先生見殿下這幾日為月柔的事愁思不解,擔心殿下的身體,特地派奴婢來勸殿下。」

    她彎了彎身,大大方方道:「殿下,夜已深,您該休息了。」

    姬珧看著宣蘅圓圓的頭頂,不自覺地開始想,倘若三郎還在此,看她案牘勞形,會怎麼做呢?

    大概,以他的性子,會直接將她扛到寢居。

    想到這,姬珧忽然無聲笑了,她搭上宣蘅的手,走出了凌雲軒。

    的確就如宣蘅所說,眼下絕不是與月柔結成同盟的最好時機,姬珧將這個想法按了回去。

    玉無階看她身邊的人總是使喚得不趁手,特意贈了個奴僕給她,奴僕幼時遭遇走水,相貌醜陋,戴了罩頭的鐵面具,煙燻傷了嗓子,是個啞奴。

    玉無階將人帶到她面前時,人就已經是調、教好的了,姬珧使喚了幾日,發覺那人竟然也不令人厭煩,關鍵是安靜,不像清林苑中的那些男侍一樣花孔雀開屏似的,總是攪得她不安生,便將人留了下來。

    眨眼間,兩年已過——

    第107章 兩年後——

    二月風如刃, 牆頭綠柳剛冒了頭,又被一場大雪壓了回去。

    正直午後,淡金的日光拂過雲層傾泄而下, 紅牆碧瓦上的白雪耀著奪目暖光, 將檐下的冰稜子映得如精細打磨過的寶石。

    寶石上倏地掠過一道紅艷身影。

    汗血馬上的人手持長鞭,呼嘯而過, 赤焰長袍似在雪中盛開的紅蓮業火。

    到了長公主府邸門前,那身影一勒韁繩, 馬蹄揚起又放下, 借著慣力馬兒在雪地上轉了半圈才停穩, 人一到, 府里很快有人迎出來。

    姬珧馬背上一躍而下,把韁繩交給下人, 匆匆入府,颯踏的馬靴徑直朝著凌雲軒去了。

    她本在皇宮北郊的圍場打馬涉獵,興味正濃時, 聽說月柔又傳來消息了,便丟下已經打好的獵物快馬加鞭趕回來, 一路上吃了不少風月。

    她回來時, 啞奴是第一個站到她跟前的, 平日裡她就算再怎樣著急也會秉持優雅從容, 從不叫人看出她一丁點急躁, 今次啞奴都將手遞上去了, 姬珧卻像沒看到似的, 絲毫未做停留,徑直與他擦身而過。

    啞奴被厚重的鐵頭盔罩著,看不清神情, 他對著姬珧即將消失在甬路拐角的背影愣了一下,又急忙跟上。

    隨行的金寧衛後面才趕到,著急忙慌地越過啞奴,一個跟另一個道:「每次聽說月柔來消息,殿下明顯就跟平時不一樣,恐怕走慢了一步。」

    說話的人憑那低情商的口氣也能聽出來是誰,小十八長了兩歲,個子比以前更高了,身形也更挺拔了,心智卻沒成熟多少。

    另一個冷漠回答:「慎言。」

    自然是沉默寡言的小七。

    小七雖然話少冷漠還愛潑冷水,卻絲毫抵擋不住十八活動嘴皮子,他腳下生風,嘴上也一點不閒著,跟小七道:「自從宣大哥跟月柔那個教使離開後,已經兩年沒消息了,你說殿下不聲不響的,這兩年來該怎樣還怎樣,但我知道她心裡指定惦記著宣大哥呢!要是再沒有他的消息,過了兩年之期,宣大哥毒發也是難逃一死,豈不是又要惹殿下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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