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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姬珧小聲說著:「邢廉死了,上原也打了勝仗,聽說虞弄舟,被挑斷了手腳筋……」
她說著說著,聲音忽然一頓,宣承弈感覺到脖頸處落下一層濕濕涼涼的感覺,心裡似被針扎似的,細細密密地疼。
「高興了嗎?」
姬珧說:「高興,終於也讓他嘗嘗那樣的滋味。」
她好像忽然沒了醉意,聲音陰忖忖的,她放開他,從袖中的口袋裡拿出一個青色的小玉瓶,遞給他:「這是一生蠱的解藥,可解你兩年之痛,一月一粒,切不可丟了。」
宣承弈看著她手中的玉瓶,發現她手也不穩,搖搖晃晃的,便接了過來,又一臉平靜地看著她:「一瓶解藥就把我賣了?」
「我說了,」她緩緩眨了下眼睛,眼中還有些迷離,「你一生都拴在我手上,逃不了的。」
宣承弈終於滿意了,他的手從後面伸出來,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手心裡一個東西。
姬珧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腕套,只是這腕套中似乎別有洞天,上面嵌著純白的蜃甲,宣承弈在中間那枚上輕輕按了一下,腕套中間的玄鐵像是啟動了機關一樣,瞬間舒展成了一個小型箭、弩的模樣。
姬珧滿眼驚喜,抬眸看著他。
「這是我跟佟沅學的,袖箭,你箭法好,把這個戴在身上,以後遇到危險可以出其不意。」
怔了怔,她有些恍然:「所以你最近總是去找佟沅。」
宣承弈沒回答,指了指上面的玉貝:「我原本想了很久,上面嵌什麼裝飾最適合你,想來想去,還是它最合適。」
珧,蜃甲也。
是她的名字,也是她,如蜃甲一樣堅不可摧,也如蜃甲一樣包裹著最脆弱的柔軟。
宣承弈抬頭看著她,眼裡氤氳燈火,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影子:「只有今天,別把我只當做一個奴僕,行嗎?」
姬珧的雙臂搭在他肩膀上,透亮的眼眸里盈滿星火,水色瀲灩。
這份禮物深得她心,不僅是漂亮實用,還有滿滿的心意,怪不得那天求她說要在玥州離開半日。
玥州近海,近海才有蜃甲。
「那你想讓我把你當成什——」
話音未落,她的尾音被他悉數吞咽,宣承弈慢慢攀上軟塌,膝蓋抵在她雙膝之間,覆上她柔軟紅唇,吸吮著她口中濃烈的酒意。
姬珧半醉半醒的腦子渾渾噩噩的,不自覺地攬上他後腦。
他似乎輕笑一聲,在她耳邊輕輕咬著,喚了一聲聲「珧珧」,然後將陣陣喘息刻進她骨子裡……
姬珧不知何時睡著了,被攔腰抱到床榻上,蓋上錦被,她咕噥一聲,往裡鑽了鑽。
宣承弈跪在床邊,伸手撫了撫她微微汗濕的發,然後附身落下一吻,似作珍視的訣別一般。
良久後,他起身,出門翻入濃重的夜色中。
金寧城外,夜風凜凜,風吹林動。
鷲翎等了許久,終於看到宣承弈的身影。
宣承弈一身黑衣,面目清冷,鷲翎一見,急忙上前,問道:「都解決了?」
宣承弈點了點頭。
鷲翎轉過半扇身子:「那就走吧。」
可是走出幾步,都沒聽到後面有聲音,他狐疑地轉過頭,看了看宣承弈:「來恩瑪,怎麼了?」
宣承弈沉默半晌,冷道:「我不跟你走。」
鷲翎變了臉色,匆匆走回來:「你說什麼?」
宣承弈神色不變,平靜道:「我暫時不回月柔。」
鷲翎看他的表情,絕非是開玩笑,以為他是不願意離開大禹,不想跟公主分開,當即沉下臉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宣承弈看著他:「是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鷲翎一怔,
「我現在回月柔,有多少人會真正臣服於我,你以為一個來恩瑪的身份就能讓那麼多人甘願俯首稱臣嗎?現在,我還擔不起那樣的位子,也鬥不過玉鏡公主的勢力。」
鷲翎皺著眉頭聽完,發現他說的並不都是假話,這些事他原本也想過,只是當時覺得先讓來恩瑪脫離大禹的掌控才是正事。
可是如今,來恩瑪依然被大禹牽制,月柔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那你是怎麼打算的?」
鷲翎看宣承弈夜行衣的打扮,身上還背了包袱,應當早有計劃,便問道。
話音剛落,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的時間不多。」
鷲翎趕緊回頭,在後面一棵樹旁看到一個人。
什麼時候在那的?他為什麼絲毫無所覺?
樹下的人從陰影中走出來,面色凝重地看著宣承弈:「我需要在早朝之前回去。」
宣承弈看著對面的賀朝,點了下頭,而後回過神來,對鷲翎道:「給我兩年時間,這兩年我會跟你保持聯繫,只是來恩瑪這層身份最好還是先不要公布,等我有足夠的能力與玉鏡抗衡時,再說不遲。」
鷲翎見他心意已決,終究只能嘆一口氣,只得上馬先行離開。
他離開後,賀朝走上前來,望了一眼鷲翎離開的背影,說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此去可能一去不回。」
宣承弈收回視線,看了看賀朝:「那你們,不是也活著嗎?」
「因為你沒看到,十八衛背後堆著多少屍體。」
良久過後,宣承弈淡淡說了一句:「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