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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你做什麼錯事我都縱容著你,整個金寧衛,你是最不定性的,」那手好像沒力氣了,卻還被她握在手心裡,「沒定性好啊,說明你活得自由又快樂。我常常害怕金寧衛的制度會害你們一個個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工具,衛乾死的時候,我就該把你逐出金寧衛的,可我是個多自私的人啊,沒有你們,誰來保護我……」

    她的手快要凍僵了,明明是春天,夜裡還真是冷啊,有人覆住她手背,在她耳邊輕輕說:「他已經聽不到了。」

    姬珧轉頭,看到宣承弈有些不忍的眼眸。

    他已經聽不到了,姬珧又何嘗不知道,她說了,好像只是為了讓自己心安,果然啊,到頭來她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吶!

    .

    叢林中伏擊的刺客已經抓到了,只有一個人。他死在被追蹤的路上,死時口吐黑血,是中毒而亡,顯然是早有死志,為了不遭受嚴刑拷打而結束自己生命。

    十二的屍體已經燒了,金寧十八衛的規定,若在外身死,則即刻焚燒,骨灰帶回京城,葬入皇宮後面的望山。

    十八衛已經很久沒有失去過兄弟,突遭變故,每個人情緒都很低迷。

    一桶水驟然潑在薛瀾嬌的身上,在乍暖還寒的初春,冰涼刺骨的水能把人瞬間從昏迷中喚醒,她一醒來,就看到濕漉漉的眼帘外,有一道清麗的身影,她坐在長凳上,兩腿隨意交疊著,視線向上,是一張艷媚無雙又讓人心底膽寒的臉。

    「十二,是不是你殺的?」她聽到她如此問,微微地詫異了一下。

    可是緊接著,手指尖就傳來鑽入骨髓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哀嚎出聲,那悽厲的叫喊幾乎要衝破雲霄,她才知道肩胛骨的痛根本不算什麼,她之前遠沒遇到真正的酷刑。

    金寧衛不停地拷打她,質問她為何會倒在十二身邊,手中還握有「兇器」。

    不論她作何解釋,那些人都不聽,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也全然不信。

    終於,在她挨不下去的時候,看到薛辭年從帳外衝進來,跪在姬珧面前,面如白紙,顫著聲音道:「如果是她做的,她不會昏倒在營帳外面,殿下英明絕智,還請殿下明察!」

    「事發時她也在場,就算不是她做的,總該知道些什麼吧。」姬珧的聲音聽起來毫無起伏,就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聽到慘叫聲變小了,她回頭看了一眼執刑的近衛,讓人頭頂發麻的問話聲響起:「讓你們停了嗎?」

    薛辭年嘴唇發白,向後頓了一下,怔忪地看著她,有些明白了,她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的蹊蹺,也絕對相信他說的話,她只是,有些需要發泄身上的戾氣。

    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總要有個結果。

    而薛瀾嬌首當其衝。

    她無辜,但並不是無罪不是嗎?

    姬珧第一次這樣冷漠直接地無視他,不論他如何求情,不論他妹妹如何喊冤。

    大營的西面,尖銳絕望的叫聲被距離削弱幾分,卻仍能清晰地聽到,宣承弈握著劍,看著床榻上閉眼靜坐的人,眉心一蹙,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他。

    「你說你知道背後是誰。」

    鷲翎睜開眼睛,蒼老的面容飽經滄桑,眼神卻還是那麼攝人。

    「你若答應了跟我走,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

    宣承弈右手向前一抬,寶劍出鞘,他左手拔出,穩穩地架在了鷲翎脖子上。

    「說,還是不說。」

    鷲翎動也沒動,抬眼看他:「永昭公主有沒有把事實真相告訴你?」

    宣承弈神情不變:「與你無關。」

    他似是有些不耐,將劍挪近了一寸:「不管我是什麼皇家遺孤還是國師之子,我生在大禹,長在大禹,心中也只有一個想護之人,我不可能跟你走,月柔如何,我沒興趣。」

    鷲翎眉頭一皺,終於露出幾分焦躁:「在這裡給人當奴才,比回去掌管大權更好?」

    宣承弈的唇抿成直線,良久後才道:「她沒把我當奴才。」

    鷲翎冷笑一聲,像是被氣到了,緩了一口氣之後,他幽幽說道:「現在已經不是你回不回去的事了,事情遠比想像中更嚴重,你知道我們月柔族來大禹,最重要的目的是什麼嗎?」

    「讓大禹內亂。」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鷲翎沒有反駁宣承弈的話,實際上他很清楚,姬珧肯定早就知道他這個目的了,「我們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找到大禹傳聞中的神兵圖。」

    說到這,他抬頭看著宣承弈,眼睛微微眯起,神秘道:「你知道殺了公主侍衛的那個武器,叫什麼嗎?」

    第98章 走了,總比死了好。……

    宣承弈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縱了一下, 他舔了舔唇,下意識將劍抱在懷中,黑眸中閃動著幽深的寒芒,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對鷲翎抬了下眉:「跟我問你的話有關係嗎?」

    鷲翎忽地站起來,似是有些激動:「當然有關係!」

    帳中的香燭被風吹了一下, 微弱的火光閃閃爍爍的,將周遭襯托地有幾分詭秘。鷲翎向前走了幾步, 臉色越加暗沉, 灰白的鬍鬚在指尖摩挲, 他道:「月柔是馬上民族, 是在馬背上闖出的天下,可我們彈丸小國也有自知之明, 以一國之力與大禹相抗衡,想要吞下這麼大的地方,是絕無可能的, 這一點,我們比誰都清楚。」

    宣承弈的指尖在手臂上輕輕敲著, 面色卻在昏黃燭火的映照下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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