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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姬珧向遠處望了望,汾陽城尚不見蹤影,不知道還要隔多少個山丘,他這是御馬迎出了多少里?
心頭有詫,她卻笑著將話頂回去:「誇我箭法好,不是想拐著彎地夸自己教得好?」
「自然是你射得也好,我教得也好。」裴冽不客氣地說道。
姬珧沒有反駁,她看了一眼小十八,小十八轉頭給她牽了一匹馬來,姬珧剛要上馬,宣承弈忽然將她叫住,去後面的馬車裡拿了一件厚氅給她披上。姬珧眨了眨眼睛,抬頭看了一下,宣承弈默不作聲,面無表情地給她系上錦帶,然後退開一步,看了別處,似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厚氅在身上,倒是暖和了些,姬珧最後瞥他一眼,翻身上馬,到了裴冽近前,示意他向前走。
裴冽看了看後面隨駕的隊伍,又看了看臉色黑沉的宣承弈,不知為何心裡七零八落的,隱隱有些不痛快,他調轉了馬頭,收起玩笑的語氣,低聲道:「繁州一戰,你這個計法太冒險,若是有人拿此做文章,又成你的業障,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打一場,以繁州兵力,打他個落花流水也不難。」
姬珧聽懂了他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有心人要想口誅筆伐我,有的是刁鑽的理由,避也不避不開去,你知道繁州兵力強盛,卻不知今年苦寒,那些駐軍和萬州來的將士早就忍耐不住了,正面交鋒,輸是輸不得,卻也絕不會贏得太漂亮。」
裴冽眉頭皺了皺:「你為引他入城,前後四次假裝無力招架,能把膽小謹慎的江則燮騙得放下防備,肯定是做了大的犧牲,只怕這犧牲,你認可,繁州百姓認可,朝中那些迂腐酸儒不認可。」
姬珧擺了擺手打斷他:「你放心,我都想到了,留了後手呢。」
姬珧似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掰扯,扭頭看了看他身上的霜氣,眸光一斂,似笑非笑道:「如今外面危機四伏,你怎麼一個護衛都不帶就出城了,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裴冽一頓,熱烈灼目的視線在她臉上掃過,卻有些不自然地低咳一下,他轉頭看著前面,扽著韁繩向前,身子在馬上一搖一晃的:「我在城外巡防,想到你快要到了,就順便來看一眼。」
這個順便,真是「順便」啊,一個不留神就走了這麼遠出去。
姬珧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卻沒戳破他的謊話,裴冽自知這話說得荒唐,兀自笑了一聲,他收回視線看著她,口中有探尋之意:「瓮中捉鱉那天,你把虞弄舟給放了?」
姬珧本是取笑他,不想卻聽到了他的取笑之意,聞言面色佯裝一沉,嗔怒地看著他:「怎麼你們誰都要問上一嘴?本宮看起來這麼面慈心善嗎,才會讓你們一個個都如此誤會。」
裴冽聽她的語氣,無端地鬆了口氣。
「眼前局勢千變萬化,虞弄舟是敵是友還真不明朗,可他畢竟是張家人,與你有深仇大恨,這種禍患不能信重,還是除之而後快為好,我怕你念及舊情,反失了最佳機會。」他放了心,嘴上卻不饒人,說的話還有幾分嘲諷在裡面。
「舊情算什麼緊要?」姬珧冷哼一聲,面容陰了下去,「留他也不是因為什麼念及舊情,不過是想要看看他背後都有什麼倚仗罷了,你救下劉振奇後,可從他那裡套出什麼話?」
裴冽撫了撫馬頭,道:「張家曾於他有恩,他追隨虞弄舟不錯,但是汾陽兵力一直掌握在晉西總兵霍氏父子的手中,他其實沒什麼實權,之前霍氏父子突然要反,還要將他趕盡殺絕,若不是碰到我,他已經死了,汾陽也會落到霍氏父子手中。」
姬珧抬眸,看了看遠山,說道:「占據汾陽,繁州就是前後夾擊,江東也會變得危險。」
「如此看,霍氏父子實則是為江家賣命了?」
姬珧沉吟不語,拘著馬向前走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軍中有奸細,所以故意說了軍中困境,跟小師叔同演了場戲,正好借著那個奸細的手詐一詐江則燮,讓他知道我窮途末路,才好放下戒防,計劃實施得很順利,江則燮最後也上當了。」
頓了頓,姬珧慢聲道:「我原以為奸細只有一人,那天也確實想要殺了虞弄舟。」
裴冽勒了下韁繩,轉頭看著她。
兩人在隊伍最前,已經拉了幾丈的距離,連金寧衛也沒有隨行,自然也沒有人能偷聽到兩人的談話。
裴冽有些遲疑:「這麼說,你原不知道成裕安是奸細?」
姬珧搖了搖頭:「對他,懷疑是有的,畢竟他是萬州的叛賊首領。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姬珧道:「雖然他最後救走了虞弄舟,可是送出消息的卻不是他。」
裴冽眉頭皺起,向後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這麼說,真正的奸細還在你身邊?」
姬珧點點頭:「我從江東出來,行蹤就一直被人掌握,可是我幾時出城選了哪條路去繁州卻是沒告訴過任何人,說明透露消息的人就在那隨行的隊伍里,而成裕安當時還在繁州,他不可能去傳信。」
「我箭殺江則燮和虞弄舟,本以為會逼出那人,沒想到最後是成裕安動了手,而他只救虞弄舟不管江則燮,金寧衛跟他們一路到平洲,最後發現想要救他的,是江則燮的女兒,江蓁,可見,成裕安背後的人是江蓁。」
「江蓁?」裴冽口中重複一遍,有些不敢置信,「她為什麼不救江則燮,反倒救虞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