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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月牙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容在臉上有幾分凝滯,她急忙喝了口茶,「你難道是想……」她放下茶杯,走上前去,圍著她轉了一圈,「你難道是想自己上去?」

    月牙兒的疑問里意外居多,但也有幾分興奮,江蓁偏頭看了看她,揚起下巴道:「公主也有野心,何必嘲笑我痴心妄想呢?」

    月牙兒一怔,隨即嘖嘖搖頭:「我不是嘲笑你……算了算了,你願意做,那便去做,於我來說,是你父親還是你,亦或是虞弄舟都沒有關係。這次繁州之戰敗就敗了,你回了上原重整旗鼓,卷土再來就是,姬珧也不會永遠呆在繁州,沒了她,繁州早晚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江蓁坐回去,從頭上拔下一根金釵在手上擺弄:「我倒是很好奇,公主不遠萬里深入大禹,出了這麼大力,為的就是我大禹神兵圖?」

    月牙兒聽到「神兵圖」二字,眼睛亮了亮,又變成一副天真浪漫的樣子,卷著衣帶道:「大禹能工巧匠之多,讓我月柔心生嚮往,神兵圖廣錄天下礦料類別,集鍛造工藝、機巧、製作於一體,若我月柔能得到它,國力一定大增,對了,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十字.弩……」

    「咳咳!」

    她說到一半,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江蓁立刻抬頭,推開她走到床邊,抓起床上人的手,焦急道:「舟哥哥?舟哥哥!」

    月牙兒一看虞弄舟醒來了,唇角彎了彎,她走到門旁將門打開,對外喚道:「快把你們的大夫叫回來吧。」

    虞弄舟躺了許久,嗓子乾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用力的咳,等到大夫來了之後才停歇,大夫要上前來診治,他卻將人推開,雖說他力氣不大,可他不配合,江蓁又再旁邊站著,大夫都不敢貿然動作。

    「舟哥哥,你讓他們看看吧!」

    江蓁放輕了聲音,似是哀求,虞弄舟拂開大夫再次伸過來的手,閉著眼沙啞道:「這是哪裡?」

    「舟哥哥,是平洲,我們這就回上原。」

    她去握虞弄舟的手,他卻將手抽回來,蒼白的臉上是毫不加掩飾的冷漠:「我不去上原。」

    江蓁扶著他肩膀:「不去上原,去哪呢?」

    「你把我送回繁州。」

    虞弄舟一句話,屋裡頃刻間就靜了下來,江蓁臉上的笑只維持了那麼一會兒,面色很快就沉了下去。

    她冷笑一聲:「送你回繁州做什麼,去送死嗎?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的人在你身邊護著你,你現在已經拜姬硯所賜成了一具屍體了!為什麼?她父母害死你全家性命,又弄瞎了你的眼,對你只有玩弄毫無感情,她射你箭時眼都不眨的,你卻還要替她賣命?」

    江蓁有些激動,直接從床邊站了起來,那一聲聲質問過後,沉默片刻,只有虞弄舟雲淡風輕的四個字。

    「干你何事?」

    這四個字是比任何刀槍利箭的殺傷力都要大的利器,一下子戳進了江蓁心窩子,她臉色變了又變,可床上之人無動於衷,終於,她還是自己將不甘委屈都壓了下去。

    一抬手,立馬有幾人將虞弄舟制住,江蓁看了一眼大夫,那大夫接收到眼神,趕緊上前去給虞弄舟把脈。

    江蓁收起了低三下四的神情,冷道:「現在怎樣也由不得你了,我既然把你從姬珧手中救出來,就不會放你走,舟哥哥,好好養傷,若你聽話,我還能考慮考慮,等我活捉了姬珧之後,把她留給你。」

    她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出去。

    虞弄舟被按著肩膀,根本動彈不得,醒來就是在陌生的地方,他睡了幾日,完全不清楚,只記得自己中箭時的疼痛。

    冷箭,從背後射來,江蓁說,是她射的……

    真的要置他於死地嗎?

    繁州太守府,姬珧手執黑子,端詳著棋盤上殺得正酣暢淋漓的棋局,將手裡的子擺在了角落裡的一個位置上,邊下子邊道:「這樣下棋能行嗎?身體可吃得消?」

    聞人瑛坐在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臉上氣色已經恢復不少了,就是眉宇間仍有些倦怠,她搖了搖頭:「只有每日與殿下手談一局時,耳邊才落得幾分清閒。」

    姬珧沒抬頭,認真地看著棋盤,隨口道:「是本宮的不是,應該多分他一些軍務的。」

    「殿下快去吩咐,別讓他一天正事不干,盡來煩擾我。」

    姬珧道:「林不語前天找我說要辭去身上的軍職,帶你回去種地。」

    輪到聞人瑛了,她手上動作卻僵持在半空中,停頓片刻,她落子,面無表情道:「男人們到底有沒有腦子啊,以為這樣很浪漫嗎?」

    姬珧卻笑了,她抬頭看了看聞人瑛:「行軍數十年,見過多少生死?只你一人,就把他嚇得情願脫下這身盔甲。」

    聞人瑛聽了這話是有動容的,她低下頭,像是躲著姬珧的眼色。

    姬珧眼中有探尋之意:「本宮實是不知,你到底原諒他沒有?」

    聞人瑛抓了一顆白子,可是現在不是輪到她下,便也沒法佯裝下棋躲開這句問話,她攥著棋子嘆了口氣。

    「人總是對自己在意的東西附加更多疑問和猜測,害怕是自己討厭的結果,對『如果是』、『假如說』耿耿於懷,不肯相信眼前的真實,我氣惱這種無端無尾的故事,有時候覺得他倒不如直接犯錯了更好,比這樣抓撓著人心更乾脆。其實我知道他的,他這輩子都不會對不起我,他的心虛,跟我一樣,是對那件事帶了疑問和猜測,是害怕自己會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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