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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心口,一分一毫都不差。

    第92章 其實你也死了?

    風馳電掣的第三箭射出, 誰都沒有想到。

    背後的宣承弈震驚地看到遠處馬背之上轟然倒下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從錯愕中回神,姬珧第四箭已經搭了上去!

    她眼中冷漠決絕, 一絲舊情都不見。

    持弩的手穩而不顫, 毫無牽絆束縛,似是要在分秒中爭奪那人性命的主動權。

    可未等那箭射出, 忽聞破風聲傳來。

    宣承弈面色一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姬珧手臂, 飛快地將她拽至身後。

    冷刃貼著頭皮飛射而來, 銳利的泠光映出兩人的影子。

    「鏘」!

    利箭釘在背後的欄杆之上!

    誰都沒想到, 在精心布置的圍困埋伏之下, 兩方對陣的封閉城牆裡,還有第三方伺機而動, 宣承弈擋在姬珧身前,貼著遮蔽物向箭射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樓台之下,人群之中, 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拉滿弓,同時, 有幾個人匆忙向著虞弄舟墜馬的方向奔去, 然後緊緊將他護在身側, 警惕著任何一處可能會到來的攻擊。

    「成裕安?」宣承弈聲音中有驚詫, 卻聽姬珧冷笑一聲。

    她拉著他的肩膀退後, 將手中的弓弩向前一拋, 被十八接到, 「去追他們。」

    十八沒有回話,直接帶領金寧衛躍下高台,奔走在屋脊之上, 迅疾的身影在埋伏於兩側的弓箭手的掩護下很快就到達地面。

    姬珧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饒有興趣地嘆了一聲:「藏得夠深啊。」

    這段時間朝夕相處,成裕安對高嵩煬推心置腹,跟所有將領都稱兄道弟,手底下的兵也用心對待,以至於讓人忘了他是虞弄舟從萬州帶回來的人,曾經是個叛軍頭子。

    「你早就知道他是奸細?」宣承弈扭頭看向姬珧。

    「不知道,」姬珧誠懇地搖了搖頭,「只是想用這種方法逼一逼背後的人,如果沒人救他,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殺了他,如果有人救他,讓我排除一些不聽我話的人,百害而無一利。」

    說話時,底下已經亂作一團。

    從馬上摔下的虞弄舟在意識消散之前都沒想到背後的冷箭出自姬珧之手,他以為是敵軍偷襲。

    成裕安在混亂之中拉住虞弄舟的手臂,面色焦急地看著他越發渙散的雙眸,將他扛到背上,急得滿頭大汗:「虞公子!你不能死!」

    他的任務就是確保虞弄舟的安危,如果他死了,他沒法向那個人交代!

    「護住虞公子,我們撤!」

    「可是國公……」

    「顧不上了!她說過,必要時,除了虞公子,可以捨棄一切不必要的人。撤!」

    成裕安說完之後,四面頓時響起陣陣爆破聲,狹窄的長街瞬間升起一股煙塵,遮擋了人們的視線,隱蔽在各處的伏兵亂箭齊發,對準的都是江則燮那邊進城的敵軍,誰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邊竟然會發生變故。

    江則燮同樣也沒想到。

    但這對他來說,並非是一個壞消息。

    煙霧瀰漫,遮天蔽日,失了準頭的箭雨雖然仍舊讓他們苦不堪言,可是對他來說,他有層層近衛保護,趁亂逃出城根本不是問題。

    江則燮在心中一遍遍安慰自己,一次失敗根本決定不了什麼,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況且此次入城的人並不是他的全部兵力,他還有後手,還有援兵,只要他活著!

    有命就能捲土重來,繁州早晚有一天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就在他高興的時候,胸前忽然一涼。

    江則燮在廝殺中僵直著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前面,直到喉嚨有鐵腥味上涌。他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看下面,胸前有滴血的紅刃,冰冷地刀鋒因為被鮮血染紅而顯得有幾分灼目。

    他慢慢轉頭看去,只見徐正誼面無表情的面孔,他冷漠地拔回刀,他身子又是一個抽搐,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徐正誼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江則燮像是看仇人一樣,憤怒地目光之下,他卻做不出任何反抗,徐正誼向前傾身,在他耳邊問了一句:「汝陰一戰,國公爺失去了什麼重要的人嗎?」

    那是他們二人沒有說完的話題,江則燮偏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徐正誼,無法相信他會在此時反戈一擊,也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在今日落敗,並且輸得一無所有。

    不甘和怨恨瞬間衝破頭頂,他拼盡全力推開徐正誼,樸實憨厚的兒郎最是單純誠實,可他卻騙了他,當他拿著繁州城的城防圖,帶領江東逃兵前來投奔他時,他聽他聲淚俱下地說了那麼多控訴姬珧的話。

    江東死的平民就不是人了嗎?

    江東死的將士就不是人了嗎?

    江則燮由他想到了自己。

    汝陰守城之戰,為了聲東擊西迷惑敵人,有三千人被推出來當做替死鬼,給後方爭取殘喘的時間。

    那些人中,有他的親弟弟。

    可最後,戰爭勝利的榮耀全部歸屬於姬硯,他們江家只是作為陪襯!

    用性命,只換回來陪襯?

    「你……不得好死……」江則燮拼盡全力吐出這幾個字,怨毒的目光死死黏在徐正誼的臉上,徐正誼默然一瞬,眼裡似乎有熱淚翻滾,他張了張口,第一遍沒有發出自己的聲音,更似是哭腔,第二遍時才穩穩噹噹地說出他腦中不停響起的那段話:「大人物翻雲覆雨,以局勢作賭,為此赴命的人就如螻蟻,前仆後繼,可浪潮褪去後什麼都不剩下,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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