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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七哥,你莫不是沒有七情六慾?你是怎麼忽略那些聲音的,教教我行不行?」小十八湊過來。

    小七放下劍,抬了抬頭,惜字如金:「不。」

    十八一怔,急道:「不什麼?是不能忽略,還是教不了我?」

    小七搖了搖頭,好像有點無奈,他繼續低頭擦劍,道:「教不了你。」

    十八一聽,面色灰敗,只好重新伸手堵住耳朵,自己在那念念叨叨:「千軍萬馬明刀暗箭都不如守夜可怕,我寧願脫下衣服在雪中倒立繞軍營三圈,也不想再給殿下守夜了。」

    剛一說完,臉上一涼,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一抹水漬,再看天,才發現下雪了。

    又下雪了。

    紛紛亂亂的鵝毛大雪很快將營地覆蓋,才剛清掃過的地上,又被蓋上一層厚厚的冬雪,白淨地刺目。

    小十八碰了碰小七:「下雪了。」

    小七隨他一起看了看天,罕見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看來回京的日子又近了。」

    十八沒懂他什麼意思,忽然聽到帳中有人叫他,十八側耳聽了聽,然後飛身跳下去,叫醒隔壁營帳的宣蘅:「宣妹妹,殿下要沐浴。」

    宣蘅一下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套衣服:「好,馬上……」

    她那是下意識的動作,動靜吵醒了旁邊睡著的薛瀾嬌,薛瀾嬌睜開惺忪睡眼,還有幾分神志留在夢中:「做什麼去?」

    宣蘅回頭點了燈,裹緊厚重的冬衣:「殿下叫水。」

    「大半夜的,怎地突然要叫水?」薛瀾嬌揉了揉眼睛。

    宣蘅沒時間跟她說話,隨意應付一句,匆匆撩簾走了出去:「不知道,殿下愛乾淨吧……」

    結果到了公主營帳,才知大半夜的為何要叫水。

    看著宣蘅紅著臉走出去,姬珧在那裡嘀嘀咕咕:「誰讓她過來伺候了?」

    宣承弈赤著上身,將她整個抱起來,輕輕放到浴桶里:「應該是十八傳錯話了。」

    姬珧被熱水包裹,全身的倦意都被驅趕乾淨,愜意又舒適,她靠著浴桶邊緣,將身子緩緩沉下去,沒到下巴的地方,偏頭看了看單手搭在浴桶上的人,她皺了皺眉:「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宣承弈的手在水中劃了劃,眼睛卻一直沒挪開:「怕你一會兒在這裡睡著了。」

    「我才不會。」姬珧反駁,瞪著眼睛看著他,就算兩人再怎麼親密,她也沒有讓人直勾勾地盯著她沐浴的習慣。

    「你轉過身去。」

    宣承弈微微挑了挑眉,沒有說話,聽話地轉過身去。

    這一把後背面向她,姬珧才看到他後面有多慘不忍睹,原本就有一道猙獰的傷口,此時又多了許多張牙舞爪的撓痕,她有些心軟,傾身遊了過去,在他背上輕輕碰了碰:「小師叔走了,你這傷,明日一早讓齊大夫看一看吧。」

    宣承弈「唔」了一聲,算是應下。

    帳中陷入安靜,兩人都不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宣承弈才動了動發僵的脖子,回身一看,就見姬珧椅在浴桶邊緣,趴在上面果真睡著了。

    明明還信誓旦旦地反駁過。

    宣承弈不自覺地勾唇輕笑,他挨過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沒有反應。水還熱著,可見她前後沒有多久就睡著了,還睡得那麼香甜,宣承弈是早有預兆的,他知道她很累。

    待到水溫熱意漸褪,他傾身彎腰將她從浴桶中抱出來,覆上柔軟的棉布擦了擦身子,然後將她裹進溫暖的厚被裡,而她從始至終沒有睜開眼睛。

    姬珧醒來時天已大亮,睜開朦朧睡眸,便見床邊坐著一個人,正支著額頭瞌睡,搖搖欲墜地撐著上半身。

    他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素白衣裳,頭髮高高豎起,橫在側臉上,睡顏安逸。

    姬珧清醒過來,卻覺得全身湧來一陣難忍的不適感,她撐著身子要坐起身,動靜把床邊的人驚醒。

    宣承弈猝然睜開眼眸,跟皺眉掙扎的姬珧對視上,二人互相看著對方,一時間都沒說話。

    良久之後,還是宣承弈先起身去扶她肩膀:「餓了嗎?」

    姬珧後腰一陣酸疼,雙腿也軟綿綿的,斜眼瞥見宣承弈如常的臉色,還有不傷筋不動骨的利落勁,她便覺胸口悶悶的,堵著一股氣。

    「背上的傷看了嗎?」她不答反問。

    宣承弈就道:「讓齊大夫看過了。」

    姬珧還是看著他:「怎麼說,嚴重嗎?」

    宣承弈怔了怔,繼而回道:「傷口又裂開了,比之前嚴重,不過已經上了藥,齊大夫說這幾日不碰水就好。」

    姬珧這才咬了咬牙:「恩,是,都那麼嚴重了,我看你體力也沒見減少,折騰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宣承弈正要給她拿水,聞言身子一僵,頓了一下之後若無其事地將水遞過來,面無表情道:「喝吧。」

    「我沒說我渴。」姬珧一邊說著,一邊把杯子搶過來,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喝完之後抵了抵唇角,再看他時,卻發現他耳根紅了,臉色還維持著坦蕩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將杯子遞給他,她笑著問:「你昨天怎麼急了?」

    「之前一直守身如玉,昨夜可不像你。」

    宣承弈睇她一眼,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突然就想通了,不想委屈了自己。」他背對著她說了一句。

    姬珧微怔,視線落在他後背上:「委屈自己?你什麼時候委屈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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