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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9 02:49:13 作者: 越十方
    宣蘅跪在地上絮絮說著,說完之後嘆了口氣,很久沒聽到上頭髮話,抬頭一看,這才看到公主正興致勃勃地看著自己。

    「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宣蘅一怔,頓時有些慌亂,她眼底都是青黑,襯著雙眸無神,這一著急,反而讓眼睛裡多添了幾分色彩。

    「沒……沒有人教奴婢說……」

    「本宮又沒責備你,你慌什麼?」姬珧笑問一句,而後讓她平身,跟她招了招手,「過來。」

    宣蘅有些猶豫,微微向前挪了一步,慢騰騰地走到她身前。

    「殿下……」

    姬珧看了一眼旁邊:「坐。」

    「奴婢不敢!」宣蘅說著又要跪下。

    姬珧板起臉來:「讓你坐你就坐,哪那麼多廢話。」

    宣蘅咬緊唇,緊緊攥著手指,低垂著頭坐到貴妃榻的另一邊,屁股只挨了一小邊兒,怕是她嚇她一嗓子她就會坐到地上去。

    姬珧將案几上的熱茶推過去:「沒犯錯的話,本宮是不會生氣的,現在量你年紀小,戰戰兢兢的不妨事,可也不能總這樣。」

    宣蘅偏頭看了看冒著熱氣的茶水,雙眼忽然就模糊了,姬珧看她要哭,啞然失笑。

    「又怎麼了?」

    「奴婢剛才說的話,沒有錯,是嗎?」宣蘅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姬珧理所當然點了點頭:「沒有錯啊,你說得很對,要是再下一場雪,繁州如今淄重是有些不夠看了,除了儲備糧食夠用,別的都短缺。不過這也不用你操心,秦徵渙會解決的。」

    宣蘅抱著熱茶,趕緊把眼中的淚水蹭去,重重吸了下鼻子:「佟姐姐跟我說,佟沅又做出了一種火力更加威猛的弩箭,不僅彌補了之前的短板,還能多箭齊發,數量比之前也增加不少,一次可連發十支。相比較之下,之前那種就可以淘汰了,但是佟姐姐覺得有些浪費。」

    「浪費?」姬珧挑眉看了看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宣蘅得了鼓勵,說:「對,佟姐姐想用製作這種弩箭的圖紙換點錢,雖然咱們不用了,但這種東西拿出去依然是炙手可熱的存在,自從江東一戰過後,很多人在打探這種弓.弩是如何製成,或許我們可以從裡面撈一筆!」

    「撈一筆?」

    宣蘅輕咳一聲,趕緊垂下眼帘:「是佟姐姐說的……」

    姬珧不說話,帳中一瞬間變得沉寂無聲,宣蘅以為自己說錯話惹她生氣了,如坐針氈地捧著茶杯,就在她打算起身請罪的時候,姬珧忽然問道:「那你覺得這樣會出現什麼問題呢?」

    宣蘅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嗯?」

    姬珧又問了一遍:「你覺得,如果我們這樣做了,壞處是什麼?」

    宣蘅緊著眉頭想了想,隨即雙眸一閃,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姬珧,小聲道:「增強了敵人的軍械火力,受苦的是前線的將士……」

    姬珧冷霜一般的臉龐忽然暈開一抹笑。

    「就算是我們廢棄的弓.弩,對他們來說依然是強有力的武器,多讓他們增強一點,戰場上我們就會多流一點血。」

    宣蘅到底是放下茶杯,站起身彎了彎腰:「是奴婢思慮不周了。」

    姬珧卻笑道:「不賣給江則燮,不代表不可以賣給其他人。」

    宣蘅猛地抬頭,看到姬珧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剛要說話,外面忽然有人來傳話,說駙馬醒了,要見公主。

    第84章 有一句話是真的嗎?

    大帳中落針有聲, 極致的靜謐讓人的呼吸都下意識放輕,宣蘅坐在貴妃榻上良久,不知該不該起身告退, 通傳的人退下後, 對面的公主便撐著案幾,對著一副局勢激烈的棋盤沉思, 一句話也不說,她捻著黑子, 在手指間轉動, 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棋盤。

    宣蘅好像能感覺到公主驟然變化的情緒, 平靜無波的面容下似乎藏著無盡的孤獨和落寞。

    她瞥她一眼, 又趕緊低下頭去,就這樣反覆了好幾次, 她終於鼓起勇氣對姬珧開口。

    「殿下,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姬珧捏著棋子的手一頓,抬眼看她, 宣蘅害怕自己僭越,緊張地絞著手指, 視線也不敢往她身上放。

    她看著對面那個靈動嬌俏的少女, 看她的小女兒姿態, 看她將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天真爛漫, 看她一點點放下心防走進別人領地的勇敢無畏, 看她因別人的眼色或擔驚或惶恐的謹慎。

    姬珧忽然覺得身上有些疲累。

    她放下黑子, 手支著下巴, 眼眸中的光亮忽然變得柔軟。

    她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反問了她一句毫不相關的問題。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三郎不是你的親生哥哥的?」

    宣蘅肩膀一震,急忙抬頭看她, 姬珧只是笑笑,安撫她驚悸的心:「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擺出這副神色。」

    「更何況,你的心意這樣明顯,若是你知他是你親哥哥,還如此傾心於他,我倒要懷疑你……」

    「不是的!」宣蘅紅著臉,趕緊否認,又意識到自己反應太激烈,心虛著垂下頭,沉默半晌,忽然輕出一口氣,她小聲道:「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有一次不小心聽到了爹跟娘因為三哥吵架,爹情急之下說出了三哥非他親生。」

    宣蘅說著說著,音量漸漸恢復正常,她想著往事,嘴邊也浮現出淺淺的笑意:「三哥是庶子,外面都說他是外室生的,親娘是最低賤的瘦馬,所以娘一直不喜歡他,那次三哥犯了錯,娘罰他重了些,爹就去找娘理論,結果娘趁機翻舊帳,哭著說爹沒良心,鬧著要回娘家,其實娘這麼多年心裡都憋著一股氣,她都要恨死爹爹了,爹一見娘是真的要走,這才把心頭藏了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他們不知道,那些話都被我偷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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